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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琉璃湖畔

“理想与生活只隔了一个转角距离,遗憾的是我们总是在讨论向左转还是向右转,却忘了转动脚尖。”当韩新在静书的诗册扉页上读到这两句诗的时候,顿时开了窍。一直苦于找不到一种恰当的方式走近静书的他豁然开朗。

夏夜的琉璃湖是个避暑的天堂,人们三三两两地背着自家的竹板床在湖边纳凉,聊天。静书也常常喜欢在这样的夏夜里,躺在湖边遥望星空,领悟生命。韩新多少次想在这样的时刻走过去陪她聊聊天,可是他不敢。静书在他眼里就像天上的星星,那么明亮却那么遥远。然而今夜,他忽然领悟,超凡脱俗的静书并不拒绝俗世的关爱,只是如她这样的女孩必定会拒绝庸俗的关爱方式,她需要一个优雅的转角,让平凡的生活看起来像理想一样美。而这个优雅的转角不是金钱和物质堆砌的华丽,而是对生活一种独到的理解和表达。

夏夜凉风伴虫鸣,这诗一般的意境,让劳作了一天的庄稼人早早地入了梦乡,鼾声四起。月光水岸不知谁轻点一篙,划破了满湖幽静。近了,更近了,月光下映出一个熟悉的人影——韩新。不等他靠近,静书随意撩起长裙一角,涉水而去,调皮地仿佛一个山间的野孩子。

“喜欢吗?”

“喜欢!”

“真的吗?”

“真的!”

“不觉得缺点什么?”

“吃的!”

“看那荷叶下是什么?”

静书揭开荷叶一看,明白自己这一生都逃不开这个男人的宠爱了。做工精巧的小簸箕里放着成串的烤的正香的河鳗,旁边的竹筒透着泉水特有的清凉,不用猜肯定是在龙泉水里冰了一整天的天然冰镇糖水。他对她的口味了如指撑倒也不难,她的食谱本就不宽泛,难得的是这份用心和对她内心深入骨髓的洞察和领会。

静书微笑着摇了摇竹筒,韩新心领神会,轻点竹篙,划进了一片芦苇丛,随手摘下几片苇叶,三下两下折出了一个小巧的三角杯。静书笑了,眼里仿佛融进了星星一般闪亮。这世上竟能有如此懂她心意的人,怎能不叫她感动。可是,他越好,她越怕,因为她不是他应该追寻的女子。他应该找一个愿意陪他在柴米油盐里享受幸福的人,而她太凛冽也太诡异,总是想把自己放逐出天地,去寻找那无始无终的虚无,她不是值得他这样用心对待的人。

“静书……”知道他不能也没有能力让她在这世界上安静地驻扎,他也一样心如刀割,泪涌心头。不过他再也不会因为怕失去,怕得不到想要的回应而放弃任何一个向静书坦白心迹的机会了。

“静书,对不起,是我太自私了。我知道你为什么哭,可是我不会为我的自私道歉。我不管你心里怎么想,只要你还在世上一天,你都别想走出我的视线,就算你到了外太空,你依然在我心里。如果你最终还是选择了你要的世界,请原谅我的不能同行。我会用整个生命的长度去守护你在俗世的这一片家园。因为在我心里,不管你去到哪里都只是旅行,你终有一天会回来这里。”

“没看出来了,几日不见都成诗人了?”静书心里虽然早已泪如雨下,可是终觉得无论如何这样的时刻都太珍贵,不能让眼泪淋湿了此刻的美好,所以想用这样的方式将心情烘干。

“每一个爱着的人都有一颗诗的灵魂,更何况我爱的是你!”韩新说的缓慢而真诚。

“蝴蝶飞不过沧海又何必开始。”

“不浪费的生命依然会有终点。我不是有情饮水饱的多情种子,投入与产出我一样精于计算。如果是别人我也不必你来劝,可是对象若是你,谁劝也没用。能够开始本身就已经是这份爱全部的意义。”

“为什么要这样!”

“是你教我的。”

“我?也对,是我教你要习惯把不可能变成可能!”

“我一直记得你说的话。你说这世上不缺把可能变成可能的人,我们存在的全部意义就是要把不可能变成可能。”

“可是你改变不了我的……”静书突然说不下去,望着天边悄然滑落的流星,陷入长久的沉默。

“我从来就没想过要改变你。只要在你还在的时候看到你,在你不在的时候想着你就足够了。”良久,韩笑才悠悠地说道,仿佛是在跟自己对话,给自己安慰。

“不要对我这么好,我会舍不得。”那一刻,静书的心突然迷失了方向。

“舍不得才好!”

“什么能开始就是全部意义,你想的最多的还是结果吧?”静书故作生气地转头不理韩新。

“开始也是因为你,结果也是因为你。我该不该开始,有没有结果全在你一手撑控,爱上你的那一刻起我就放弃了选择的自由。”

“既然这么委屈干脆早点放手,免得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来不及了,从你出生那天起就已经来不及了。除非你不降临人世,否则就无法逃避,这是你我的宿命!”

“你真这么想?”

“一直这样想,从来没改变,以后也不会。”

“你会后悔的?”

“我只会为还没为你做过的后悔。”韩新认真的表情让静书不敢正视却不由自主的沉沦。爱像胎记,是俗世最芬芳的馈赠,连修炼千年的蛇妖都甘心为它被镇雷锋塔底,静书知道自己躲不过也不想再错过。一朵花自然的开放,这本身就是一种生命的表达。如果女人的心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花,能在这夜的夏夜,在玻璃湖畔,爱人身旁悄然绽放何尝不是一种幸运了。韩新宽大的胸膛结实的像刚落成的新港,那炙热的眼神又仿佛期盼了千年,静书像一只小小的纸船在微风的吹送下静静地,悄悄地入驻了那一片心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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