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呜——”
早晨的号声响起来的时候,罗兰正睁大着眼睛看着船舱的天花板。他分到的房间不小,还有一张固定住的床,但是第一次在海上过夜的罗兰睡的很不好,即使他喝了点酒,还是中途醒来好几次。
昨天他被逼无奈,和艾妲决斗,结果一败涂地,不得不承认自己是个傻瓜,上船来做海盗船医。当时本想着找个机会脱身就可以了,但经过昨天晚上之后,他的想法产生了一点变化。要离开海盗船,逃跑还不如堂堂正正地击败船长,她也只是十八岁的人类,自己不是全无机会。就这样逃走的话,失败的阴影会一直笼罩着他,过去的回忆也不会放过他。
塔拉说只要虚心请教,船长不会藏私,这作风倒是和以前那些大人们有些相似,但他们太忙了,根本教不了多少。总之先向船长学学剑术。秘法也很吸引人,但和自己的信仰有冲突,还是算了。
外面传来其他海盗起床的响动,已经有人走出房间,在吵吵嚷嚷地说着话。罗兰下定决心,麻利地从床上爬了起来。
餐厅里只有寥寥几人,桌子上也只有一些快冷掉的食物,罗兰急急忙忙地吃了几口就爬出船舱去找船长。
艾妲就在甲板上,她坐在野蛮人的背上看着书,同时也为正做着伏地挺身的野蛮人增加重量,但罗兰很怀疑她那小身板对野蛮人是不是真的有作用。
“早啊,船医。”艾妲头也不抬地打了声招呼。
“三百六十一,二百一十八……”野蛮人一边做一边数数,气喘如牛,看起来十分辛苦。
“船长,你这样坐在蛮子身上真的有效果吗?”罗兰好奇地问。
“傻瓜,我是法师啊,我现在正在做控法的练习,两百磅至四百磅缓慢持续增加的重力术,你要不要也试一试?”
“这,不用了……”罗兰看了看蛮子,恍然大悟,“原来他在数的不是次数,而是重量吗?”
“不要小看蛮子啊,傻瓜,数数他当然会了!如果他感觉到的重量和我心里想的不一样,就表示有一个人的练习出了问题。”艾妲看书的速度相当快,说话间已经翻了几页。
“他不是在做力量练习吗?”
“是,也不是。反正蛮子吃饭睡觉都会长力气,没必要特别锻炼身体,这个练习主要是训练他控制力量的技巧。”艾妲又翻过一页,说:“你不做练习吗?不练习没办法赢过我哦,虽然你这辈子已经没什么指望了。”
罗兰不想理会她的讽刺,但想要开口请教她,还是很难说出口。
“你想说什么,快说,船上是没有秘密的。”瞥见罗兰欲言又止的样子,艾妲催了他一句。
“我想向你学习剑术。”罗兰说出口后,心里松了一口气,他原本还以为这样彻底地向魔女船长投降会让他觉得难受。
“可以是可以,不过你有更适合的东西可以学啊。”艾妲又翻了一页,说:“你把身上的东西掏出来。”
罗兰闻言,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说:“匕首吗?我以前学过一点,但好像不太适合我。”
“不是,是另外一个。”
罗兰又拿出来一个小袋子,正是他为莫里斯和米尔克疗伤时用的施法材料,他疑惑地问道:“船长你要教我治疗术吗?”
“塔拉!”艾妲喊了一声,只听到砰的一声,塔拉从桅杆上跳了下来,落在他们面前。
“那个。”艾妲指了指罗兰手上的小袋子。
塔拉接过去打开看了看,捻出一点粉末尝了尝。罗兰有心阻止,但慢了一步。
“是骨粉。”塔拉说。
“是啊,我刚想提醒你的,这个不能吃,是施法材料。”
“拿骨粉做施法材料,你是萨满哦?”艾妲怪声怪气得说了一句。
“船长,萨满也不会用的,我们部落里是巫医用。”塔拉小声地提醒着。
“这是断骨愈合术的材料。”罗兰拿回自己的小袋子,“骨折,骨裂都很有效果,教我这个的老师还可以用骨粉做一截替代用的指骨,很厉害吧。”
“哼哼。”艾妲怪声怪气地笑了两声,说:“不要装傻啦,船上是不能有秘密的,这是死灵法师才会用的材料。”
“不可能。”罗兰摇摇头。
“要是碰到光明教会的人,你就会被抓起来当做异端审判掉哦。海盗还只是绞刑,而你会上火刑柱,被烧成一团黑炭。”艾妲翻过一张书页,“不过我是无所谓,海盗船上有一个死灵法师,挺合适的。”
“我不是死灵法师!”罗兰低吼道,“你是船长,捉弄人是你的爱好,但有些东西是不能乱说的。我怎么可能用死灵法术,我亲手杀过的死灵怪物就有好几百个!”
