蜻蜓到了酒楼刚刚坐下就听见一个十分无赖的声音。
“林公子是一般人能比的么?不光是长的一表人才,武功那也是呱呱叫的,江湖上谁说起林大公子不翘起大拇指?把那些大姑娘小媳妇儿了迷得晕头转向,秦五,你还记不记得以前有个姓贺的,叫什么贺小花,整天粘着林公子不放,简直就象快狗皮膏药。”
叫秦五的汉子笑得相当委琐,“快刀啊快刀,你脑袋那还叫脑袋么?那个破烂货分明叫贺小莺。”转头对着坐在中间的年轻公子道,“林公子,对那类败家娘们儿就得狠,要不然给她三分颜色就能开染坊。”
蜻蜓怒不可遏,“啪”地一拍桌子,“谁家的狗没有看好,怎么大白天出来乱叫?”
丁耀文侧目看了看那三人,坐在正中一直没开口的就是林剑恒,锦衣华服,长相周正,猛一看上去倒觉得正气凛然。丁耀文认得他,清楚他的手段,并没将他放在眼里。至于秦五和快刀,他已从两人说话时虚浮的气息断定了他们不堪一击。
林剑恒扫了蜻蜓一眼,目光含义莫名。
秦五和快刀没林剑恒沉得住气,骂骂咧咧拔出兵器,“**找死……”
两人话未说完突然惨叫出声,四片嘴唇随着一闪而过的寒光抛落在地,痛得满地翻滚。
酒楼中顿时乱成一片。
蜻蜓并不理会身旁的嘈杂,只恨恨地盯着林剑恒,这个男人出卖了贺小莺,任由旁人糟蹋小莺的名誉,她应该把这个人捆起来交给小莺去处置。
她拍着桌子叫道,“丁大哥,在这个狗屁林公子脸上刻三个字。”
丁耀文恭敬地问,“请问落姑娘,在这个狗屁林公子的脸上刻哪三个字?”
蜻蜓冷笑,“就刻王八蛋好了,反正他本来就是个王八蛋。”
林剑恒本想忍一忍,这回也忍不住了,“没教养的臭丫头,今天本公子就教训教训你,让你学学怎么说话。”
蜻蜓一脚踏着凳子,一手叉腰,整个一个江湖混混的架势,“你这个无耻之徒,下三滥的东西,还敢对你姑奶奶指手画脚?”
林剑恒不怒反笑,“你这丫头倒是够泼。”
丁耀文也不多话,上前呼地劈出一刀,林剑恒反身避开,只觉得一股劲风扫得脸颊生疼,暗暗吃了一惊,不敢与丁耀文硬碰硬,生怕被他内心震伤。
要说林剑恒也算是个天生适合练武的材料,不过因为功利心太重不肯花时间苦练内功,反而把精力用到了练习奇招怪招上。他反应奇快,身法灵活,丁耀文倒一时奈何不了他。
两人从楼下打到楼下,蜻蜓跟在后面观战,“丁大哥,这个混球没什么本事,只会用些不入流的招数。”
林剑恒心知这样打下去只能是自己吃亏,暗想,“如果我用暗器打她,丁耀文一定会赶去相救,我就趁此机会脱身。”抖手射出一蓬银针。
果然如他所料,丁耀文急忙挥刀保护蜻蜓,他乘机跃上屋顶,几个起落消失在鱼鳞般密集的屋脊之间。
没抓到林剑恒令蜻蜓十分郁闷,不过这事儿也不能怪丁耀文,只能怪自己没本事。才回到徐伯家里小蕊就冲过来抓着她一顿晃,简直恨不得把她拆了,“都是你使坏,你故意支开我自己出去玩儿,我恨你,我恨你!”
一旁的徐伯气得嘴皮直颤,“小蕊,你怎么能这样跟落姑姑说话?赶快跪下认错。”
小蕊“哼”了一声扭头就走。徐伯追上去把她提溜回来,她拼命乱扭,没几下便挣脱爷爷的手跑了。
徐伯虽素来镇定可也架不住孙女这么折腾,神色极为尴尬苦恼,“让姑娘见笑了。”
蜻蜓不好说什么,敷衍地干笑两声,“小蕊淘气归淘气,不过还挺……可爱。”可爱这两个说得实在勉强。
之后几天小蕊一直没给蜻蜓好脸色,又过了两天八成是消气了,端着一碗热粥送到蜻蜓房里,眨巴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看着蜻蜓,“落姑姑,我想跟你和好。”
蜻蜓拍拍她的头,“我没意见,行,现在咱们和好了,你出去玩儿吧。”
小蕊竟然没再纠缠她,扭身跑到门外,趴着门框喊了一声,“别忘了喝粥,我特意给你买的。”
蜻蜓哪儿敢吃她拿来的东西,谁知道里面都放了些什么作料。
不过这次她是真冤枉小蕊了,粥的确是小蕊特意到粥铺买的,她是真心想讨蜻蜓的喜欢。
暮色时分,蜻蜓和衣躺在床上,本意是小憩一会儿,可没多久就睡着了,睁开眼就觉得不对,自己面朝下趴在马背上,浑身的骨骼都要被狂奔的烈马颠碎。
阴冷的月光从干被干瘦的树枝刮成无数个长条,又被急驰的马蹄踏成齑粉。
她的手腕和脚踝被捆紧的绳子勒得又麻又疼,嘴里塞着一团破布,堵得十分难受。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的景物终于渐渐静止下来,蜻蜓也被马上那人丢到地上,她看清那人的脸后浑身一僵,心想这下可倒了大霉了。
林剑恒蹲下身看着她,目光时晴时阴。
四年前朝廷宣布晋王暴毙,林剑恒也曾一度认为解子殊已经死了,可是今天他不但看到了丁耀文,还看到了与当年那个最得晋王宠信的贴身小厮长得一模一样的丫头,而丁耀文竟然听令于她,这实在太不寻常了。
林剑恒曾经是福王的手下,曾经想通过福王获取荣华富贵,福王失踪以后他投靠了一名与福王关系非浅的朝廷大员,因为一直不得重用只得另谋出路,半个月前改投万花宫,这次便是按上头的命令赶去金石客栈,至于去那里做什么他却并不清楚。
不管怎么说,抓住落蜻蜓对于林剑恒来说是意外的收获,或许能够探知晋王的下落。如果晋王真的是诈死……
蜻蜓看着对面这个男人的脸上闪过一丝极诡异的笑容,心里不由有些害怕。
林剑恒拽开蜻蜓口中的破布,阴沉沉地问,“晋王近来可好?“
蜻蜓一愣,拿不准林剑恒是在试探她还是真的知道了什么。
她说,“晋王早就过世了。”
林剑恒阴阴一笑,“是么?我怎么听说他还活着?”
蜻蜓也笑了,“你从哪里天说的?地府?”
林剑恒盯了她片刻,摇了摇头,“可惜了……”
蜻蜓被他看得一阵发怵,知道他后面绝不会说出什么好话,果然,沉默片刻,他缓缓抽出手中的剑,“如果你的这张脸被我刮成一张破布,晋王还会宠着你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