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身材虽然矮小,嗓门却大得出奇,这一嗓门吼了出来,只震得众人耳朵嗡嗡作响,显得内力很是充沛。
萧佑虽然眼见他跃上高台,但耳听到他说出这话时,还是不由得吓得一跳,心中暗道:此人内力如此充沛,绝对不可小觑!
当下回眸仔细打量起这人。
只见他身高不过一米五六,五短身材,一张脸庞生得有如被别人一刀斩掉般平滑如镜,眼眸泛红,血丝遍布,却是目光如电,上唇短髭翘起,恰如钢丝一般坚硬。
萧佑看到这里,不由得暗暗惊心,心中揣度着:这人莫不是那位号称“千手人屠”的彭连虎?
再看旁边两人时,一人中等身材,满头白发有如银丝,脸色红润,不起一丝皱纹,当真是鹤发童颜。身上穿着一件葛布长袍,打扮非道非俗。另一人身披大红袈裟,头戴一顶金光灿然的小僧帽,身材魁梧之极,近乎两米,站着要比别人高出一头。
萧佑正自打量,那身披灰色道袍的中年道人忽然猛一抬腿,一脚便往身侧跺了下去,只听得一声巨响,待那中年道人抬起右脚时,地上已然多出了一个深逾一尺的印痕。
那中年道人这么漫不经心的一跺,竟然能跺出如此之深的印痕,脚下功夫着实惊世骇俗。
瞧见中年道人这一举,那矮小汉子心头顿时猛地一震,脸上神色变换,语气间已然远不如先前那般无礼,问道:“道长可是人称‘铁脚仙’的玉阳子王真人吗?”
“彭寨主劣赞了,贫道正是王处一,‘真人’二字,决不敢当,”那中年道人拱手为礼,又道:“这两位仁兄可是‘大手印’灵智上人和‘参仙’梁老先生?”
就如萧佑先前猜想的那般,这中年道人正是全真七子中排行第五的王处一,排行虽然仅居第五,然而在江湖上的威名却仅次于“长春子”丘处机。当年王处一独足矗立万丈深渊任凭他狂风凛冽,使一招“风摆荷叶”,由此威服河北、山东群豪,“铁脚仙”的名头由此而传开。
而那三位紧随其后越将上台的则正是“千手人屠”彭连虎、“大手印”灵智上人、“参仙老怪”梁子翁。
梁子翁这“参仙老怪”的名头可得分开来叫,只因他生性怪癖,世人当着他面就叫“参仙”,背着他面则叫“老怪”。
...
听到王处一的话,灵智上人双手合十,微微行了一礼,没再说话,而那梁子翁则是阴冷冷的冷哼了一声:“王真人真是好武艺啊,这么有来头,哪把我们放在眼里?”
听到这话,王处一不禁觉得尴尬,但素知此人生性如此,又理他作甚?
当下微微一笑,向身旁的郭靖一指,说道:“贫道与这位小哥素不相识,只是眼看他见义勇为,奋不顾身,心下好生相敬,方才出手相救,绝无他心,还望三位放他离去。”
彭连虎听他说得客气,心想全真教乃是天下玄门正宗,既有全真教高手出头,只得卖个人情,当下正准备谦逊几句,却不料梁子翁已然老大不留情的讥讽道:“王真人都开口说了,我们三人这三脚猫的功夫,又哪敢不遵从?那不是找死吗?”
表面看似乎梁子翁是漫不经心的这么一说,哪知他早在王处一展露身份的那一刻就已经开始暗暗思量:全真七子名震天下,威名好不响亮!今日这般大好格局,我若是合三人之力能够一举杀得王处一,定可大挫全真教威名,展我辽东雄风!
否则以他一宗之主的身份,又怎会如此不识理?
耳中听得梁子翁的这一番讥讽之言,尽管王处一涵养再好,也忍不住心有怒火。像王处一这般侠士,最重的就是一个尊严,若是连自己的尊严都被别人践踏在脚底,又谈甚么侠义之心、济世度人?
此刻梁子翁的一再挑衅,已然惹怒了王处一!
当下剑眉一展,双手摆出全真教的起手式,喝道:“梁老先生定要领教在下的武功,大可奉陪!”
梁子翁身形展开,向灵智上人和彭连虎分别望了一眼,示意待会他们记得爆下杀手。
正准备施展开生平绝技“辽东野狐拳”与王处一斗上一斗之时,远处忽然嘈杂之声大作,一个粗糙的嗓门大吼道:“该天杀的臭小子,直娘贼的臭小子,我‘三头蛟’今日不剥你的皮拆你的骨,我...我誓不为人!”
喊着话,当啷啷的挥动着钢叉又冲了回来。
回眸看去,只见适才那位满脸煤黑衣衫褴褛的瘦弱少年手中扬着两块布条,口中笑嘻嘻的唱着:“矮冬瓜,滚皮球,踢一脚,溜三溜......”
声音竟然甚是娇嫩,听了令人不由得心底大是愉悦。
此人正是前不久与郭靖在张家口相识的黄蓉,张家口分别后一直暗中跟随着郭靖来到燕京,眼见“三头蛟”侯通海要与郭靖为难,便存心要戏弄他一番。
而那手挥钢叉额头长有三个肉瘤的家伙,不是侯通海却又是谁?
听到黄蓉嘴里唱起这首儿歌,侯通海只气得天花乱坠,嘴里哇哇大叫,不顾一切的狂追着黄蓉而来。
在侯通海身后,踉踉跄跄的跟着两人,一个挺枪、一个执鞭,正是吴青烈和马青雄两人,另外两人不见了影踪。
黄蓉身法迅速,远远的奔出老远,又回过身子往高台上望了一眼,只见郭靖此刻也正满心焦急的瞧着自己,口中喊着:“黄贤弟...”
黄蓉不禁心生甜蜜,随口应了一声,回过头向正朝着自己奔来的侯通海做了一个鬼脸,口中又唱了起来:“矮冬瓜,滚皮球,踢一脚,溜三溜,踢两脚......”
唱歌声中,已然奔的不见了影踪,侯通海紧随其后一路哇哇大叫,眨眼间也不见了踪影。
...
高台上,王处一与梁子翁两人剑拔弩张,眼看就要动上手。
萧佑一直站在一旁,先前见王处一跃上台来,心想自己此刻可是杨康的身份,那么王处一也就是自己的师叔,而丘处机则是自己的师父,先前杨康调戏良家妇女原是学武之人的大忌,却不料被王处一给瞧见了,真是冤枉啊!
我现在无意间又使出了九阴白骨爪,差点就把郭靖给杀了,还是被王处一瞧在了眼里。
古时讲究“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正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也说“师命不可违”、“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现在我接连被王处一抓住了这么多把柄,假如他去向丘处机告上一状,丘处机那牛鼻子脾气本就暴躁之极,一怒之下杀了我都说不准......
想到这里,背脊不禁感到凉飕飕的,一股邪念顿时在心中腾起......
忽然心中猛地一定:我怎么能去想如何暗杀了王处一??萧佑啊萧佑,你可千万不能走上杨康的老路啊,一步错步步错,现在走错一步,一辈子就回不了头了啊......
成才不易,做人更难,萧佑啊萧佑,你得先做好人啊!
想到这里,萧佑紧咬了一下牙关,双手暴起,左右开弓“啪啪啪啪.....”的连扇了自己十数个耳聒子,只打得自己皮破血流,满脸狰狞。
紧接着心中一发狠,朝着王处一就拜了下去,连磕了四个响头,口中恭声道:“弟子拜见师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