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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看着老友脸上那种难堪的神色,听着他那一句句回应人心的哀叹声。吴责终于知道,当时他们丢弃文心一定是被逼无奈的。对于文心一下子转变的命运,文皓天一定经历了一件难言之隐的事情,才让文心与幸福擦肩而过的,那件事或许仅仅是一个意外。但是,他太想知道了,太想知道是什么事情让这么一个无辜单纯的女孩变成这个样子,太想知道到底是因为什么,文皓天将文心狠心丢弃,然而现在又深表谦悔呢?难道文皓天丢弃文心真的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这一个又一个让人迷惑不解的谜团,将吴责深深地陷了进去,他知道他再说这些,只能让文心和文皓天更加伤心;但他不知哪里来的固执和执拗,非要把这个令人伤心的问题给说出口,那种强烈的欲望使他有一种不到黄河心不死的感觉。

但是,这在他要疾步向前,追问事情的原因的时候,那种发自内心的慈悲一下子把这强烈的欲望给扑灭了;不仅让他为这对失散多年的父女能够再一次地以美好团聚,而感到无比地欣慰,那种发自内心地喜悦也在此顷刻之间悄悄地发芽。

看着这对融入在温馨环境中的父女,吴责真的不忍心去打扰他们。但是,如果再不走,飞机就赶不上了。于是,他强忍着不甘心的欲望将这段令人难以忘怀的感情给制止了,那突如其来的打扰使文心父女呆呆地站在那里,用神奇吃惊的眼神看着吴责。吴责看着他们竟然用那样的眼神看着他,那种不好意思的打扰变得更加强烈,一时半会儿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这可使这个在事业上英勇拼搏的金鹰在一时之间满怀亏欠地站在那里无动于衷了,那怀在心里的谦悔也使他那白暂的皮肤上略略显示了几片红晕。但是,他心里明白,这种横刀夺爱的打扰是正确的,如果再不走,飞机就赶不上了。想到这,他脸上那片片的红晕渐渐地收敛了起来,那回到原点的神色,使他浑身上下都显得那样威风凛凛,一丝心有成足的自信也略显神出。于是,他看了看文皓天,又看了看文心,然后稳重地告诉他们:“我知道,你们这么多年没见,有太多的感情要倾诉,有太多的苦水要发泄,而且我也不是纯心要打扰你们的。但是,如果再不走,就赶不上飞机了。你想想,该到的时间没有到,该到的人没有到,那你们一家子,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团圆呢?”

听着吴责的话,文心和文皓天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也在发自内心地感叹着他们这一生,能够遇到吴责这样好的好人,真是一件再也幸福不过的事情。于是,他们一人一只手的拉着吴责的胳膊,然后顺手拉着旅行箱,满怀激情地对吴责说:“我们回家吧,老吴!”然后就准备大步地向前走。

家,或许对于吴责来说,他背后这幢巍峨矗立的大楼才是文心和他真正的家;但是,当他得知文心是文皓天的亲生女儿的时候,在他的心里,早已把自己和文家当成是一家人了;因为,他那颗处处都为文心着想的那颗心在默默地告诉他:“他和文皓天都是文心的爸爸,虽然对于他们来说,一个是生父,另一个是养父,但是他们都拥有一颗爱女之心;更何况他和文皓天有时多年的好朋友,他们之间的友谊,是世界上最纯洁的友情,这种友情,早已把他们两个老友紧紧地连在了一起,所以,对于他来说,自己的家就是文皓天的家,文皓天的家,就是自己的家,所以,自己和文家早已汇成了一家,早已成了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想到这儿,吴责终于明白了家的含义;家,对于一个人来说有多么地重要,被家围绕的人是多么地幸福。这种真情实录的感慨,让他立即拉住了文心的胳膊,真诚豪爽地大声回答着:“好,我们回家!”

