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伴随着胡乱刮卷的旋风四处飘散开来,溅在荒楼的门窗上,形成一片细密的水珠,缓缓滑下,画出一条条细线。
召离还有那黄脸少年二人按在大门上的手始终没有推下,屋内仿佛有一股寒气不断从门缝中涌出,甚至比乌云密布的外界还要寒冷,冻得让人难以推门而入。
屋内的喧闹声消失让召离耳边显得极静,他的手维持着放在门上的样子没有松开,眼角瞥过,看见身旁的黄脸少年面色有些僵硬,一滴不知是由于刚才快跑还是现在内心紧张而产生的水珠缓缓从他的下巴上滴落。
召离忽然听见了一个咕噜声,那是少年吞咽口水的声音,只见那少年转头看了召离一眼,似乎提起了勇气,咬牙一把将门推开。
这座荒楼的大门看起来又高又大,但推起来却很是轻巧,只是一个瘦弱少年的轻轻一推,那门就像是没有重量般一推就开了。
这一情况让本来只想打开一个小缝隙偷看一眼的少年吓了一跳,他赶紧转身靠在墙上,仿佛是怕有什么妖魔鬼怪从里面一奔而出似的。
召离也是十分谨慎地缩到了墙角,只是由于越下越大的雨不停地往里飘进来,已经快要淋到他的脚边了,因此他不得不蜷缩起来,尽量躲开雨丝,不让它飞到自己的皮肤上。
但这一动作再加上召离本身就相对瘦小的个子,在那个黄脸少年看来,召离就像是一个性子柔弱的孩童此时内心正泛滥着恐惧和惊慌,这一样子仿佛激起了他内心中的某种触动,只见他神色一紧,快步跑到召离身边蹲下。
“不要害怕!这世上哪有什么鬼啊!”他轻声地宽慰召离道,但他说话时右脚却还在瑟瑟发抖。
召离没有说话,只是在少年探头向前望去的时候深深看了他一眼,随后紧了紧脸上的黑布,身子依旧蜷缩着不动。
少年先是探头向里面看了一眼,只觉得里面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但却有一缕烛火熄灭时的烟味扑鼻而来。
“没事儿!我去看看就回来!”他转头向召离说道,最后更是摆出了一个微笑想让召离安心。
那张脸虽然不算俊秀,但那个笑容给人的感觉却是十分温暖,召离瞬间有种要去拉住他的冲动,但最后却是忍住了。
只见少年站起身来,爬伏在墙边,然后探头向屋里喊了一声:
“有人吗?如果有人,给回个话!”
他的声音不大,但却是十分清晰地在荒楼里回荡,让这阴森无比的荒楼瞬间多出了一点人气。
久久没有回应……
少年大着胆子,转身从包里拿出一根白色的蜡烛,随后又将身上的火折取出,看着那红火如碳的火折将蜡烛点燃,火焰霎时飘起,但却被刮过的风吹得东摇西晃。
他用手围住火焰,然后小心地一步跨进门去,火光霎时映亮了这个荒郊僻野里的废弃屋子。
只见这个房间中有随意丢弃的木梁和石块,还有一张还能站稳的木桌正孤零零地摆放在房间中心。整个屋子很是宽大,除了上述那些杂物外空出来的地方足够在摆上十多张木桌了,只不过那些地方现在都被蜘蛛的白色丝网侵占了!
他缓缓扫视了一遍整个房间,没发现任何奇怪的迹象,于是他找了一个避风的地方将蜡烛放下,接着转头对门外喊道:
“进来吧!里面没人!”
听到对方的喊叫,召离眼神一缩,心中正奇怪,里面怎么会没人呢?刚才说话的人到哪去了?但他还是起身,小小心心,瑟瑟缩缩地先是探头向里面扫了一眼,才刚跨门而入。
“都说了没事儿的!呵呵!”黄脸少年看着召离那胆小害怕的样子,呵呵笑道,但他的笑声中却没有鄙视和看不起的意味,有的只是一种似大哥哥的关心。
召离走进房间,看着桌角那只白色蜡烛的火光在不停跳动,房间里似乎洋溢着一种温暖的感觉,之前在屋外让他一步顿住的那一股阴寒之前,完全不见,仿佛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还有先前他十分清楚地看到这里面的火光和那低语的人声,但现在却丝毫不见有任何表现其存在过的痕迹。
那是幻觉吗?
“咦!这里有根蜡烛,还是白色的!”少年突然说道。
召离转头看去,只见他从一根木梁旁捡起来一根白色的蜡烛。那蜡烛底部掉了一片,还沾上了一些黑色的污渍,显得有些残破,但召离却清晰地看到,在不见掉一部分的蜡烛底部竟然有一个十分清晰的指痕!
少年显然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他直接将之拿到另一根蜡烛上点燃,让屋子变得更加明亮,而他的脸上却略带不满地说道:
“今天真是碰到黄历了,那不宜出门写得还真他妈对啊!要不说,咱老祖宗有智慧呢?”
召离转身直直地看着他,虽然没有出声,但他的神情足以告诉少年他很好奇接下来发生的事儿!
“今早,我按照老掌柜的吩咐去隔壁的镇去办事,本来只需要一天的时间就可以走个来回,还能赶上关城门的时间。谁知道半路上突然听说,黎国大兵在岔路口设了一个检查岗。你知道的,这年头儿,无论是哪个国家哪个朝廷管辖,这种半路设卡的事儿,都说是防止贼兵进城,实际上不就是为了向过路的商旅行人多收点孝敬税嘛!”
“我虽然口袋里还有点钱,但那可是我攒了两个月的工钱啊!我不想被那些蚊子吸血,就只好绕了小路。这不!路远了,时间不足,这时城门应该早已关了!不过,运气还算好,下雨前还能找到一块落脚地。”
少年边略带庆幸地说着,边走到召离身前道:
“相逢即是有缘!能在这里遇到小兄弟,也是我们的缘分!我叫王叶,刚才见小兄弟执了一个书生礼,虽然我没读过几年书,却也回个书生礼吧!算是礼尚往来!”
说完,便执了一个与召离先前所做的相同的礼节,握手一拜!
“我叫……”
召离刚想开口,只听一阵啪啪声在身后响起,就见大门被一股子暴力给重重推开,由于推动的力量过大,破旧的大门不停地撞击着墙面,粗重的声响不停地在这荒楼中回荡。
接着就见一只被雨淋的湿透的黑色长靴一步踏过门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