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曦送我回店时,已是午夜时分了。到了店门口,我看见里面的灯正亮着,那一定是王老爷子在等我回来。想到因为我害得老人半夜没睡,我的心里十分不安。叫开门,我愣住了,原来店里不止老爷子一个人,吴哥竟然也在。
“爱玉,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你去了哪里?你究竟和什么人在一起?”
一连串的发问,使刚刚还沉浸在幸福和甜蜜中的我有些招架不住,可转念一想,我谈恋爱是正大光明的,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就对吴哥和王老爷子说:
“对不起,我一直和我的男朋友在一起,因为今天是我的生日。”
“男朋友?”吴哥的眼睛本来很小,这时却瞪得溜圆,你真的交了男朋友?老王说的原来是真的?”
“没错,吴哥,今天你不问我,我也想找机会告诉你和吴嫂,我是交了个男朋友,他叫闻曦。”
“好吧,爱玉,你长大了,我不该干涉你。”吴哥恢复了常态,坐下来。
“你那个男朋友是怎么认识的?他是做什么的?家在哪里?有多大年纪,和你相配吗?”当得知闻曦是名歌手时,吴哥又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你疯了,爱玉。竟然想把终生托付给一卖唱的!要是夏老师知道这一切,他在九泉之下都不会安宁!我一直认为你是一个聪明、高傲的女孩子,现在看来,是我走眼了。但你既然在我这里,我就不能看着你自甘堕落!以后不许再和他来往,听见没有?”
“不!不行!”我也激动得喊了起来,”闻曦不是你想的那种人,他善良,他有理想,他聪明,他是一个难得的好人!卖唱怎么了?难道你不是在靠卖古玩为生吗?”
“你!”吴哥气得说不出话来,王老爷子在一旁劝他:
“算了,老板,爱玉姑娘也不小了,婚姻大事,还是自已做主的好,扁了圆了,谁也怨不着。再说,爱玉连千年的古玩都能鉴别,何况一个活生生的人呢。你呀,就别跟着操心了。”
“你不懂,老王,肖老师是我的老师,他就这么一个女儿,现在在我这儿,我怎能不管呢?爱玉能鉴定古玩,那是没有思想,没有生命的东西,人心难测,世界上最难看透的就是人哪,一个欢场中的男人你能保证他会出污泥而不染吗?”
看到吴哥急成这样,我心里也十分不忍,我走上前,倒了一杯茶给他,
“对不起,吴哥,我知道,你对我好,怕我上当、受骗,我和他现在只是普通的朋友,如果我发现他真的像你所说那样,我会果断地离开他的。”
“好吧,你好自为之吧。”吴哥说完这句话就走了。
这天夜里,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中的我走在一片大森林里,走着走着,到了晚上,月黑风高,四周除了树木什么都没有,我急于走出这片森林,可怎么也找不到出路。后来,我看见前面有一点灯光,顺着光亮走去,我看到一座小木屋,进了屋里,空无一人,墙上挂着一枝猎枪。我正想着是该在屋里等屋主人回来,还是出去继续赶路,这时,一个黑影忽然出现在我眼前,风还没来得及看清是什么东西,就一下子被它扑倒了。
“啊!”我大声地惊叫起来,猛地睁开眼睛。
梦醒了。
夜空中繁星点点,夜幕下灯火闪烁,我长舒了一口气,看了看小闹钟,时针指向凌晨三点。一场梦而已。我安慰自已,重新躺下来。在这烦热的仲夏夜里,不知有多少人此刻正做着各种光怪陆离的梦。
也许是因为喝了酒,也许是因为夜里没睡好,早晨起来,我浑身酸痛酸痛的。一个上午,吴哥都没和我说一句话,我知道,他是在生我的气。下午,文管所的李所长和派出所干警小刘来到店里。
“吴老板,最近生意怎么样?”
“啊,是李所长来了,快请坐,哎,生意不好,有时一天都做不成一件。”吴哥一面让坐一面说。
李所长和小刘没有坐,而是把柜台里的物品看了一遍。
“吴老板。”
“什么事,李所长?”
“这段日子有没有人来卖汉代的物件?”
我和吴老板听了都不由一惊。我一子想起了闻曦的那块玉璧。
“没有,没有!”吴哥赶紧答道
“我这小店收不到什么正经东西,别说汉代的,就是民国的都不常见呢。”
“哦,那就好,最近接连发生几起盗墓案件,三月份有一座汉墓被盗,里面的构造和设施都给破坏了,到现在案子也没破,如果你这里发现什么线索要赶快通知我们.。”
“好的,好的,一定,一定。”
吴哥连连点头,我看见,他的脸上霎时泌出了一层汗。
李科长和小刘走后,吴哥开口和我说了今天中的第一句话,
“爱玉,那块玉璧的事可千万不能对任何人讲,知道吗?包括你的那个男朋友,要是讲出去可就麻烦大了,那我们的这个店肯定也开不成了。”
我点了点头,这个吴哥,他做梦也没想到我的男朋友就是那个卖玉璧的人。可我不能告诉他这些,如果他知道了,还不得怕个半死?难道那块玉璧真的会带来这么大麻烦吗?汉墓被盗,而闻曦的那块正是汉代的玉璧。。。。。。不,不可能。我不敢再往下想了,无论如何,我都不能把闻曦和一个盗墓贼联系在一起。
我清楚地记得闻曦说过这块玉璧是他爷爷翻地时出土的,自从认识闻曦,许多事情都巧合在了一起,这块玉璧,也只是一个无法解释的巧合吧?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几乎每个夜晚我都被噩梦困扰着,不得安眠。我向闻曦提及了这些,他心疼地搂住我说:“爱玉,干脆你搬到我那里去住算了。反正迟早我们也要在一起的。”
我犹疑了一下,“不好吧,闻曦。本来吴哥就反对我和你之间的交情,如果我搬去你那里,他会更恼火的。”
“吴哥,吴哥,他算老几?凭什么干涉我们的交情?哎,爱玉,他不会对你别有用心吧?”
