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收购站的小屋内热闹喧哗。
简易桌子上架着小型煤气炉,炉头支着一口大铁盆。盆里冒着热气的油腻腻的汤汁,汤汁上沸腾着一个个小汽泡,那大块大块的羔羊肉,夹杂着香叶八角,随浪翻滚着,随水气飘荡出的那香味儿,无人可挡!
地上滚满了空酒瓶,黄威一众人正在围着桌子大口地吃肉,大口地喝着啤酒。屋顶悬挂的风页扇呼呼地旋转着,却挥不走整屋热腾腾的空气,人人都扯着嗓子吆喝着,满脸汗水流得淋漓尽致,却时不时还哈哈大笑着。
看着桌上的人,大块头的王志福,黑炭头似的黄龙,阴冷的土匪,外表憨厚的大个子SD,短小粗壮的大力。黄威心里不禁豪情洋溢,站起来,拿起酒瓶说道:“为了青春,干杯!”
“干杯!”只有十五岁的黄龙兴奋地站在凳子上。
王志福晃着硕大的头,通红着脸,咧着大嘴呲牙说着:“阿威,想不到你年龄不大,做生意那么有头脑,打架还那么凶悍!让阿福哥都相当佩服。”
黄威笑了笑说:“要想生存得更好,必需多用脑。人不狠站不稳啊!咱是不惹事,也不怕事。阿福哥,要做大事,就得豁得出去,谁挡咱的路,咱就打,而且一打就得一次性打沉,不然后患无穷。”
王志福喝得有点略醉了,含含糊糊地跟着大伙嚷道:“我这弟黄威,迟早都是大人物啊!”
黄威点燃上支烟,吸了口,泌入肺转了一圈,哈了口气,烟雾轻轻地喷了出来。
透着烟雾,思索着自己的转变,要说前世,从小自己就是乖学生。直到三十来岁,基本没跟人吵过架,更没打过架。现在转生后,却接连狠狠地下手?是什么影响了自己性情大变?嗯,应该是前世过得太窝囊了,这一世浅意识就告诫着不能再走懦弱的老路。这世界只有强者才有发言权!自己竟然重生,算是活两辈子的人,心里年龄也在三十六岁了,很多事也应该想得透,不管黑的白的,要成大事必踩着他人肩膀才能上位。这世界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对错,难道长毛他们打得自己满头是血,这是对的?自己报仇废了他们的手脚,也不见得是错的嘛。
想通后,黄威心情通畅更是与王志福他们连干数瓶,喝得昏天暗地的,最后几人都不知道几时倒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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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安东的小混混们可是沸腾了,一群一群地聚在一块小声议论着,城西雄鹰帮的长毛与光头被一伙人打成残废的消息。平时跟长毛他们有过节的,说得得眉飞色舞的,仿佛他当时就在打斗场面似的。而更多的混混们便是心中惊愕,雄鹰帮啊,有钱有人,长毛他们平时可是横着走路的人呢,怎么说废就突然废了,他们以后还能混个屁啊,看来混社会这条路不好走啊,想想正当点的事做做吧。
两个人被打得手脚残废,血流了一地,后来还是凌晨扫大街的清洁工发现,并报的警。这事闹得大了,派出所强势界入。
警察走家访户调查情况,凶手没查出来,倒把长毛一群人的劣迹挖了出来。平时见到长毛他们都躲着走的城西人民,现眼看长毛废了,警察上门了解情况,那还不加油添油加醋地怒骂长毛他们的恶行。警察连续数天行动,雄鹰帮的成员,还在安东的能捉的全捉拿归案了,剩下几个也跑省城躲风头去了。自从,从长毛被伏,短短一周时间内,以长毛为首的雄鹰帮全军覆没。
谁都想不到,废掉城西恶霸的会是黄威这么一个十六岁的小青年。
警察最后断定此案是“寻仇”,而一查,与长毛有仇的人多着去了,此事,便不了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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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威这段时间也没闲着,伏击长毛第二天,大伙醉醒后,便给了土匪一笔钱,让他领着SD与大力到省城玩一段时间去,其实也算是避避风头。本也要王志福也出去玩玩的,王志福去死活不肯,说要留下来跟黄威一块打理废品站。黄威也无可奈可,紧接着,便以王志福的名义到工商局领了一块营业执照。
那年头国家对个体工商户可算是相当地惠顾,一切以经济发展为中心,只要你主动去申请,马上就给开了个条,简单得很,哪像前世?办一个证得跑上几十个部门,得在这部门先办许可证,那部门再办资质。或者说前世是规范了,严肃了,可是为了温饱的小个体们,又哪经得起那么多的折腾?
