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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柔剑绕指

一丝风轻轻飘过,花似锦额前的青丝就那么轻轻扬了扬,划过眼眸。

凌天一依然若无其事地站着,淡淡地看了看在花似锦手中一颤一颤的乌蚕软剑,不说同意,也不说不同意,只有点漆般的双眸忽明忽暗,偶尔留露出一丝琢磨不透的感情。

朱修齐望望花似锦,又望望凌天一,花似锦静静地站着,软剑微颤,凌天一却依旧淡淡然,在凌厉的杀气下显得既不萎缩,又不突兀,竟是露出一种莫测高深的气态。

花似锦抖了抖剑,内力到处,那软剑就突然迎风抖得笔直。凌天一微微叹了口气,道,“好吧,我答应你。”

花似锦又笑了,依然是那样明艳动人,凌天一的手缓缓地放在了剑柄上,却不拔剑,似乎很放松的样子,浑身上下似乎松懈到了极点,却又似乎无懈可击,毫无破绽可言。

花似锦握着剑,脸上的笑也收了起来,渐渐地感到对面的凌天一的确是一个不可小觑的对手,从他身上竟感受不到丝毫的杀气,一个人面对着如此的杀气和压力如果依然能从容冷静,若无其事,那么他不是白痴,就是天生的杀手。

而凌天一,明显属于后者。

花似锦笑不出来了,这样专注地对峙实在是大耗精神,她感到似乎有一滴汗缓缓地划过自己的脸颊,却不敢伸手去拂,感觉整个人已经完全处在一个高度集中的状态,渐渐收起了初时的狂傲之气。

高手对峙,心战为上,无路如何,不能泄了气势。

连朱修齐都能感受到花似锦的杀气已经似乎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但凌天一却愈发地镇静从容,但愈是如此,愈显得莫测高深。

然后凌天一就淡淡地笑了一下,道,“我们这样站着,恐怕永远也找不到对方的破绽。”

花似锦微微松了一口气,轻轻拂了一下额前的秀发,发觉后背上竟湿了一大块,此时江南冬天阴沉的风拂过,冷森森得极不舒服。适才这一小段时间,一招未动,可是她竟觉得像经了一场大战一般,又觉得像整整一个时辰那样漫长。

牵强地笑了一下,花似锦道,“那依凌大侠说,该当如何呢?”

凌天一淡淡地道,“何不一起走走,莫辜负了这西湖的美景。“

花似锦继续笑道,“好呀,走走也好。”

两个人并肩,沿着断桥缓缓地走着,仿佛多年好友一般。

朱修齐和花似锦的几个随从跟在后面,看着二人的背影。心下甚是忐忑,转头望望那几个随从,每个人都面无表情,仿佛毫不关心一般。

“当”,一声脆响,几乎是同时,两人同时拔剑,朱修齐还没反应过来,两个人已经交换了位置,花似锦手中的软剑迎风丝毫不再抖动,凌天一则反手执剑,剑面贴着手臂,半侧着头对着花似锦,眼眸中星芒闪动,看不出任何感情。

适才这一交剑,凌天一已经心下雪亮,虽然只是一剑,他已经感觉到对手出剑角度极是奇特,专走偏锋,刁专狠辣,生平女子之中从未见如此高手,但比之自己,究竟还是逊了一分,心中微微平静了下来。

花似锦雪白的脸微微泛起潮红,轻轻咬了一下下唇,腾地转身,一柄软剑直刺而出,竟是走的刚剑的套路。头发微微飘扬,劲装之下,身法极是灵动。

凌天一向外微一侧身,左脚划了个半圆,右臂一抖,那剑在空中翻了个个,落入凌天一手中,顺手挥出,又是当的一声脆响。双剑再次相交。

左脚在地上微微一蹬,如此一借力,凌天一腾空而起,剑上猛然升起青芒,由下急削而上,花似锦向后一仰,但觉一片绚丽的光芒从眼前一掠而过,煞是美丽,心里一震,心想这就是所谓的剑芒了。

花似锦人虽后仰,但手上招数不停,嗤地一声,手中的软剑突然又软了下来,灵动蜿蜒,有若一只青蛇,向着凌天一的腰间缠来。

凌天一见花似锦从容不迫地躲开了自己如此快捷的一招,同时身形虽没,招数不停,立时反攻,心中暗赞,暗想,便是师妹当年,恐怕也无如此造诣。

凌天一身在空中,无从借力纵跃,但腰轻轻一拧,就避开了这一招。同时伸剑对准花似锦小腹,他避剑之后,离花似锦已经有一段距离,这一剑断然刺不到她身上,但凌天一这一剑却是看准了花似锦依然在后仰,只要她一直身,便相当于用自己的小腹来撞剑尖,以此来逼她不能起身,即所谓料敌机先。

但花似锦心思机敏,变招也是奇速,本来左足已经落地,想借机弹起,见凌天一剑尖指来,反而竟借着后仰之力一挺纤腰,右足直踢而出,踢向凌天一右腕。同时左足发力,整个人就稳稳地定在了桥面上,竟是一手铁板桥的功夫。