听闻曦说出这样的话,我有些不高兴。
“你怎么能这样讲呢?毕竟在我最无助的时候,是吴哥和吴嫂收留了我,这两年如果没有他们,我都不知道自己会流落到哪里呢。吴哥对我一直像对亲妹妹一样,他对吴嫂好的不得了,都三十好几的人了,一直没要小孩,怕的是吴嫂的身体吃不消。他现在反对我和你来往,是对你的工作性质有成见,那是因为他不了解你,反过来想,他也是为我好,怕我吃亏,不是吗?”
“对不起,爱玉,我是因为着急才这样说的。”见我不高兴,闻曦赶紧向我解释,“要不这样吧,下周一农历初八是庙会,我带你去庙里上一支香,拜拜佛,也许你心里就会平静些,晚上就能睡好了。我们农村好些人都是这样的。宁可信其有,我们去一趟,就当郊游了,好不好?”
“好吧。”虽然我不相信这些,但为了不扫闻曦的一翻好意,还是答应了他。
庙会上的善男信女熙熙攘攘,摩肩接踵。闻曦拉着我生怕被人挤散。我们上了一柱香,在佛前默默祷告,祈求保佑我们的爱情之树能结出甜美的果实。我跪在佛的脚下,抬眼望去,佛微笑着,像是在看我,也像是在看着闻曦,不,他是在看着他脚下膜拜的所有的人。心到佛知,佛看穿了所有人的内心,所以他才微笑不语,让世人去慢慢领悟这些世间万物的禅机。
拜毕,我和闻曦来到寺院的后山拾阶而上古松翠柏,楼榭亭台。山上竟有着世外桃源般的美景。我和闻曦坐在一个凉亭里一边歇息一边尽揽这美不胜收的湖光山色。
“阿弥陀佛,”一个洪亮的声音响在耳边,只见一个面色红润,眉须皆白的老和尚站在我们面前。
“两位小施主刚才在庙里上过香了吗?”
“我们上过了,老师傅。”
“善哉,善哉。”老和尚眯起眼睛看了我俩一会儿,说:“你们二人眉宇间都透着不同的灵气,一看便是有缘之人。”
是吗?我和闻曦听了都非常高兴,等待着老和尚的下文。
“但年轻人容易为情所困、为情所累,能否修成善果,就靠你们自己去把握了。阿弥陀佛”。老和尚说完就下山去了。我和闻曦坐在那里,回味着老和尚的话,半天却没出声。
我们沿着来时的路下了山,我紧紧地抱着闻曦的胳膊,就像害怕有人会来拆散我们一样,挽得十分用力。闻曦似乎体会到了我此时的心境,他抽出手,搂着我的肩膀,一路走着。
“闻曦”
“嗯?”
“你说我们的将来会怎样?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吗?”
“会的,没有人能把我们分开,爱玉,只要我们俩人愿意在一起。”
“那,我们以后会结婚,会生孩子吗?”
“傻丫头,当然会了。你现在还小,不够结婚的年龄,再过两年,你就可以做我的新娘了。”
“真的吗?”
“我怎么会骗你呢?”这两年我要想办法多赚一些钱,买一套房子,哪怕很小很小,也是我们俩个人的家。等我们有了孩子,你讲故事给他听,我教他唱歌,周末,我们一起到这里来郊游,或者一起去西桥上看日落。”
“闻曦,你说将来我们的孩子是儿子好,还是女儿好?”
“嗯……,这我还真没想过,还是女儿吧,女孩子乖巧些,心思细些,对父母也孝顺,况且,我们俩人的女儿一定会是个漂亮姑娘。”
我们一路幻想、设计着未来的生活,结婚,对一个女人来讲是生命的极致,每一个少女都幻想过自己身披白纱的样子,不管对任何女人,那一天都将是她的人生当中最为盛大的一次演出。
我牵着闻曦的手。心中充满了对幸福生活的憧憬,二十一岁的我,生活才刚刚开始,我仿佛看到,美好的一切都在不远处向我招手。
我们相拥着走过这一路鲜花和美景,我想告诉这漫山的每一株花草树木,从此以后,我爱玉不再是一个人活在这世上,我找到了闻曦,找到了我生命的另一半!我爱他俊朗的面庞,我爱他高大、挺拔的身体,我更爱他那富有磁性略带沧桑的歌声。我愿意牵着闻曦的手,一直走下去,从少年到白头直到生命的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