当踏上前往人类世界的路时,迷仔就知道会很艰难,不过,好在鼻涕偷到了管理处的地图,不然,他们就麻烦大了。跋涉了十天十夜,夜晚沁骨的寒冷能让人生不如死,而白天则有无数的食心鸟在头顶盘旋,虽然妖精是没有心的,但是食心鸟会用利锥一样的喙以最快的速度刺穿任何人的胸膛,对妖精来说也是个不小的伤害。
一年前的今天,迷仔把小魅送到了这里,却不知道后来怎么样了,管理处没有办法直接派人去抓小魅回来,因为只有被投进监狱或者死亡的妖精才会有管理处派入殓师将其接回,小魅既没有被投进监狱也没有死亡,而且没有人知道她在哪里,所以既不能给小魅提供掩护的住所也不能抓她回来,她只能自求多福了。
一年后的今天,迷仔决定和鼻涕一起去找小魅,他们同样偷出了尚未完工的皮囊。开始了找寻小魅的旅程。
虽然在课堂上已经都学过,两人对人类世界的明亮还是感觉不适应。穿上人类皮囊的鼻涕完全就是一个彪形大汉,相比之下迷仔倒是正常多了。喧闹的大街上,一高一矮一胖一瘦的两个年轻人,第一次踏上了人类的领地。
“迷仔,我是不是得把手遮住啊?会被人类当作怪物吧?”
迷仔看看鼻涕的手,确实太显眼了,而自己的脸又何尝不是呢,虽然用头发遮住了半张脸,但是也很容易就被看到。趁还没有人注意,迷仔拉着鼻涕闪进路边的超市。
等两人出来的时候,鼻涕的手上多了一只手套,而迷仔的头顶也多了一顶大檐帽。这点偷窃技术对他们来说只能算是幼儿园的程度,什么东西都唾手可得。但是,万智老师不止一次地告诫过,单凭技术的破坏活动是最低级的,造成的破坏力小而且风险大,在妖精镇,被当作楷模和典范的往往是在人类世界的政坛和金融界有着良好形象的大人物们,他们不仅安全而且能够为妖精镇创造更大的财富。目前,迷仔和鼻涕所在国家主管经济的副总统便是迷仔的叔叔,当然,那是在妖精镇的时候。
借助叔叔的权利,寻找小魅应该不是难事,而且能够为自己和鼻涕提供完美的庇护条件。问题是在人类世界首先要遵守人类世界的准则,平民与副总统是不可能随便见面的,这是迷仔和鼻涕首要解决的问题。
到达副总统官邸的时候,已经是傍晚,迷仔微微一笑,对鼻涕说:“真是天也助我。”
没过多久,副总统的车回到了官邸。
叔叔来到他每天用餐的餐桌,等待仆人端上来晚饭,秘书刚出去,迷仔和鼻涕推门进来了。
叔叔惊讶地看着迷仔,警觉地说:“你们是谁?”
眼前的少年,脸上挂着浅笑,丝毫不惊慌:“我是迷仔,叔叔,十年没见了吧?”
“你是……迷仔?”
迷仔用笑容回答了叔叔的问题。
叔叔紧绷的神经这才放松下来,走过去拍拍迷仔的肩膀,说:“没想到都长这么大了。”拉迷仔坐下,叔叔这才问:“你应该还不够二十岁啊?而且我也没受到你的托付通知啊?这是怎么回事?”