铁板桥的功夫要有极稳的下盘,一般用来躲避对头部的攻击,功夫练得越高,仰得越平。通常男子练起来尚且不易,但以花似锦娇怯怯的一个少女,竟然单腿就如此稳稳地定在当地,况且还有那一仰之势。连凌天一都忍不住叫出好来。

这一脚来得快捷无伦,凌天一疾缩右手,左手反撩,握向花似锦脚踝,猛然想到对方是个年轻女子,这一招太过唐突,急忙缩手,花似锦却在这一瞬继续前踢,凌天一疾退两步,定在当地,脸上忽明忽暗,说不出是什么表情。

花似锦轻轻跃起,额前秀发上下翻动得红香散乱,脸上轻轻一红,刚才虽然避开了凌天一的攻击,但躲得已颇为狼狈,她毕竟是个年轻女子,一时只觉得脸上微微发烫。同时想自己听说如莲伤了凌天一后以为他功夫不过尔尔,实在太过轻敌,之前话不免说的满了,此时不禁暗暗叫苦。

抬起头微微一望,猛然见到朱修齐背着包袱站在后面,心里一动,突然隐隐约约想起大哥的话,自己当时并未用心,此时想起,隐约觉得似乎和朱修齐有关。

正想着,突然听到凌天一淡淡的声音,“呐,花姑娘,你武功的确很高,不过恐怕还不是在下的对手,接下来的比试,就免了吧,再打下去,恐怕会不好看。”

花似锦定了定神,竟然又恢复了之前的笑,轻轻地道,“凌大侠武功高强,小女子是佩服得很的,不过我好像已经有了应对之法呢。”心下微微一转,已经有了计较。

凌天一一皱眉,心里想着毕竟还赌上了飞雪石这么重要的东西,就这样叫对方认输,也确实难以办到。心想反正对方武功不如自己,再打下去却也不怕。

花似锦轻轻抖起剑,剑光幽幽,不再走刚剑的路子,看来已经拿出了最拿手的软剑功夫。

凌天一看着剑光一颤一颤,淡淡地道,“何意百炼钢,化作绕指柔,花姑娘的剑法想必就是传说中的绕指柔剑吧,果然奇绝精妙,名不虚传。”

花似锦微微笑道,“凌大侠果然渊博。”手腕微微一抖,剑尖幻化出无数白光,一招“枕上雪”,向凌天一的上盘直卷过来。

凌天一轻轻提剑,剑上青芒闪动,当当当几声响,将这眩人耳目的几剑全部挡开,花似锦道了一声“好”,手臂上扬,软剑有如飞凤,化作了一招“指间沙”,姿势固然美妙至极,剑光也甚是凌厉,直卷凌天一左半身。

凌天一见剑光绵密,不想在与花似锦挡格来耗费时间,身子向右一侧,正欲出剑,岂料花似锦在凌天一一让之际,突然前奔而出,从凌天一身畔掠过。

凌天一心里一动,暗想,想绕到我身后吗?可没这么容易。滴溜溜一个转身,剑光陡盛,刺向花似锦后心,反而在这一招中抢了先机,竟好像花似锦反而卖了背心给他一般。

但花似锦纵跃之际,早就料到凌天一必然出剑,耳听金刃破风,回手一挡,便似背后生了眼睛,当地一声,挡了个正着。

凌天一喝道:“挡的好,这一剑你又如何?”手腕一扬,剑光直刺而出。

剑莆出手,猛地发现花似锦竟然已经绕道了朱修齐身后,凌天一暗叫不好,连忙收剑,花似锦突然转身,剑锋贴着朱修齐身子直刺而出。

凌天一并不后跃,反而前趋,堪堪躲开剑刺,道,“齐儿躲开。”

朱修齐一时竟不知发生了什么,仓促之间急忙右跃,花似锦在朱修齐身后同时跃出,趁着凌天一分神,一剑有如蛟龙出洞,疾刺而出。

凌天一伸剑一挡,转而横削,花似锦向右凌空一个翻身,飘飘然有如凌波仙子,同样也是一剑横削,她此时已跃至朱修齐身畔,这一剑固是奔着凌天一削来,但横掠之下,竟是要先削掉朱修齐的人头。

凌天一喝道,“齐儿小心!”但这一剑实在来的太快,朱修齐又在前面挡着,竟然无法去格挡开来。

朱修齐耳听剑风呼啸,心中也是一震,猛地一低头,剑锋顺着脖颈削过,只觉一股冷风,登时惊出一身冷汗。突然觉得背上一轻,只听啪地一声。软剑削断了包袱的绳子勾着包袱直甩而出,包中的木盒重重地摔在桥上,啪地一声弹将开来,一只绚丽的银刀弹了出去,落在桥上,发出当的一声脆响,反射着明媚的日光,荡漾出一圈圈极其美艳的光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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