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莎夏又恢复素颜出现在我的面前。脸上依旧有爽朗的笑容,不过,看到过她昨晚那种沮丧受伤的表情,我知道,她这个微笑下,掩盖的是内心的伤。
她是我的女儿,我很想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但是,毕竟相处的时间不长,我们彼此都需要一些时间,需要给她一些应有的空间。
我没有去说什么,默默享受她带给我的一切。一日三餐,洗衣服,打扫,一切的一切。
就这样,又过了三天。这三天里,我们一起吃饭,一起看电视,还有……聊天。
我又想起了佳玲,我好像她。我想打电话找她,想见她,想……和她一起生活。可是,每次当我鼓起勇气去向莎夏要电话时,话到嘴边就是说不出口。
我没有为见她和她说话做好铺垫,也没有勇气去想好见面的台词,作为一个不折不扣的懦夫,我一直在拖延时间。
可是,这个小天使就在这里,她不可能和我生活一辈子,和佳玲见面是迟早的事情。这个孩子要上学,要生活,这些可都是需要钱的,而我,我只是一个没有工作的穷光蛋。
说起钱,这几天莎夏还扭扭捏捏地向我要钱了:“爸爸,那个……我身上的钱没有了,没钱……买菜了……”
当时我也想,我真是大意,这几天一直吃着女儿做的饭,可是,钱哪来的?都是女儿自己掏钱买的菜。于是,当时我就去卧室把枕头下的几张百元钞票拿出放到了女儿手里:“拿去,不够再要。”
我说的如此大度,可是内心却在颤动。
我还有多少这样的钱?不知道,抽屉里好像还有几张吧。
那么,除了抽屉的那几张,别的地方还有钱吗?
不记得了,好像没了。
我在想该怎么办。
“爸爸,你怎么了?”一边看电视的莎夏看着我发呆,奇怪我摸着我的脸。
“没事。”我冲着她一笑。
“为什么……坏人总会被抓住?”莎夏看着电视突然问我。
“啊?”我不明白莎夏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刚刚电视上的电影,你看了吗?”莎夏看着我,认真地问。
“什么……什么电影?”
说实话,电视什么的我从来就不感兴趣。电视剧上那些美好的玩意,看着就恶心。电影,电影就更别说了,从年轻时候和那些女人出去约会看电影,每次我都是从头睡到尾。首先电影这种高雅的艺术我反正是理解不了,其次是每次看到电影那种蛋疼的叙事风格我就犯困。
至于你说我没文化,那我也没什么好反驳的。我这种初中都没毕业的人,怎么可能看得懂电影呢?当然,一些国内的电影还是勉强看得懂的,大陆拍的那些电影普通小学生都能看的津津有味,我又怎么可能看不懂呢。
“完美的世界,93年的美国电影,以前看过,刚刚,又看了一遍,有了不同的感受。”莎夏喃喃自语:“逃犯和人质小男孩逃亡的故事。逃犯越狱了,劫持一个家庭的小男孩一起逃跑。在逃亡的路上,他和那个孩子产生了羁绊。小男孩从小得不到别的孩子应有的爱,而那个逃犯,恰恰小时也是一样。他们两个人,就这样从命运的两点,连线在了一起。他用他在世俗眼中罪恶的手段,完整了孩子应该有的童年。”
“他是罪犯吗?在世人眼中是这样。可是在那个男孩的眼中,他是父亲,他是上帝,他作为一个犯罪的陌生人,给了一个孩子无价的父爱。可是啊,为什么这样有意义的电影,结局还是无法落入俗套?”
“还是死了,那个罪犯还是死了。为什么?”莎夏自言自语:“他有罪吗?罪犯的父亲是惯犯,而母亲,是失足。他从小就是在病态的环境下成长,使得他也变成罪犯。他是受害者,为什么……为什么还有受到惩罚?”