迷仔道出了事情的原委。
“也就是说你们两个是偷偷跑出来的?真是够胆量。”叔叔说着,眼里闪过一丝光亮,外人看不懂的光亮。“能出入副总统的官邸如入无人之境,可以啊。以后你们就跟着我吧,我会庇护你们的,等找到你们的朋友再想办法送你们回去。”
叔叔看到迷仔脸上缺少皮囊的部分,又看看鼻涕手上的手套,心里就已经明白了。吩咐了秘书去定做面具和手套,待秘书走后,叔叔又接着说:“小小年纪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副总统的官邸,你们俩个不简单啊。”
迷仔和鼻涕谦虚地笑笑:“没什么难的。”
“我会对外面说你们是我的侄子,没人会去怀疑什么,不过你们要想好寻找朋友具体的实施计划,去哪找,怎么找,以什么身份。作为副总统的侄子固然有很多方便,但也有很多不便,首先就会变成公众人物,会有人类怀着各种企图接近你们,必定会给你们的伪装造成不便。还有,虽然你们没有到年纪就跑了出来,但是不要忘记妖精的使命,如果你们在找到朋友期间能为妖精镇做出大的贡献,或许就可以免于处罚。我能帮你们的有限,记住,靠智慧。”叔叔说完拍拍迷仔的肩膀回房间休息了,对秘书说:“给他们两个安排房间。”然后就不见了踪影。
人类世界的一切都是要明亮的,与生活在黑暗中的妖精相比,似乎人类对光明更加贪婪,恨不得黑夜如昼。副总统的官邸到处金碧辉煌,灯光让人分不清白昼还是黑夜,这样的状况下,迷仔反而怀念起妖精镇的黑来。
鼻涕已经四脚朝天睡得香甜,迷仔则对着窗外思考叔叔的问题,嘴里喃喃地说:“小魅,你在哪?”突然,迷仔的胸口有种刺痛的感觉,这是怎么回事?
一早醒来叔叔已经工作去了,仆人安排了早饭,比在妖精镇吃的要精致一些,本质上没什么不同,鼻涕当然不会亏待自己的嘴巴,饭量绝对配得上他的皮囊。
饭后,迷仔对鼻涕说:“咱们去上学吧。”
“上什么学?”
“我仔细想过了,咱们得有具体的身份便于行动,在人类社会咱们得年纪是高中生,虽然人类学习的内容很白痴,但是咱们不能表现得太与众不同。你和我,是副总统的侄子,我们是兄弟俩,叔叔在人类世界姓清源,我是清源木,你是清源水,明天去上学,然后逃学找小魅去。”
“何必这么复杂呢?直接去找不就得了吗?”
“如果有人问你是谁,你怎么说?”
“我……我揍他。”
迷仔白鼻涕一眼:“智慧!”
进入副总统侄子该进入的贵族学校是理所当然的,人类学生学习的内容之枯燥也是理所当然的,两人都表现出了在学习上的白痴相,第一天上课,鼻涕除了睡觉和吃饭什么也没做。迷仔则无聊地发呆,昨晚开始他发现只要一想起小魅胸口就会针扎一样地疼,虽然这疼没什么大不了的,但心里还是有些担心。
这所贵族学校大部分都是官宦子弟和世代的贵族子弟,当然,也不乏为了成为贵族而削尖了脑袋进来的暴发户,这些迷仔和鼻涕不会关心。他们不关心,并不表示没有人不关心他们。
学校新来了副总统的侄子,这种爆炸性的新闻很快不胫而走。一下课,窗户上就挤满了各种来看热闹的男男女女,偏偏迷仔和鼻涕又都不能引起别人的注意,尤其是迷仔的脸和鼻涕的手。
“同学,把头仰起来吧。”
“帅哥,你叫什么名字啊?”
迷仔尽力把自己的脸藏在头发下面,不去管周围人的各种议论声。
“哇,好帅啊。”
什……什么?帅?脸都看不见还帅?愚蠢的人类啊。
“忧郁的气质,太迷人了。”
拜托,是不想被你们看到脸。
外面传来各种大惊小怪的尖叫,夹杂着讲电话的声音:“喂,快来五楼,副总统的侄子超帅的。”
迷仔无奈地看看窗外,又看看睡得正香对此毫不知情的鼻涕,索性趴下装睡。
正在对这嘈杂声无可奈何的时候,外面传来一声喊:“公主来了,快跑!”
呼啦一下,窗外连半个人影也不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