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木兰,你多虑了,李叔叔就算再自大,也不会狂妄到想要复兴龙家!我传授铁木法镇夜摩,也不过是想帮你爹找到一个好的传法人罢了!”眼见龙木兰仰头望着他,一副担心不已的模样,李牧玄也只得无奈地一声叹息道。
“是吗?但愿是我多虑吧!李叔叔,姑姑当年希望你帮忙复兴龙家,那只是家门惨遭巨变之后,一时的心情激愤而已,后来连她自己都放弃了,你不是也知道吗?”龙木兰当即一声反问,轻轻地摇了摇头,几步走到了他的面前。
“李叔叔,我知道你在乎我爹,更在乎心若姑姑,在乎她所说过的每一句话!可你是木兰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你真的不能再有事了,不然木兰该怎么办呢?”说到这里,龙木兰心情激荡之下,竟忍不住一下扑到了他的怀里。
“再说了,心若姑姑并不是我们龙家的骨血,她只是爹的义妹而已!现在就算我这个龙家唯一的后人,正式地请求你放手,好吗?”这一刻的龙木兰,语带呜咽泫然欲泣,颤抖着双肩依偎着李牧玄,看上去竟是如此的楚楚可怜。
“龙家到底是有多难复兴?李伯伯是帝秀峰峰主,帮忙复兴一家门阀不是应该很容易吗,龙木兰居然担心成这个样子!”眼前的情形,倒是让韩铁木有些疑惑不解,毕竟在他的印象里,帝秀峰可是让七大世家都深感畏惧的存在。
“唉,想不到龙木兰也会有如此脆弱的一面!关心则乱,看来每一个人都会有她的软肋啊,我的是明姝,梅临霜的是徐慎,龙木兰的软肋,会是李伯伯吗?”疑惑的韩铁木,望着前方那一段柔弱的身影,默默地陷入了思考之中。
“好了,木兰,别胡思乱想了!”李牧玄倒是明白,龙木兰这些年孤身一人呆在玉水莲华,想必也受了不少委屈,有过许多彷徨,如今的举动,固然是在为他担心,但其实也是一种莫名的宣泄,想到这里,他也只得柔声安慰她道。
“唉,你终究不肯答应我,木兰的话毕竟不如姑姑的管用!当年我死活不肯上玉水莲华,不也是她一句话,你就把我送过去了吗?”龙木兰侧头靠在李牧玄的右肩,一对狐狸眼中泪光点点,幽幽的话语里,竟隐隐带着一丝恨意。
“木兰,这世上的事,又岂能尽如人意?看开点吧,也别再抱怨你姑姑了,至少她是好意,不是吗?”龙木兰的宣泄,可谓十分的节制,这反倒让李牧玄有些心疼,他轻轻地拍打着她的肩膀,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地推开了她。
“行了,各回各位吧!滚滚红尘茫茫人海,我们能聚在一起,那就是缘分,听说缘分可遇而不可求,是个稀罕玩意儿,所以为了这个稀罕玩意儿,咱们来干上一杯吧!”李牧玄走回到长案前,举起一杯酒,不无调侃地朗声说道。
“噗,李叔叔,你真是越来越没正形了!”龙木兰扑哧一笑,爽快地举起一个海碗大的酒杯,一口气就咕咕噜噜地把它喝了个精光,看得韩铁木也不由得暗暗咋舌,他连忙举起一个偌大的酒杯,扬起头来,一下把它喝了个底朝天。
“好,木兰,果然是虎父无犬女啊!不过我们也是时候办正事了,把你为师弟准备的礼物,拿出来吧!”龙木兰爽朗的作风,引得李牧玄也不禁一声赞叹,他这里话音刚落,龙木兰便捧着一个紫暗的大木盒,朝韩铁木走了过去。
“绛刀龙引,影泽龙家历代龙主的佩刀,请韩师弟跪接!”眼见紫衫黄裙的龙木兰,捧着那一个木盒缓步而来,一脸的庄严肃穆,韩铁木知道此物非同小可,连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猛地一下撩起袍角,恭恭敬敬地跪在了地上。
“师弟,这把刀只传龙氏一脉,今天承李叔叔之命,我把它托付给你,盼你以后能善用此刀,勿要枉造杀孽,以免悔之不及!”龙木兰行礼如仪,冷冷地说完这一番话后,便把手中的木盒,放在了韩铁木那高举过顶的双手之上。
“这到底是一把什么样的刀呢?”木盒交到他手里的那一瞬间,不知为何,一片殷红如血的大海上,飘荡着一座座残破的莲台,莲台的上面,坐着一具具米黄的枯骨,流着黑色的眼泪,这样的画面,竟无端地浮现在了他的脑海。
“我的天,怎么这么重!”好在这样的画面转眼即逝,尽管有些沉重,韩铁木还是毕恭毕敬地捧着那一个木盒,缓缓地一路后撤,一直退回到了先前就座的位置,小心翼翼地把它一端放在了地上,另一端则放在了自己的左腿之上。
“怎么,铁木,不打开来看看?”眼见韩铁木轻轻地摩挲着那一个木盒,久久舍不得打开,高坐在上首的李牧玄,不由得微微一笑,朗声询问他道,韩铁木也不禁灿然一笑,一下抽开盒盖,一道血光顿时闪耀在了整个大厅之中。
“嗷!”紧随着那一道血光而来的,是一声震天的嘶吼,一条绛龙也随即化现而出,腾跃在血色通莹的大厅里,忽然一下移转身影,闪现在韩铁木面前,摇晃着狞恶的龙头,瞪着一对偌大的龙眼,冲他上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了起来。
