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太虚宗
太虚山绝顶。
放眼望去,这里是不见边际的千里冰川,天空浓墨涂抹,仿佛一伸手就能摘下一朵云来。
白茫茫的寒风在冰川上打着旋呼啸而过,看不见任何生物,偶尔听到冰川上传来“咔嚓”的断裂声,接着又归平寂。
而就在此时,一个人正沿着万仞冰川峭壁,一步一步走了上来。
这是一个和尚,看上去二十多岁年纪,穿一件洗得发白的灰布僧袍,踏着一双草鞋,扛一杆锃亮发黄的禅杖。来到山顶,和尚四处一望,认准一个方向,大步行去。
冰川下的一个山洞里,一个冰球忽然碎裂开来,走出一个须眉皆白的老人。老人身子一晃,身前的空气如水波一般荡漾开来,老人已消失不见。
下一刻,老人已到了冰川上。乌云翻滚,寒风呼啸,已不见了和尚的身影。倏忽间,虚空破碎,一根硕大的禅杖闪电般刺了出来。老人抬起右掌,只一瞬间,他的右掌变为白色,接着由白转红,由红转紫,由紫转黑,他就将那只漆黑的手掌平平印在了禅杖上。
空气一片混乱,那和尚已站在老者对面。他的身上也笼罩着一层犹如实质的黑色,和尚亮如星辰的双眼虔诚地望着禅杖,那禅杖仿佛变大了许多,而在禅杖顶端更是射出五道尺余长犹如利刃般的黑芒,和尚将禅杖抬起的瞬间,空气仿佛被那五道利刃割破了无数口子般,一条条光亮幻起幻灭。
和尚就将那禅杖缓缓推向老人。
老人脸色凝重,双手虚抱,瞬息间便完成了无数一道手法,一面高三丈,宽一丈,厚一尺的五色盾牌便挡在他的身前,紧接着,盾牌四分五裂,那和尚一杖一杖打了过来。
老人脚下踏着玄妙的步法,双掌不时交错击出,堪堪抵挡住和尚看似缓慢,实则快如闪电的禅杖。
天色越来越亮,一轮红日从东边缓缓升起,照射着冰川上两人似虚似实的身影。
老人忽向后跃出,叫道:“不打了!玄宗,五十年来,你再无寸进,打下去还有意思吗?”
和尚叹道:“忧愁,你还不是一样。你我大限将至,几十年后,都化作悠悠一杯黄土了。”
老人微微一笑,道:“玄宗,你还是看不穿啊。”负手望天,神色间忽然有些落寞,喃喃道:“我们都已触摸到了大道的边缘,却始终不得其门而入,真是遗憾啊。”
阳光渐渐自上而下,一路照射下来,照亮了太虚宗,照亮了太虚宗后山的一条小路。
朱洛正站在一棵松树下,举着一颗珠子对着阳光端详着。
这是一粒蓝色珠子,拇指头大小,上面有淡淡的光晕流转,仿佛一切都看不真切。
过得片刻,太阳从对面山脊露出来,一时间光芒万丈,恰好有一缕光线透过浓密的松针射到珠子上。
朱洛运足目力朝珠子看去,在朝阳的照射下,珠子明亮了许多,像有一股莫名的吸力似的,竟将朱洛的目光都吸了进去,朱洛浑身一震,整个人都变得呆滞起来。
忽然一只手搭在他肩上,一个声音笑道:“朱三,又在看你那颗珠子了,今天看出什么名堂没有?”朱洛回过神来,转头看着身后这个和他年纪相若的少年,道:“没……没有,二师兄。”
二师兄汤和嘿嘿一笑:“你看你,每天研究珠子,人都变傻了,还是把太虚内经练好了才是正经。”
一边说,一边朝山下走去。朱洛唯唯诺诺,忽抬头笑道:“水牛,你怎么现在才来?”只见山上走来一个敦实的少年,少年皮肤黝黑,边走边道:“我是听烧火的几个师兄议论,说是出山的几个师兄这几天就要回来了,所以晚到了半步。”
朱洛一愣,道:“你是说去魔兽森林寻找契约魔兽的师哥们要回来了?”
