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溪径安静异常,但是逢春树却因为不再开花而四季常青,斑驳的树影映在地上,一动不动,就好像刻在地上一般。树影间,有一男一女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这情形已经有好些天了,是死了吗?那女孩子头发上束了一朵蓝黑色的浪花形发扣,在阳光下一闪一闪。正是长袭,而那男子,是净桐。
全身就跟散架一样,又酥又麻,甚至不知道自己能动还是不能动,长袭有意识的第一个感觉便是如此,她不知道自己已经昏迷了有四五天了,全身保持一个姿势就了,血脉就会不通。无法站起来,长袭暗暗运功,发现自己身体内部有一股气清凉无比,运功之后,全身被圈圈泛着些许深黄褐色的土蓝色浪花纹路包围,就貌似汪洋大海深不见底,随着波纹的荡漾,不一会血脉就通畅了,她缓缓的挣扎坐起来,咦?她之前的仙器蝴蝶兰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发扣,即便长袭自己不认识此为何物,但是从这仙器的运功情形看,绝对是上品水行仙器。长袭还没有来得及细想,发现了不远处的净桐。
她跌跌撞撞的走过去,发现净桐静静的趴着,看不清面目,身上没有什么外伤,腰间那一圈一圈波浪式的纹路没有任何褶皱,长袭轻呼了一口气,看来净桐没有什么大碍,她轻轻的把净桐翻过身来,就在一瞬间,她惊呆了,净桐满脸的紫色雾气笼罩,七窍都流出鲜亮的红色液体,左胸口也已经染红一大片。长袭一瞬间眼泪掉了出来,她轻轻握住净桐的手腕,运功催动发扣,一圈一圈的波浪,前仆后继,她当然不是在查净桐的修为,只是希望感应出净桐的体质情况
长袭缓缓地注入自己的水脉,立刻感觉到一阵灼伤蒸腾,长袭本身属水,净桐体内有强大的火焰之方,水火本就相克,且不说长袭此时身负重伤,即便身体完全健康,在这样子实力悬殊的前提下去尝试探查也等于冒着生命危险,忍着剧痛长袭加重了自己的水圈,嘴角已经隐约冒出血丝,但不管她怎么努力,她几乎感觉不到任何净桐的生命体征,难道净桐就这样子死了吗?同为魔帅,他怎么会被水魔帅一招毙命呢?一个低级行仙在生命垂危的时候却对一个高级行魔如此不离不弃,是因为他曾经喝住水魔帅救过自己吗?还是因为其他?长袭此刻自己也讲不清楚究竟是什么因素,让她此刻那种揪心就感觉比自己死了还要难过。
“唉——”,长袭忽然感觉身后有一声叹息传来,虽然很轻微,但是这绝溪径太安静了,即便轻的就好像细雨,还是被长袭捕捉到了。
有人,有人就好,长袭明知道自己不可能救净桐了,她此刻多么希望能有一个高人出来告诉她,净桐没有死,长袭连忙站起来,环视四周,哽咽的朝着四周喊,“有人吗?前辈,高人,究竟是为什么叹息呢?我求求你,救救我的,”说到这里,长袭顿了一下,是啊,净桐算自己的什么呢?“救救我的朋友!日后长袭一定报答前辈!有人吗?!”长袭的喊声没有任何回应,一眼望过去是遥遥无边的逢春树林,树叶的斑驳叶影间,连回音都没有。长袭跌坐在地上,轻轻的啜泣着。常言道天若有情天亦老,既然不允许万物有爱,那么为什么要造就这种情绪呢?穷境指的是情绪感染力强,历经百态,此刻,长袭正是凡仙穷境境界。
一缕红光飘到了长袭的面前,这缕光长袭很熟悉,就是自己坠崖之后出现的那抹细腻的红光,长袭轻轻的抬起头,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眼泪在脸颊缓缓流淌,眼睛满是泪水,真的是叫人好不心怜。
这红光仿佛在牵引着长袭,它在长袭的面前停了下来,长袭望了一眼,这红光来自于逢春林的深处,看不清楚是一人所发,还是一物所发,她缓缓的站起来,拖着虚弱的身体,缓缓顺着红光前行,红光轻轻的牵起了长袭的手臂,长袭感觉到一股暖流缓缓注入,之前的灼烧让自己内部血脉沸腾,看来内伤不轻,而这缕红光与自己内部那股清凉之意互相润染,互相安抚,使得自己得血气缓缓平静下来,之前的那种灼烧感也似乎有所缓解,身上多了几分力气,长袭可以判定这红光在救治自己,并且发出这红光的必定是高人,可以距离如此之远就能给自己疗伤,长袭加快了脚步,她此刻真的不关心自己什么时间能好,她只希望找到此人。
