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驾!八百里加急!八百里加急!”一座富丽堂皇的大殿外一阵如骤雨般的马蹄声夹杂着一道急促的声音滚滚而来。
声音尚未完全落下,一个身披盔甲的士兵便已出现在大殿门前,翻身下马,单膝跪地道:“陛下,前线八百里加急快报。”
早在他那“八百里加急”地声音响起时,大殿尽头的台阶上一个中年男子便”腾”地从那巨大的椅子上站起,在看到那名士兵后,顿时一挥手
“快呈上来!”
“是,陛下”那名士兵应了一声,随即几步疾行便来到台阶底部,将手中的信封交给了从台阶上下来的宦官,
那宦官接过信封,将手中的拂子一甩,转过身去,几道“猫步”来到中年男子身边,娘里娘气地道:“陛下请看。”接着把信举到了头顶刚欲跪下行礼,却只见那中年男子一把将那信封拽了过来,顿时将那宦官带了个踉跄,而那中年男子却根本看都没看那宦官,他的眼神早已凝固在那印有“御兽关”三个大字的信封上,看了半天,方才缓缓地拆开信封,而当他的目光落在信上时,顿时浑身一震,那原本面无表情的脸顿时阴沉起来。
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情绪,大殿中原本议论纷纷的众人竟不约而同地安静下来。
寂静中,一股压抑的气氛逐渐蔓延。
良久,中年男子缓缓抬头,目光阴森地扫过众人,每个被他扫过的人都竟都有一种心底发凉的感觉,他看了一眼手中的信,淡淡道:“你们自己看吧。”随即一扬手,只见那信便如一片羽毛般慢慢落下,
然而一段时间过后,落下的却不只有信,还有众人的心。
完了!
没错,这便是众人看到信时的第一感受。当然,这是对自己还是对别人就另当别论了,因为大殿中有一部分人在看到这封信时虽有震惊,但是更多的却是那幸灾乐祸的笑意,当然,这笑意也是一闪而过,但是无论是谁在此刻都默契地保持着沉默。而正是这种沉默,将原本就压抑的气氛想顶峰推去。
就当着这种压抑感达到极点时,一道霹雳般的声音在众人耳边轰然响起
“李刚!你给我滚出来!”
顿时,人群中一阵骚乱,一道身影随即排众而出,哦,或者说是排众滚出更合适,这个被称为李刚的人还没等走出人群便身体一歪跪倒在地,随即竟然就在地上滚了起来,直到滚到殿中位置方才停下,连衣服都没拍当即跪起道:“臣……臣在”如此狼狈的样子又有谁能想到他正是如今朝中六部中的兵部尚书?
中年男子两眼一瞪,抓起旁边侍女手中的杯子便掷了过去,只听“啪嚓”一声,顿时李刚那光亮的脑门便鲜血长流,而那李刚却是恍若未觉般一声不吭,只是头低的更低了。
“李刚!是谁告诉我御兽关的兽人不足三万且不过尔尔?是谁告诉我如今兽人战力乏弱要我勿需担心?是谁!你告诉我!”中年男子那近乎咆哮般的声音将大殿震得“嗡嗡”作响。
听闻此话,李刚顿时浑身剧震,声音颤抖道:“陛下,臣……臣该死!该死啊!”说罢便以头抢地,力量之大,连那撞击的“嘭嘭”都清晰可闻,不一会儿,一抹殷红便在李刚的额头处悄然绽放。
那中年男子重重地哼了一声,顿时整个大殿仿佛都森冷了起来,他仿佛没看到那正在磕头的李刚似的,冷冷道:“该死?你不光该死。而且,你马上就要死了!来人!”
“哗啦”一声,顿时一群凶神恶煞的士兵在众人瞠然的目光中来到了大殿之上。
“陛下。”那为首的士兵恭敬道
中年男子淡淡地乜了一眼跪着的李刚,此时李刚早已忘了磕头,木偶般呆呆的跪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将他给我拉下去斩了!”