“韩师弟,忘了告诉你,绛刀非常迷信缘分,对于它认为无缘成为它主人,却又妄图成为它主人的家伙,它会毫无留情地把他杀掉!”眼见那一条绛龙失望地摇了摇头,撅着嘴一脸不满意的样子,一旁的龙木兰冷冷地提醒他道。
“铁木,你太紧张了,临危不惧处变不惊,绛刀喜欢的是这样的主人,你何不松开拳头,尽量轻松一点呢!”李牧玄的提醒随之而来,恍然大悟的韩铁木,连忙调整呼吸,提起一壶酒,拿来一个酒杯,泰然自若地自斟自饮起来。
“韩师弟还真是反应神速啊,恭喜,这第一关你算是过了!”看到刚刚还紧张不已的韩铁木,转眼就镇定了下来,握杯的右手虽然还有些紧绷,脸上却挂着迷人的笑容,到底还是把绛龙骗了过去,龙木兰见了,也不禁一声赞叹道。
“天哪!”眼见那一条绛龙转身离去,韩铁木这才注意到,覆盖它全身的鳞片,竟有许多封印着一颗颗残破的佛头,一头头不知名的怪兽,和一群群垂死挣扎的人物,带着浓烈的死气扑面袭来,引得他也不由得默默地一声惊叹道。
“李伯伯,那是什么?”不知何时,这一座血色通莹的大厅竟整个暗淡了下来,微弱的冷光中,李牧玄闪动身影,飞落在韩铁木身边,顿时就让他安心了许多,而他也趁机指着那一片片越发闪亮不已的龙鳞,轻声询问李牧玄道。
“那是死在它手里的可怜人!绛刀生性嗜杀,而且对自己的杀戮引以为荣,所以才会把杀掉的每一个人,都封印在自己的刀纹里!”李牧玄却是一脸凝重,扣住他的右腕一下催动,一把殷红如血的心梭,也就渐渐地显现了出来。
“天哪,这是真的吗?我还以为那只是做梦呢!”望着飞旋在掌中的心梭,韩铁木这里正大感意外,那里整个大厅却已然彻底暗淡了下来,而他也被一股力量拖拽着,身不由己地一路下坠,带着巨大的冲力,撞进了一片血海之中。
“嘭!”虽然保持了正确的入水姿势,韩铁木却还是几乎被震晕了过去,一只只柔软而粘滑的触手,也随即化现而出,紧紧缠绕着他的身体,拖着他一路下坠,让原本就被巨大的水压,压得痛苦不已的他,很快就陷入了昏迷之中。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我的诺忍又失效了!”恍惚之中,韩铁木无意识地催动诺忍,可惜却没有任何的效果,一番本能的挣扎之后,即便是潜意识里的他,也已经放弃了抵抗,那一把殷红如血的心梭,却在这时越发地明亮了起来。
“嗷!”心梭离体的险恶,总算及时地显现了出来,一根根锐利的冰锥,直刺韩铁木的脑海,顿时便让他痛苦地连声嘶吼不已,宛如一头远古的怪兽,咆哮在无尽的荒原里,猛地一下苏醒过来,这才发觉自己正躺在一座莲台之上。
“原来刚刚那些东西都只不过是幻境而已!那我现在见到的这些,是不是也是幻境呢?”他站在莲台上放眼望去,只见如血的大海上飘荡着一座座残破的莲台,几乎和他先前接过那一个木盒时,曾经惊鸿一瞥的画面一模一样。
“如果这片血海也是幻境,我倒是有办法离开这里!”站莲台上的韩铁木,感觉全身的痛楚,正一点一点慢慢地逝去,明白心梭已然自动回到了体内,便连忙催动诺忍,将那一把殷红如血的心梭,再一次化现在了自己的右掌之上。
“嗷!”不过一会儿功夫,韩铁木就又一次发出了一阵阵撕心裂肺的狂吼,只可惜那一片血海却依然殷红,那一座座莲台仍照旧残破,一切的一切,都没有任何改变,失望不已的他,也就有如泄了气的皮球,一屁股坐在了莲台上。
“唉,没办法了,还是老老实实地飞吧!”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无奈地一声叹息,猛地一下催动诺忍,朝前方一路飞掠而去,不过这一片血海实在太过宽广,一阵高强度的飞行之后,韩铁木终于停下了脚步,落在了一座莲台之上。
“呐哞哞呢哞!”这一座莲台残破凋敝,几乎空无一物,只在中间盘坐着一具米黄的枯骨,流着黑色的眼泪,似乎与其他的莲台没有任何区别,然而韩铁木这里才刚刚翩然降落下来,那里一道难解的咒语,就已然一阵阵响了起来。
“啊,明姝!”韩铁木应声跌落在了莲台上,无力地望着灰暗的上空,傅明姝正被一名青衣男子强行拖拽着,渐渐地越飞越远,猛地一下回转头来,无限悲凉地一声呐喊,就让心急如焚的他,大口大口的鲜血,不断地狂吐了出来。
“绛刀断却几情仇?一水难将血泪收!何若拈花莲座上,漫观岁月掌中流!”伴随着一阵清雅的吟咏之声,一名鹅黄衣衫的女子化现而出,飞落在韩铁木身边,舞动轻纱劲裹的右臂,重重地一掌拍出,就把他从幻觉中解救了出来。
“佛家有言,地狱不空誓不成佛!堂堂大应佛,好歹也是过去千佛中的一员,竟然把被人封印的怨气,发泄到一名少年的头上,想想也不觉得惭愧吗?”望着莲台上的那一具枯骨,黄衣女子轻蔑地摇了摇头,止不住一声冷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