“有人吗?前辈?有人吗?”长袭的气息很弱,但是只要能使上劲她就冲着红光来源的深处喊道,嗓子已经有些沙哑。
不知道就这么走了多远,也许并不远的路程,但是长袭一方面身体虚弱跌跌撞撞走不快,一方面救人心切,总感觉仿佛走了很久一般,终于,她隐约的感觉到前面有一个人影,泛着五彩的光,看不清楚面容,甚至看不清楚身形,只有一缕红光轻轻飘出,正是那缕牵引自己的红光。她仿佛看到了希望,更加快了脚步,只是脚底一软,摔了一跤,好累,好想闭上眼睛,但是,净桐,为了净桐,她要找到那个高人,长袭咬咬牙,但是却怎么也站不起来,这时候长袭感觉有人来到了自己的面前,长袭使劲伸长了手臂,但是却无法在接近一步,她努力在抬眼看这人,这人身上五彩光没有减少,可是这光似乎并不是这人所发,就仿若折射的太阳光一般,依然看不清楚此人的面貌,只能隐约看出是一个人来,不管如何,长袭心里是又欢喜又紧张,“前,前,前辈,我,我的,朋,朋友,前,前面,你救救,救。”话还没有说完,只见那人蹲了下来。
“好姑娘,你先好好休息吧,我会救净桐的。”这是一个女子的声音,淡淡的,柔柔的,
这句话仿佛天籁之音一般,长袭嘴角露出一缕微笑,眼睛一闭,虚弱的晕过去了。
这女子看着长袭轻轻叹了一口气,她加强了一些红光,将长袭圈了起来,检查了一下长袭的状态,没有什么大碍,就是虚弱的很,慢慢的,长袭的面色有所缓和,女子已经可以感受到长袭体内的气息已经将近平稳了,她嘴角轻轻的微笑着,流露出一种安慰,一种落寞,就这么直直的看着长袭。
阳光下,女子全身都是泛着淡淡的五彩光,仔细看这个女子,身材丰腴,皮肤莹润,穿着淡淡的五彩连衣裙,有着很宽很宽的泡泡袖,裙摆有着很长的拖尾,上面绣着一只五彩的凤凰,头发及腰,一卷一卷的大波浪蓬松的散落肩头,如果静止的看,就好像一幅画,美轮美奂,眼睛淡淡的红色,这红色不深不辣,让人看了就有一种安逸温暖的感觉,跟这种温暖的画面形成对比,这女子的脸颊,没有什么血气,不知道是天然无血气,还是受了什么重伤,但这白却貌似也不是苍白,而是一种一尘不染的白,让人觉得不像真人,更像一尊雕塑,身上五彩的光确实不是女子自身发出,但似乎也不是太阳光折射,因为在斑驳的叶影下五彩光还是那么均称,但那淡淡的红光确实是女子发出,只是看不明白是来自于五彩光的一支,还是女子功力催出,这也就看不出这女子究竟是修物的还是修魂的。但可以肯定的是,她的修为绝对不浅。
太阳有些偏西了,应该是下午了吧,长袭昏迷了有一两个小时了,女子就那么愣愣的看着长袭也有一两个小时了,长袭缓缓的张开眼,正好迎上了女子的目光,看到长袭醒来,女子嘴角的微笑更明显。轻轻的问,“你醒了?”
长袭第一反应马上坐了起来,环视四周,还是自己刚才晕倒的地方,她想站起来,一时半会还是有些使不上力气,“前辈,我的朋友,他”
“你很虚弱,你先不要激动,净桐不会有事的,所以你要先调理好自己。”女子轻轻扶长袭坐起来,靠着一棵迎春树,长袭明显的感觉到她没有什么体温,不凉不热,根空气中的温度几乎一模一样,女子静静的看着长袭,
“真的吗?”听到这人这么讲长袭不再挣扎了,背靠着树,
“恩。”女子说到此处时,眼睛从长袭的身上挪开了,站了起来,背对着长袭。
“前辈怎么称呼?”
“你爱上了净桐,对不对?”女子没有回答长袭的问题,淡淡的问道。
长袭被这忽如其来的问题问愣了,
“我们是萍水相逢。”过了良久,她吐出了这么几个字。
“你叫做什么名字?”女子没有扭过头,继续问道。
“我叫做长袭,是一个水行仙,修为不高,净桐救过我,所以他不能死。”长袭解释道。
“呵呵,你不必要跟我做解释,他修物,你修魂,你确定你们能在一起吗?”女子似乎不理会长袭的解释,她基本上已经认定了结果了。
“在一起?”这个问题长袭确实没想过,或者说一切事情发生的那么突然,她也没时间想。
“你对净桐是一见钟情对吗?尽管他曾经救过你,但是我想那不是你这么舍身相助的根本原因。”女子默默的扭过头,看着长袭,长袭始终看不出来这女子的喜怒哀乐,她究竟是想表达什么呢?