张水牛道:“是啊,他们这次由三师叔祖带领,一定都签约到了不错的魔兽。”朱洛叹道:“唉,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太虚心经的第三重,签约到了自己的魔兽,就不会那么寂寞了。”
张水牛笑道:“你呀,我看你一辈子也到达不了,你对这个珠子走火入魔了。”
朱洛敲了他一记道:“怎么说话呢,走挑水去,不然又要挨骂了。”两人一前一后走下山去,张水牛摸出一个烤熟了的红薯递给朱洛道:“刚阮师兄给了我两个红薯,我们一人一个吃了吧。”
两人吃着红薯,从他们的身侧望下去,便是云雾缭绕,深不可测的碧寒潭。
碧寒潭是个石潭,约半亩大小,由于深不可测,整个潭水成可怖的黑色。走在碧寒潭边上,刺骨的水雾扑面而来,纵是六月,这里也不能长期待人。两人匆匆打了水,用棉布将桶包紧,接着就上山了。整个上午,两人一共挑了五个来回,才将各自的水缸打满。这时候,负责挑水的另外三人也将水挑满,大师兄何重过来,将水缸中放入木炭和一些药材驱除寒毒,等到傍晚就可以将水送到药房了。
大家稍事休息,何重便领着五个师弟到院子中打坐,练习太虚心经。
何重十四岁,和张水牛一个年纪,但太虚宗以入门时间先后排序,张水牛入门最晚,倒要叫一群人师兄。何重为人稳重,倒像极了师傅朱伯南的性格,他的太虚心经已经练到第二重终极马上要进入第三重了,所以特别用功。朱洛打坐片刻,只觉心浮气躁,脑中尽是那蓝色珠子深邃的样子。
自从半年前他发现人在阴影中,珠子在朝阳下时,如果凝神注视,这珠子竟能将他的神智都吸引进去后,就一直是这样子,连他的三个师弟都进入第二重,而他还在第一重徘徊。
他最近有个大胆的想法,这是在上个月他偶然发现,在早上第一缕朝阳照射到珠子上的时候,他在珠子上竟也发现了一缕……阳光!开始他以为是朝阳的反射,但后来发现不是的,有时候朝阳升起的时候,珠子没有光,过了一会儿,珠子才开始有光,有时候,朝阳升起了,而珠子一直没光。于是他想,是不是珠子里面也有日起日落?
就这样迷离恍惚的过了不知道多久,只听大师兄何重道:“时间到了,我们吃饭去罢!”一众六人纷纷起身,回到各自的房间取碗筷,这个院落共有十多间房子,但师兄弟六人只占了三间,朱洛和钱望峰住一间,朱洛沉郁,钱望峰外向,两人在一起也没有什么共同语言,倒是和张水牛,两人一个少话,一个憨厚,竟还有几分默契。六个人穿过一条林荫小道,只听人声喧哗,许多师兄弟汇合到一条路上来了,本来修行之人,吸日月精华,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太虚山后山也种了许多果树和黄精,但四代五代弟子年纪尚幼,所以食堂就供给稀粥,里面放了草菇、山野菜什么的,吃起来有点苦,但对于他们来说,无疑是最好的食物了。
食堂很大,足以容纳几百人,里面稀稀拉拉坐了一百多个人,六人每人盛了一碗菜粥,还有一块黄精,就凑在一张桌子上,呼啦吃喝起来。钱望峰忽道:“水牛,快看!”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东门走进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女,那少女长得明眸皓齿、肤若凝脂、柳叶弯眉、冰肌玉骨、真如个仙女下凡,更为奇特的,是她身边跟了只全身白毛,手长过膝,一双红眼的大猿猴。那猿猴比少女矮了半头,一双红得发亮的眼睛就犹如雪地里的两颗樱桃,左顾右盼,状甚滑稽。那少女排队打粥,过了一会儿出来,竟和那猿猴都左手拿着粥,右手拿着黄精,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