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伴随着克莱因的背影消失在我们的视线中，我和桐人再一次陷入沉默。
原本桐人是和克莱因在一起的，虽然后来也多少知道了他们也是刚认识，不过相比之下克莱因的离开肯定也让对方不好受就是了。
不过很快，他就调整过来，用那因为压抑而有些沙哑的嗓音招呼我：
「凯斯特，我们走吧。」
我没有搭话，也没有跟上转身就朝着克莱因离开方向相反的方向前进的黑发剑士，而是伸手挠了挠脸——从最近的表现来看，我应该是一个喜欢做小动作的人吧，甚至可以算是像是小孩子一样的多动症。
「……凯斯特？」
匆匆向前走了几步，察觉到我没有跟上去的桐人不得不转过身，回过头来招呼我：
「赶快走吧，现在走的话，即使是封测的参与者都知道的地方也应该没有很多人，要是晚了的话……」
「桐人！」
我有些不礼貌地打断了他的话，然后在他不解的目光下缓缓地说明道：
「我想，你和克莱因大概都搞错一件事情了。」
「……」
桐人的脸上不解之色愈加厚重，不过却没说什么，而是静默地等待着我说出下文。
「这么久以来，一直麻烦你了……嘛，老实说，我应该和你一起出发，在路上再详谈的，毕竟像是现在这样拖着你谈话就又浪费了你不少时间了。」
我用手掌拍了拍自己的后脑勺，希望气氛能显得轻松一些，却发现桐人的表情毫无变化。
「哎……总之，」
有些自嘲似的笑了笑，我走上去，在对方那尚未发育成熟的肩膀上狠狠拍了两下，然后在被拍的整个人都站不稳了的黑色剑士有些怪罪的目光下，吐出我刚刚克莱因没走时就想要说出来的话。
「我，果然还是不应该和你一起走。」
「……为什么？」
桐人似乎有些难以理解，但是脸上却露出一种混杂着解脱和难以取舍的表情，
「如果因为担心资源的话，放心好了，两个人的话，等级什么的是绝对不会落下的。而且，从这里到下一个村庄的路上，我也可以保护住你的安全，顺便教你……」
「不要再纠结了，桐人。」我笑着打断了他，「这可不像你。」
一边说着，我伸出左手两指下滑，并用这种方式打开了游戏里的菜单。紧接着，我打开了物品栏并翻出了孤零零地躺在最顶端的那柄新手武器。在清点弹出菜单上的实体化摁键后，一柄极为普通的短剑伴随着有些透明的三角形粒子出现在了我手的上方，被早有所准备的我用右手接过。
一边站定的桐人并不理解我要做什么，但被我说出了自己的心理明显让他有些尴尬与难受。不过我并没有管他，而是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来到这个游戏里，第一个见到的就是桐人你了——或许还有克莱因，不过他虽然心肠不错，但是不论是游戏的水准还是观察细致的程度和桐人你比起来还是差远了。虽然咱们在现实里不认识，但是你还能在游戏里这么细致的教我上手……嘛，不说这些，光是你在这种生死攸关的情况下还打算带上我，虽然你自己有些犹豫，但也挺让我感动的了，真的。」
「我……」
「不要说话，也不要说再骗自己了。克莱因有没有看出来我是不知道，不过刚刚我心里还是很清楚的——你说的那些，明显都是安慰我们的吧？说实话，我当然也希望跟着一个对这个陌生世界十分熟悉的队友……」
「那就跟上来啊！我已经说了……」
「够了，不要再这么磨磨唧唧的了。」我努力让自己露出不耐烦的神色，一口喝退了试图说服我的桐人。
「是因为克莱因的离开么？我本来觉得你做的还是挺好的，没想到现在居然会出言挽留我……所以说，你太善良了，像我这样不知底细的家伙，既然要离开就让他离开呗。总是这么在乎别人的话，以后会吃亏的。」
我急促的喘了口气，稳住了话语中已经快飘起来的句尾。
「桐人，你和我不一样。相比刚刚接触游戏的我，你能打通这个游戏的可能性无疑会大很多。就像茅场说的，只要有一个人通关，剩下的玩家就都会得救——虽然这么说很耍赖，很不负责任，但是我相信，我确信以及我肯定，你就是那个让我们获救的人。」
「……」
桐人沉默了下来，原本试图伸出来的手也收了回去。
「这太狡猾了……」
「啊，但是我也没别的办法了……快走吧，别被别人超过了——就像克莱因说的一样，要是被我发现你停滞不前的话，可是要你好看哟！」
桐人终于没再说什么，而是跨着有些僵硬的步子转过了身去，一步一步朝着和克莱因离开时完全相反的方向走去。