“前辈,我很感谢你救了我,你也知道净桐身受重伤,我感觉你了解的可能比我要多很多,可是我真的不知道你在问什么,修物之人博爱万物,这是师父从小教诲的,爱情一般由心生,只有修魂的人才会坚持己见,被情所困。”长袭做着辩解,可能她自己也不清楚什么是爱情吧。
“好,你既然不爱他,那么他的死活跟你有什么关系,就是因为博爱吗?如果博爱的话,那么小魔女跟你们一起受了重伤,我现在只救1人,你说救谁?”女子眼里流露出了淡漠,这问题实在不知道让长袭如何回答。
“小魔女她,她抓了我,她做了很多坏事,她,”长袭有些支支吾吾起来。
“坏事?你跟小魔女认识几天?你跟净桐认识几天?你知道净桐没有做过坏事?”女子的语气不中,但是却环环相扣,让人无法辩解。
长袭苍白的脸色更苍白了,甚至多了一些羞愤,可能她内心也在做激烈的斗争。
“长袭姑娘,你可以不必要回答我,答案你内心其实已经知道了。”
听到自己不用回答这个问题,长袭轻轻的呼了一口气,如释重负,但是这女子的一连串问题却久久回荡在脑间,可能她自己也需要找出答案吧。
“修物,指的是专修外物,善于利用外物来改变世界,所谓的博爱万物也就是这个意思,修魂者,自私者,逆世界规律,必然会引起万物不详和,五行混乱,所以修物为正途,修魂为魔障,这些应该是你师傅从小教导你的吧。”
长袭默默地点点头,这女子的语气跟师父好像。
“这也是我师父教育我的。”女子轻轻叹气。
“你师傅?你是仙海的人吗?我的师父是仙海娘娘的徒弟,主修水行,叫做西撒行者。只是可惜被水魔帅给化为万千了,唉。”
闻此话,女子明显略显惊讶,但是马上恢复原态,
“这么说来,我们还是同门,我师父是仙海娘娘的妹妹,素一尊者。”
“素一尊者!”长袭瞪大了眼睛,师父从小就经常讲本门的辉煌历史,竟然自己可以碰上素一尊者的徒弟,那岂不是自己的师叔!?“那,那前辈就是我的师叔,师叔,我这几十年一直找师门,都不知道如何寻到仙海,没想到会在这种状态下遇见,请受我一拜。”长袭说着就要叩拜,
女子赶紧托住她,“你不用拜我,我现在已经不是仙海派的了,更不是你的师叔。你师父既然告诉你了仙海派如何辉煌,那么难道没有告诉你仙海派的人严禁跟魔海派的人有任何关联?”
“魔海派?”长袭的语气很明显不是很明白女子在说什么。其实长袭不知道他的师父跟仙海娘娘也只是一面之缘,受过相应的指点,在仙海娘娘眼里,根本没有任何关系。而长袭自幼接触旁人甚少,对于世间的一些传说也了解非常少。
“唉,看来你并非真正的仙海派弟子,我说仙海派的人怎么会那么简单就被魔海派水帅给灭了而无动于衷。”
“不可能!我尊你为师叔,你为什么要这么讲我师父!”听到女子如此说,长袭有些愠怒。
“姑娘,你可有仙海腰牌?”
“仙海腰牌?”
“看来我说的没错,可能你师父受过仙海娘娘的指点,但是并没有收你师父为徒,仙海每个正式弟子都是有腰牌的,腰牌上可以直接传送至仙海本营。”女子,说着,从腰间拿出一块如碧玉的牌子,那牌子玲珑剔透,周遭是一圈一圈的水纹,上面写着仙海二个字,只是这女子的腰牌似乎受了什么节制,给人感觉灰蒙蒙的,“我这个腰牌已经被仙海封禁了,所以已经无法传送了,因为我已经不再是仙海的一员了,这令牌本该交回,但是我割舍不下师父的情谊,就一直带在身边。”
“你,既然跟你的师父这么深厚的感情,为什么要离开仙海?”长袭打断了女子的回忆。
“并不是我要离开,是迫不得已。”女子静静的靠着长袭坐下,收起了她的红光,长袭已经复原的差不多了。
“魔海派是修魔中最强的一派,五魔帅是麾下最厉害的魔帅,只是1万年前大战之后,魔尊盾优不知所踪,魔海五魔帅也露面很少,像你这种只有一百多年的修行,知道的肯定很少了。”女子,缓缓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