“是!”那士兵应了一声,随即竟毫不顾忌李刚的身份,伸手一提,将李刚像拎小鸡似的拽起便殿外拖去。
“陛下不可!”
正在这时,一道焦急的声音响起,随即一个老者便从人群中走出跪在地上。老者满头银发,几缕银须恍若无风自动倒颇有几分仙风道骨之态,然而此时他脸上的紧张与恳求却完全破坏了这超然的感觉。此人名为钱木友,传闻此人从小便喜欢与木为友,所以便起了个这名字,虽然名字略显俗气,但是他的地位却绝对不俗,同李刚一样,正是六部之一的礼部尚书。
听到他说话,那中年男子顿时一摆手示意那名士兵停下,随即眉头一挑看着钱木友道:“钱尚书,不知因何不可?”
见那中年男子阻止了士兵,钱木友不禁神色一振,朗声道:“陛下,刘尚书跟随您多年无功劳亦有苦劳,况刘尚书多次镶内平外振我楼兰之风,定我楼兰之势。此功堪称汗马,且而今兽族大肆入侵,内外皆一片惶惶,若此时仅因一词之错,便贸然斩首如斯重臣,未免会人心不稳啊陛下。”
中年男子冷冷一笑“钱尚书,好一个仅因一词之错!你可知就是他这一词之错,导致御兽关险些被破!就是他这一词之错,令我军不明不白的损失了五万精锐!”中年男子声音一厉“现在你知道他这一词之错错的有多么离谱了么!”
钱木友身体一颤“陛下息怒,臣……”
“不过,你说的也未尝没有道理,如此时期若将他斩了,是有些……嘶……。”中年男子话锋一转打断了钱木友的话,随即看着远处的李刚仿佛陷入了沉思。
许久,他才仿佛下了某种决定般,道:“行了李刚,今天我就饶你小命,但你记住了,若此类问题再发生……”中年男子声音骤然转冷:“你必死无疑!”
听闻此话,钱木友骤然抬头,喜道:“陛下英明,陛下真乃识时务之圣断,平天下之明君,楼兰有陛下,天下太平可待尔!”
中年男子哼了一声道:“钱木友,你少跟我拍马屁,李刚虽然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逃,把他给我带下去重打一百大板,而且过程中不能昏迷,昏迷一次便重来一次!”说罢摆了摆手仿佛已宣判了李刚的命运。
“是。”那士兵恭敬地应了声,随即便拖着李刚向殿外走去。
看着那中年男子离自己越来越远,刚有几分清醒的李刚,顿时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直到李刚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中年男子方才收回目光,面无表情的扫视了一圈下方的众人,缓缓道:“介于此事,我决定派十万人增援御兽关,然而想必兽人的支援速度要远胜于要我们,如今御兽关剩余将士不足两百人,是守是弃,不知众位意下如何?”
中年男子话音刚落,顿时人群中便窜出一老头,观其服饰不难发现此人是个文官。只见那老头一躬身道:“陛下,臣以为,御兽关万万不可放弃!如今兽人如此来势汹汹想必定有所准备,若此时贸然放弃一座关隘,焉知我援军到来之后能否收复?若成功收复还自罢了,若是一但失败,我军骤然前去的十万兵马在补给缺乏的条件下想必坚持不了几天,若真如此,那么再想收复此关便不知何年何月了。”
听了他的话,中年男子微微地点了点头,沉思一会儿,方才道:“恩,你说的未尝没有道理,可是.......可是若真如此做未免可惜了那边关的两百战士。”
“陛下仁慈!如今御兽关危在旦夕,而陛下首先想到的竟是战士之命而非城池之危。但陛下须知凡为战争,牺牲无可避免,且御兽关易守难攻,若防守得当,以我军两百精锐未必挡不下兽人那匆匆集结的援军。”
“嘶…….”中年男子眉头紧皱,一会儿摇摇头,一会儿又点点头,仿佛正在思索着他的话。良久,方才道:“我还是觉得有点对他们太过残忍了,以区区两百人的血肉之躯,要抵挡兽人上万人的攻势,就算兽人是匆匆而结,就算是防守得当,恐怕那两百个人也凶多吉少了。我看…….”
