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如流水般重复而单调,但却永不停歇。这段日子,对我来说,真是度日如年。我极力地从脑中抺去闻曦的影子,可他偏偏总是挥之不去地盘距在我的脑海里。为了淡忘他,我拼命地阅读大量的有关古玩的书籍,以此来充实自已。店里的生意并不很好,有时,吴嫂也来过问一下,但吴哥总是不慌不忙地劝说她:“古玩这生意,急不得。常言说,半年不开张,开张吃一年。现在才五月份,旺季还没到急什么?”
过了一个星期,吴哥的话就应验了。那天,店里来了一个60岁上下的老年人,在店里足足转了一个钟头,做了五六年的古玩,吴哥的眼睛已练得相当毒辣,他一眼看出这肯定是位大买家,就上前搭话:
“老爷子,看中哪一件?本钱给你。”
“说实话,老板,你摆在外面的我还真一件也没相中,有什么俏货拿出来让我开开眼。”
吴哥点了点头,说:“好,您等着。”
我知道吴哥有两件镇店之宝,一件是中国画大师张大千先生的一幅《荷花图》,还有一件是明代万历年间官窖出产的提梁壶。这两件宝贝被吴哥锁在保险柜内,只是偶尔才拿出把玩一翻,从不轻易示人。莫非,吴哥今天要把它们出手?
我听见吴哥在里屋打开保险柜的声音,我猜测着他会拿哪一件物品出来给这位老者看。过了一会,吴哥回到了店堂内,我向他手中望去,他拿的既不是张大千的《荷花图》,也不是那把精致的提壶,而是闻曦的那件用方巾包裹的玉璧。
吴哥把玉璧放在柜台上,小心地打开,让老者过来看,老者是个行家,从衣袋里拿出放大镜,翻来覆去的看,我也凑过去,又仔细地观察了一遍这块玉璧。没错!我上次的判断没错,这分明是汉代的古玉,老者终于放下放大镜,微笑着对老板说:“开个价吧”。
吴哥一直胸有成竹地站在那里,观察着老者的表情,听到他说这句话,吴哥已经早有准备:“六万块,货卖需者,您是个玩家,我一眼就看出来了。”
老者点了点头,值!我这就打电话叫人把钱送过来。!
我的心里不由一阵紧缩,原来吴哥也早就断定出这块玉璧的年代,他骗了闻曦!我用眼睛狠狠地盯着他,他此刻似乎已完全沉醉在大发财的喜悦中了,根本就忽视了我的存在,更不会注意到我怨恨的目光。
钱到了吴哥的手里,可闻曦的那块玉璧就这样又属于了另一个人,我眼睁睁地看着它被人拿去,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可我的心里却在大声喊:“闻曦,你这个大傻瓜,你被人骗了,你知道吗!”
店里又恢复了冷清,我无力地坐了下来,心里乱的像一团麻,我忽然有一种感觉,好像欺骗闻曦的不只是吴哥,还有我,我明明看出了那块玉璧的年代,为什么不说呢?为什么听由吴哥一派胡言,我的眼泪流了下来,悔恨自责袭上心头。
“爱玉!”吴哥在里面叫我,我装作没听见,没有答应。
“爱玉!”他又喊了一遍,见我没反应,就来到店内,看见我哭了,他吃了一惊:“你怎么了?哪不舒服吗?回你的房间休息一会吧,这儿有我呢?”
“我没事,”我低着头小声说。此时,我再也不想看见吴哥那张平日里那张慈眉善目的脸,因为他欺骗了闻曦,我觉得这张脸一下子变成了世界上最丑陋的面孔。
“哦,那你喝点水吧,”他拿起我的杯子倒了一杯水放在我的面前,又拉着我的手拿出一旮钱放在我的手里。
“爱玉,这两千块你拿去,买几件新衣服穿。年轻轻的可别委屈了自己。”
我推开他的手,把钱放在柜台上,大声嚷起来:“我不会要这种钱的,你骗了人,还沾沾自喜,这钱,你忍心花出去吗?”
我从没这样和吴哥说过话,他一时间竟愣在那里,不解地望着我。
“爱玉,我骗了谁的钱,那个卖玉的小子吗?这些年,我被多少人骗过,你知道吗?既然做了这行,就不能怕被人骗,也避免不了骗别人,他的那块玉从哪来的,你知道吗?你能保证他不是偷的、抢的?家传的东西谁会轻易出手?你和他非亲非故,素不相识,何必要这样大呼小叫呢?这年月,有钱就赚,赚了就花,何苦还要自寻烦恼呢?”
我不能再说什么了,我不能告诉他,那个卖玉的年轻人叫闻曦,我更不能告诉他,闻曦已经闯入到我的生活里,虽然他只出现两次,却已把我的心占据了。我站起来,把钱放到吴哥的手里。
“谢谢你,吴哥,这钱你留着给嫂子买东西吧。我一个人,吃住都在店里,四五百元的工资都花不完,要那些钱没有用。我头疼,进去躺一会就出来。”
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我不想见到吴哥,他对我好,我一直知道,如果没有他和吴嫂,我真不知道自己会流落到哪里,可是,为什么偏偏是他骗了闻曦的玉璧?如果我告诉闻曦这一切,后果会怎样?闻曦一定会找上门来,与吴哥理论,到那时,我该怎么办,一面是对我有恩的吴哥,一面是让我牵挂的闻曦?……不能再想了,我的头都快炸了。
我拿出闻曦留给我的那张纸条,上面有他的电话,已经有一个月没见到他了,出于少女的矝持,我克制着没有打电话给他,我所想的,也许有一天,我们还会在某一个地方不期而遇,那时,我一定会跑过去,拉着他的手,不再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