然而，当我还在目送他离开路口时，那个夕阳下显得有些萧瑟的瘦小玩家却停下了步伐，缓缓的用沙哑到快分辨不出原本声音的声线吐出几个字。
「……不要死了。」
「放心吧，要不是为了自保我才不会留下呢！」
看着听到我的回答便一路朝着城外快跑出去，渐渐连影子都拉长到难以辨别的身影，我伸手摸了摸鼻子，有些小声地嘟囔道：
「哎……再不走的话，我大概就该后悔了吧。」
真是，非要装什么好人……失去了在这个世界里唯一的一个导航员，我现在连自己应该去做什么都——这部分桐人倒是说过，而且既然是rpg游戏那么无怪乎就是打怪升级收集装备推倒boss那一套。
不过，看看周围由石砖构成的街道，和虽然有些简陋但因为材料而显得大气的建筑物，我大概就发现我想的还是太简单了。毕竟是如同现实世界一样的一个完整世界，如果单纯的只考虑那些传统rpg要素的话，不要死的太快。
说起来，从刚才起，广场方向传来的喧哗声似乎就减少了很多，而这条从广场直穿过来的小路似乎也有人走过……果然，大部分的人都已经冷静下来了么？虽然不一定都想加入到游戏攻略，但是就算是在这个“虚拟世界”里，日子也还要过下去啊。
刚刚表现的有点激动了，现在冷静下来，仔细想想自己突然出现在这里这么一个前提，顿时一个有点可怕的想法顿时在我心里萌生了出来——如果能让大家都一直在这个世界里生活的话……
等下，不对。
我应该和桐人他们一起攻略这个游戏……不管外面的世界怎么样，既然明知自己身处这样一个虚拟的世界，还因为害怕未知的现实就自欺欺人的想让这里代替我的“现实”……这是绝对无法接受的。
那么看来，是该准备出发了。
勇者凯斯特，开始行动！
……
很可惜的是，因为游戏不论是哪方面都很还原的原因，并没有跟随桐人几时出行的我理所当然的在很快就黑下来的天面前不得不回到了城内——我绝对不会承认我忘记问桐人要攻略路线才是主要原因。
反正，因为只有在城内，也就是现在我们所处的“初始之镇”内，我们才会处于无法被攻击的安全状态——如果夜晚在野外随意过夜的话，一旦睡觉时被突然刷新的怪物发现并攻击，那么就可以登出游戏了。
我是说，如果死活不论的话。
总之，正是各个方面的原因所导致，我不得不和其他数量庞大的玩家作出同样的选择——在城里过夜。
透过之前的交流，我已经知道自己身上有着系统发放的初始金钱。虽然总数并不是很多，但是短时间内，生活方面应该是不用发愁了才对。
于是，考虑到时间，晚饭就成为了当前最优先考虑的事项了。
我独自一人走在大街上，街上来来往往虽然有很多人，但人和人之间几乎没有交流。绝大部分人都是一副急匆匆的样子在赶路，偶尔有几个人停下来说上两句话，也大多是相互认识的人互相联络，或者是组成小队，以方便下一步的攻略过程。
在游戏变成人生了以后，面对同样的内容，原本的欢笑还是变成了无言与枯燥。
我一边琢磨着或许说出来就能让人觉得很帅气的话，一边来到了一家大约是npc开设的餐厅——在这个时间点，不论怎么想都是新人的玩家都应该没有能力开店。
在和机械的npc对话后，我点了一份肉干和面包——这里能填肚子的东西似乎只有这两样，再有就是饮用水了。真是的，连炒饭都没有还开什么店啊。
……我为什么会这么在意炒饭？
不过npc也有他的好处，那就是东西很快就上来了——当我这么想的时候，那毫无味道甚至连口感都如同泥土一样的块状物（这货绝对和肉一点关系也没有）立刻就让我无比的后悔。而面包君则是十分的表里如一，坚定的拒绝着我的撕咬和咀嚼。
虽然看在吃下它们确实能降低饱食感的面子上我还是很宽容地收下了它们。
饭毕，或者说补充了饱食度后——那些猎奇玩意我实在是不想称之为饭食——我开始考虑晚上的住宿问题。毕竟考虑到这里和现实的极端相像，睡眠必然是不可缺少的一环。而这样一来，就如同在生活中我们睡觉前一定要锁好家门防止被盗一样，在这里，肯定在外面睡也不安全吧……虽然现在还没有什么财物。
更何况，一张优秀质地的床铺带来的睡眠质量可是会直接影响到下一天的工作效率的。
于是我决定找个地方好好休息一下——当然，那时的我，还不知道自己将要遇到什么。
【第一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