“那么,在这样的影响下,那个孩子,被罪犯完整了童年的孩子,长大会怎么样?”
“可是,为什么电影叫完美的世界呢?那种东西真的存在吗?”莎夏抬头看着我。
她讲的都是什么?说实话,我是一点没听懂。我靠,现在小孩都在想什么?反正我的逻辑是完全不理解。可是,她现在好像再问我吧?那我怎么回答?
看我不说话,莎夏浅浅地笑道:“完美的世界一直存在,只是,它不是永恒的而已。”
“当男孩说因为家庭信仰原因,万圣节他不能和别的孩子玩‘不请客就捣乱’游戏,罪犯拿枪带着孩子去抢劫民户还将其美化成‘不请客就捣乱’游戏时,当男孩说他想坐游乐园的过山车,罪犯他让他坐在车顶,然后驾驶汽车在公路狂飙美名起为‘过山车’时,那一刻就是完美的世界。”
“这个世界,极易破碎,但是啊,值得人们追求,哪怕付出一切,不是吗?”说了一大堆我听不懂的,她终于说完了最后一句中心思想总结……
“哦,是啊,说的好,语言精炼,电影分析的……那个……很透彻。”我点头不懂装懂地说道。
“可以如果罪犯不死,该多好。多好的一个罪犯。”莎夏多愁善感地说道。
“可是,他不死也许就不会引起人们的共鸣了。”我随意地说了一句,其实我也不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
“共鸣……对!”莎夏好像受到了启发:“如果罪犯最后不被绳之以法,而是带着孩子逍遥法外,那么,导演让观众们的反思,就失去了意义。在法律和道德两者的边缘,建立起所谓并不存在的乌托邦,也许,本身就注定是悲剧。”
乌托邦,那又是什么东西,完全不懂。我心中想道。
“道德法律……有些东西,既然可以去做,为什么还有受这些枷锁困扰呢?”我看着她说道:“想做就做,在我看来,人如果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和死有什么区别。”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突然说出这些话,因为被她说的那些话触动了内心。好像不是,我压根没听懂她说什么。
听到我这么说,她看着我,水灵灵的眼中闪烁光泽,若有所思的说:“呃,你说的对。”
不过她的话倒是引起了我的思考,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法网恢恢,疏而不漏。
这好像是对的吧。从古至今,无数案例告诉我们,犯罪,就会被抓住,被惩罚,不是吗?没有例外吗?好像真的没有呢。惩罚,只有早晚,没有例外。
呵呵,好公证的世道,好有秩序的社会啊。
“爸爸,我发现你看起来像个没头脑的大叔,其实讲起话来还挺有思想的……”莎夏看着我,冒了这么一句。
“你……不准这么说你爸!”我装作生气地弹了一下她的小脑袋。
随即,她笑了。
看着她的笑容,我的脑海突然浮现了另一个笑容,那个早就淡忘的脸,那是佳玲的脸。
讲起来,人真是一个奇怪的东西。有些记忆,明明忘掉很久了,可是因为一些小事,就会突然浮现上来,好久都不会忘掉,而且印象更加深刻。
因为莎夏的出现,以前和佳玲在一起的一幕幕,这几天都慢慢回忆了起来。为什么,那时感觉那么普通的事情,现在想起来,却那么难以割舍。一起吃饭,一起去公园,一起去海边,一起……
怀念,有太多怀念的事情,想到和佳玲在一起的一幕幕,我内心的感情不能自抑,鼻子一酸,眼泪就要出来了。
我急忙站起身,假装伸了一个懒腰:“哎呀,多好的阳光,不睡觉可惜了。”
然后装作漫不经心地样子走入了卧室……(佳玲,不过是以前一群女人的其中一个而已,不是吗?如果没有这个突如其来的‘女儿’,你会记得她吗?如果没有这个女儿,你会怀念那时的一切吗?说到底,还是虚伪做作的言辞,用来掩盖内心的自责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