“陛下!”还没等他说完,那老头便轰然跪倒大呼道。
“陛下,臣知您爱民如子,不忍他们就此离去,但是陛下,如此战事之内,欲成大事定不能拘泥于小节尔,况古有云“为将者,唯死已。”战死沙场方是军人军魂与军道之所在,若陛下还一味仁慈,那么不光两百将士凶多吉少,恐怕连夺城都为时已晚了啊。”
中年男子的目光闪动着,仿佛正犹豫着什么。
正在这时,那老头又大呼道:“陛下!兵法云“兵贵神速”陛下还需早决断,早出兵,如此才能救城救将士于水火之中啊!”
中年男子似乎被他的这句话说动了,骤然抬起头来,看了看下面的众人道:“不知众位对此有何意见?”
听他都如此说了,众人还哪敢有什么意见,齐声道:“全凭陛下决断!”
“好!”中年男子仿佛终于下了某种决心般大喝道:“来人,传我旨意,即刻起调十万精锐军增援御兽关,旨至军行,不得有丝毫怠慢,且令御兽关众将士……”说到这他深吸一口气缓缓道
“坚守城池,不得后退一步,等待援军到来。”
此话一出,人群中顿时一片骚动,片刻后方才回复平静,而那中年男子却像用尽了全部力气似的跌坐在椅子上,目光中有些空洞有些怅然。
见他如此模样,那老头顿时动容道:“陛下如此仁爱,此我楼兰之幸也!臣如今先替御兽关众将士向陛下道一声…….臣等,死而无憾!”
此时,大殿中的所有人竟都一起跪下,齐声道:“臣等,死而无憾!”
声音滚滚,瞬间便充斥了整个大殿
而那中年男子却只是摆了摆手,“退朝吧,我累了。”
。。。。。。
这是一个坐落在楼兰皇城内部的园林,虽然此时是寒冬之际,但是这园林内却仍是百花争妍,暖桥细水,微风习习,一派春天之景。这座园林叫做常春园,顾名思义这座园林不论在什么季节里都洋溢着春的气息。没有人知道它是什么时候建成的,亦没有人否认它的美丽,因此这座园林被人们认为是楼兰的奇迹之一,亦被人们称为——神眷之园。
此时,园林内的一座花园中,那被称为陛下的中年男子正坐在椅子上闭目而憩,那椅子带着他的身体一摇一摇的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他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那份悠闲简直与之前那个暴怒恻怅的君王判若两人。
正在这时,一道玲珑的身影突然从他身前闪过。只见那中年男子原本闭合的眼睛骤然张开,一伸手便将那玲珑的身影抓了个正着。
“啊!父皇!”声音如幽谷黄鹂般清脆,带着几分稚嫩,几分娇憨,让人顿起怜爱之心。而这声音正是出自那道身影。
离近看才发现那道玲珑的身影竟是个小女孩,女孩大约十六七岁的样子,眉如远黛,眸似翦水,那翘挺的琼鼻更是完美地点缀在她那白玉般无暇的脸上,少女小嘴微嘟,一副娇俏可人,天真烂漫的样子,让人看到后不禁想将她拥入怀里好好地疼惜一番。
连那中年男子看到她都不禁一呆,随后才呵呵一笑道:“茗儿,为何要躲着父皇?”
少女微微一挣却是没挣开中年男子的大手,随即一仰头像个骄傲的小孔雀似的道:“我才没躲着你呢,哼!”
看着少女那娇俏的模样,男子哈哈大笑,随即将她抱了起来,将胡子向她的脸上扎去。
顿时,少女咯咯的笑声便传遍了整个花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