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步飞雪一收到祁宸的来信,立马就飞鸽传书给姝嫣。
当时她正在用晚膳,移画把信递到她手里,看完之后泪眼模糊,泣不成声。
那是失而复得的喜悦,于是不顾身体的虚弱,连夜快马加鞭赶往边城寻他而去。
次日的傍晚,在官道上只见一红色身影,如离弦之箭,飞快疾驰。
疾风刺得脸颊生痛,紧拉着缰绳的纤手由红到白,此时竟是一丝血色也无。
她身体从赤炎国回来就没有养好,又一直忧心于祁宸,吃得极少,精神又濒临崩溃的边缘。
若是在以前才赶一夜一天的路她定不会如此感到呼吸困难全身冰冷。
才一个恍惚,手一松,身体离马,被狠狠甩开砸在地上,几个翻滚终于体力不支晕了过去。
寂寂无人的官道上,秋风瑟瑟,大红大红的枫叶纷纷飘落,一身红衣的姝嫣与落叶相映相隐。
不久,一辆灰色的马车在道上踽踽前行。
驾车的是一名护卫,看到晕在路中间的姝嫣,不由皱起眉,转向车里询问:“主子,路中有人,似乎晕过去了。”
在平时他定不敢为这点小事打扰傲月魈,可段路实在窄,又有人挡在中间,无法前行。
“去处理。”傲月魈清冷的声音传来。
“是。”得到命令,护卫立刻跳下马车,往前走去。
看到一脸苍白的姝嫣,虽憔悴却掩不住其倾城之姿,顿时愣住了,他从没见过如此姿色的女子。
一袭红衣映得苍白的小脸妖魅不已,长长的睫毛似两只舞倦的蝴蝶,停在如玉的肌肤上。
“飞。”冰冷的声音唤回他的思绪,他是傲月魈最贴身的护卫,名飞。
傲月魈等得有些久,于是睁开眼,晚秋的风本就烈,一阵风卷起车帐。
傲月魈就这样,透过簌簌飘落的红叶,倏地见到躺在路上的红衣女子,心莫名一颤。
接着一动,风一般的身影掠过去抱起姝嫣回到马车里,来回只一眨眼的功夫。
“走。”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飞虽疑惑却也不敢问,他很清楚自家主子的脾气,于是安静地驾车。
姝嫣昏迷整整两天,醒来时全身酸软,无力起身。
转过头看到桌子边单手支撑额头睡过去的傲月魈,桌子上的烛光明明颤颤。
眉头紧皱,她怎么了,不是去寻宸了吗,想到这里,她挣扎着起身,却怎样也起不来,不由暗骂,该死的。
她的动静惊醒了浅眠的傲月魈,他皱着眉睁开眼,就看见正在挣扎起身的姝嫣,原是皱起的眉头习惯性地松开,又是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此时的姝嫣就是这种心情,她的仇还没报,就莫名其妙和他呆在一间屋子里了。
“来人。”傲月魈清冷的声音打破沉寂。
“公子。”两个侍婢推门而入,躬身唤道。
“伺候着。”傲月魈看了姝嫣一眼,转而对侍婢命令道,自己独自起身离开,背影一惯如冰山般清冷孤傲。
姝嫣不习惯别人的伺候,等傲月魈出门后,就对着两侍婢冷漠说道:“你们不用服侍,回答我一些问题就好。”
她无力起身,怎么挣扎也徒劳,于是干脆躺在床上,看着帐顶,问道:“这是哪里?我睡了多久?”
两个侍婢面面相觑,一脸难为情,她们也不知道姝嫣晕了多久,答道:“姑娘,这是陇西城的飞龙客栈,我们只是客栈里的下人,前两天那位公子抱着姑娘来时,姑娘就已是昏迷着的。”
姝嫣听完就闭上眼,安静地躺着。
陇西城距傲月国也就二十几里路,算是祁国的边境了,她记得她是被甩下马的,应该就是那个时候昏过去了。
至于怎么在这里,应该傲月魈救了她。
她姝嫣什么时候轮到别人来救了,这该死的身体自赤炎国大伤回来后就没好好疗养,弱得不像话。她和傲月魈之间的恩怨就此勾消了,所幸宸还能回来,不然她定不会罢休。
两个侍女看到姝嫣闭上眼,以为她又睡着了,只好轻步退到门外。
傲月魈怎么会在祁国,恐怕不简单。
傲月国一直都想吞并天下,傲月魈又是皇位的继承人,他是从小就声名远扬了的,是与祁宸齐名的天才少年,名震天下的传奇。
从小就征战沙场,都是在生死边缘徘徊的铮铮男儿。
傲月魈的手段更是铁血无情,一手培养起来的铁甲军队的战斗力无人测量,所过之处皆是横尸遍野。
这话也许夸张了,不过傲月魈从小就替傲月国的皇帝收复不少邻边小国,这不会有假。
他那一身所散发出来的冰冷是对于生死的淡漠,对人命的无视,那是孤寂清高的冰冷,仿佛世间一切都与他无关,神一般地存在。
傲月魈摒退侍女,带着一身冷气踏进屋,看了一眼假寐的姝嫣,然后在桌子边坐下,自顾地倒茶喝。
他们没有独自相处过,双方似乎熟悉,实际上陌生得不行,没有谈话的理由,不知如何开口。
姝嫣知道是傲月魈进来,也不睁眼,她是不知怎样与陌生人相处的人,而且她觉得也没有必要。反正他们注定是敌人,就算个人恩怨清楚了,也还有国家之间的敌对,他既然要称霸天下,她既然要保卫她的国家,就一定会刀剑相向,至死方休。
她找个机会就离开,陇西城与边城只有一天的路程,她不信她能弱到过不去。
第二天的清晨,姝嫣醒来,皱着眉扫了一眼屋子,她什么时候睡的,他什么时候离开的,她竟然都不知道。
打开门,原来竟是一间小院,北方的秋天更是雄伟壮观,院子里一抹绿色也无,都是大片大片的红黄相错的叶子。有在枝头摇摇欲坠的,有在风中翩翩起舞的,有在地上铺展开来的,满眼秋色惹人分外眼红。
墙壁不怎么高,可以一眼望见远处被秋风染红的群山,还有山脚滔滔不绝的江水。
姝嫣突然想起在她的世界里一句描写秋天的诗:“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
刚推门进入院子的傲月魈就这样听到了这句悲壮无比的千古名句,突然一怔,内心顿时凄绝无比,不过他没有停住脚步,敛住心神向姝嫣走去。
“祁国昨夜发生宫变,祁迹驾崩,你要的马在外面。”傲月魈停在距姝嫣十步之外的地方,依旧冰冷如雪的声音,毫无情绪的话语。
说完就转身离开,从来毫无波滥的心此时竟是万分悲戚,却不知从何而来。
这次,依照母妃的遗愿把她葬在祁国的最东部,靠海,他不知母妃对于那里又怎样的感情,从此,这世上就真真的只剩他一人了。
姝嫣听到这个无比震惊的消息,有些反映不过来,待想确定消息的真假,看向傲月魈时只剩孤独的背影了。
静静分析,她不相信宸会是大义灭亲之人,而且他动作也不可能如此之快,他回来最多也不过十天的时间,会是谁呢?
看着傲月魈消失的方向,他定是知道宸回来了,而且他现在在祁国。
姝嫣微微眯眼,走下台阶,走出院子,外面真有一匹马,旁边是飞龙客栈的正门。
没时间多想,跃上马,夹紧马肚就奔跑起来,她必须尽快赶过去与宸会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