这豪气爽朗的肺腑之言,文皓天和文心幸福地笑了起来;他们的笑声,是那么地爽朗,仿佛是世界上最美妙的天籁之音,把那种真诚的幸福全部都随着这河水般的声音,流淌到天的那边去了;被幸福的笑声围绕着的他们,肩并着肩,心连着心,向机场,那个能带着他们回到家的方向奔去。

飞机的速度真的是可见一斑;转眼间,文心父女三人就已经从珠海来到了千里之外的上海了。这让文心又一次回到这个让她婚前梦瑶的地方,又一次回到了这个让她再也熟悉不过的城市。“哇!还是老样子,一点儿都没有变,还是那样美丽繁华。”虽然这么多年来,文心因为公事来过这不少回,但每一次都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根本都没有时间停下来欣赏一下美好的一切。虽然有时候文心是故意让自己快点离开这座城市的,因为她自己在这座城市里,有一个属于自己家的地方,并且她清楚地记着那条回家的路;而且,还有好几次,她都从自己家的门口经过过。可是每次经过,她都急匆匆地离开了;但是她并不是没有时间回,也不是不愿意回,而是不知道应该怎么回去。

是的,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回去,不知道应该以什么身份进这个家的门,是以吴责爸爸的朋友?是合作上长与小辈?还是曾经的亲自和姐妹的关系?这种内心的纠结,使她几次都伸腿向那个地方走去却又收了进来,使她每次掏出手机向打一个电话问候一下,却又将手机放了进去。这种内心的纠结一直在缠绕着她,使她根本无法向前移动,只好僵直地站在那里,默默地看着那座原本是自己家的房子的灯火熄灭了又亮了起来,亮了又熄灭。

如果不是那次应酬的意外,文心根本就没有勇气站在这儿,即使是站在这儿,这地地方也会对她来说显得略显生疏。可是,今天却不一样了,因为今天有爸爸的陪伴。是的,有爸爸的陪伴;看着站在一旁的文皓天,文心觉得,她好像又一次回到了以前,回到爸爸带她去哪玩完了回家的以前;回到了开完了家长会,手里捧着奖杯和奖状,和爸爸开开心心回家的以前,回到了......

是啊,就是这座美丽繁华,让文心觉得既熟悉又陌生的房子,捡起了她太多的回忆。在这些点点滴滴的回忆里,有开心的,有伤心的,有美好的,也有厌恶的;这些令人难忘的事情不知道发生过多少次,笑声和哭声不知又在这座房子的上空盘旋过多少回?这历历在目的回忆像过电影似的,在她的眼睛里翻来覆去地来回翻转着,那勾起的一次又一次的回忆让她感觉到是那样地难忘,那样地真实。这使她仿佛觉得,在她离开这个家的几十年的生活里,她仿佛每天都在做梦,觉得所围绕自己身边的一切都不是真实的,而是一直生活在一个飘渺虚幻的世界里,在做着一个有始无终的梦。

可是今天,她又一次回到了这个地方,这个一直让她魂牵梦绕的地方。这让她突然感觉到,那场梦醒了,那场梦真的醒了,她的生活也终于回到了最真实的那一幕。可是,万万没有想到,正是这最真实的一幕,让她那再也掩饰不住的感情终于流露了下来——她哭了,文心她哭了,那个顽固坚强的文心真的哭了;她哭的是那样地伤感,那样地纯真,她就像一个孩子似的,那种儿时的稚气天真又一次在成熟稳重的她的身上萌发了出来。

女儿的泪,将文皓天那颗原本脆弱的心再一次地给打动了。听着女儿那虽小但却还能清楚地听到的哭泣声,使文皓天的心就像发生了地震似的,被强烈地震动了几下,窝在内心里的那份感情也被那泪水在里面旋转的微红眼眶给代替了。他轻轻地走到文心的身边,一只手将文心搂在怀里,另一只手抚摸着文心的发髻,整个身子也附带着文心的身子轻轻地摇晃着:“到家了,我们的心心到家了,有爸爸妈妈在,我们的心心什么苦什么累都不用受了,爸爸妈妈保护你。”多么令人感动地画面呀,这仿佛就像一位彬彬有礼的父亲,用他那庞大的身体抱着他那还在月子的宝贝,轻声哼着摇篮曲,在哄着怀中的宝贝,快快安睡。

爸爸那心贴心的安慰,给了文心最大的心灵抚慰。她就像一个刚出壳的小鸡似的,温柔地从爸爸的怀抱里挣扎出来;她轻轻地揉了揉那微红的眼睛,朝着这座房子的整个四周新奇地张望着。这仿佛让人觉得,这个地方她似乎从来都没有来过似的,这周围的所有一切,都让她感到是那样地陌生,那样地生疏。

她围绕着这座房子不停地转着,毫无眷恋地转着;那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目不转睛地望着这座房子,死死地盯着这座房子,翻来覆去地看着这座房子。后来,她转累了,就在房子的正前面停了下来,一动不动地站在了那里;但是,那双闪烁着几丝光亮的眼睛,仍然寸步不离地盯着这座房子,死死地盯着,目不转睛地看着,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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