黄威把原先的木头招牌拆了下来,换上了一块地金属铜牌,上面金灿灿地楷书“安东县生力物资回收站”。
通过近一个月热热闹闹的废品回收,黄威挣了一万多块。他深知极时通讯的重要性,花了五千多块,买了部旧的大哥大,摩托罗拉的砖头。那时手机用户还非常少,号码特好挑,黄威便入了五连号的。
名片也鸟枪换炮,印得更精致,除了印上了黄威的手机号,还有回收站的固定电话,还特地打上了大宗物资回购等业务。而回收站也固定聘请了几个分拣打包的工人。这时县城也兴起了不少三轮车穿街走巷收破烂的了。黄威的回站收,价格高,秤头也给得足,八两也给按一斤算。所以大半个县的收废品的小个体都愿意把货物拉到“生力回收站”,黄威安排了王志福负责站里的事务。自己便继续琢磨着如何承包县里各工厂的物资回收业务了。要知道,靠民用废品赚差价,那得多少年头才能发财?而国营工厂倒是财大气粗,淘汰物资那是成吨成吨地计算,只要稳定几个单位,那财源还不滚滚来?
黄威决定继续从张正民身上下手,当然,这是来软的。
这一天,黄威通过打听,得知了长毛住在了县人民医院。便提着一堆水果去了医院。
病床上的长毛,哦,不这时不能叫长毛了,因为他头伤已剃光了头。黄威见张正民一个人正躺着翻阅着报纸,头上裹着白纱布,腿打着石膏吊在床架上,一脸憔悴废的模样。
黄威把水果放在病床头,露着笑容说:“正民哥,您好。我是生力物资回收站的黄威。”
张正民疑惑地打量着黄威,似乎很熟悉的面孔,就是一下想不起哪见过,便有气无力地问:“你找我有什么事?”
黄威从病床边拉了张凳子,大咧咧地坐着,开口说道:“正民哥,你不记得我了?上个月我去电机厂想揽业务,你教训了小弟一顿。”
张正民脸一青,呵斥道:“你来笑话我的?”,此时的张正民恼羞成怒,倒没想过这眼前十六七岁的青年却是废掉自己的人。
黄威一脸无辜地说:“我这次真的是来找你谈合作的。是这样的,我知道你在市里办的物资回收公司,基本上的业务都是在咱们县的城西工业区里。正民哥,你看你现在这样子,估计以后也出来混不了了。我是想找你谈,要不把你公司与各个工厂的承包合同转让给我?我会给你两万元买断的。”
张正民一听更是恼火了,瞪红了三角眼。要知道他这家物资公司,表现上虽然他是老板,实际上操作的都是他叔张精良。不只是电机厂,还有电池厂等十来家单位,都是张精良出面去搞定的承包合同。张正民只是带着一群人用暴力打击其它同行进入工业区。没有了竞争对手,整个工业区一家独大,什么价还不是他们一伙人说了算?虽然张正民是傀儡,但怎么也是个法人代表,又拼狠垄断成一霸,每一年分成也拿了个十几万,估计张精良私吞得更多,就不得而知了。反正都是刮分着国营单位的财产,这里头猫腻多着。这叫黄威的小子,开口就两万要买断我公司的业务,这不是找骂吗?
张正民正想开口赶黄威走。
黄威突然冷笑着说:“张正民,别给脸不要脸。你现在要人没人,动不了,跑不了。一出医院估计还要抓去拘留判刑什么的。我给你钱,是给你面子,尊重你是前辈。”
黄威边说还边用手拍拍张正民没受伤的腿上,蔑视着他继续说道:“不瞒你说,除了我们灌头乡的人,还没有人能进城西做回收。我不知道谁把你那只腿打折了,但是我知道你再装逼的话,另一只腿估计也得废了。”
张正民给说得像霜打的茄子,低头沉思,想想自己的遭遇,入院后,所有以前称兄道弟的哥们都没来看望过自己,叔叔张精良连问候都没有一句,再想想残废后的生活。心也冷了,争不了斗不了,见好就收吧。
良久,张正民与黄威在医院签定了转让合同。
黄威给张正民留下了五千块,说余下一万五千万,得他去各工厂正式接手承包后再付。
黄威临走时,张正民对他说:“你真黑!”
黄威冷冷地笑道:“谢谢正民哥的夸奖,我承认,我比你更黑,当然比你更狠。”
张正民手脚发凉,隐约感觉到,自己被废了的这条腿,似乎跟眼前的这个青年人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