“好厉害,用死灵法术杀死灵怪物应该很轻松吧。”艾妲终于合上书本,抬起头,朝罗兰看过来。
罗兰瞪大眼睛,死死地盯着她。
“其实呢,我认识一个会死灵法术的人,她是一个很厉害的人,也是一个好人。她给了我一本手札,里面详细地写下了她对死灵法术的心得,但是我对这个不太感兴趣,因为我的专精够我学的了。”
艾妲从怀里掏出一本薄薄的黑书,继续说:“不过这本手札是一个很危险的东西,如果被我不喜欢的人捡去就麻烦了,所以我就一直带在身上。”
“你要不要拿去看看?听说死灵法术很厉害,学好了之后,打败一个专精风水塑能和秘法领域的普通法师应该不在话下。”艾妲把书递出来,满脸笑容地说。
“我不要。”罗兰收起怒容,冷声说道。
“我是不知道你以前在哪里干什么,不过你也应该知道吧,就算是生命之神的愈合术对断骨也没什么太好的法子。光明教会的主教大概可以瞬间治好断骨,但普通信徒也是很难做到的。你学的这个断骨愈合术我是清楚的,把骨粉洒在断骨上,用法术操纵骨粉,吸附在断掉的骨头上,然后操纵断骨,让两者利用骨粉重新结合在一起。对吧?”
艾妲看了看罗兰,又接着说:“这个法术呢,其实是我说的那位死灵法师,她和同伴一起创造的死灵愈合术中的一个法术。这个愈合术顾名思义,当然是以死灵法术为基础的,整个艾姆思应该只有他们几个人会。你既然学到了一点,应该和她的同伴有点关联,所以我是很放心地把这本珍贵的手札交给你的。”
艾妲拿着黑书的手仍朝罗兰伸着,小心地交待道:“你可千万不要弄坏了也不要弄脏了,这是我很宝贵的东西。”
“我说我不要!”罗兰压低嗓子吼了一句,停顿了一会又说,“我以前是圣光塔的一名小卒,在队伍里做着掩护辅助这样不起眼的工作。我们圣光塔是基本不和外面接触的,我离开的时候也有人让我尽量不要提起圣光塔里的事情,不过,我现在要告诉你,船长。”
“我在那里出生,在那里长大,从小就开始学各种战斗的技巧。虽然天赋不太好,学什么都是半调子,但长大之后的每一天,我也是要跟随队伍去地底世界战斗的。我们为了看守圣地,遇到鱼人,杀!看到巨魔,杀!看到死灵生物,杀!遇到暗精灵,杀!碰到牛头人,杀!碰到恶魔,杀!就这样,每天几乎都是无止境的在战斗,经常都会有同伴倒下。而地底世界里死灵魔法又是很常见的,所以同伴们往往一倒下就被做成尸巫,做成食尸鬼,做成骷髅怪。就算这样,还是要把他们再杀掉一次,那种心情每一次想起来,我这种胆小鬼都会做噩梦,我怎么会去学死灵法术?每个死灵法师都是我的敌人,每个圣光塔的人看到死灵怪物,都会冲上去把他杀掉,骨头砍成渣,不让它们有再站起来的机会。”
罗兰越说越激动,眼睛也越瞪越大。
“圣光塔……”艾妲歪着脑袋,“我是听说过南方大陆上有这么个组织,好像在地底世界守着什么宝贝,不过我没去过南方,不太清楚。”
塔拉也摇摇头表示自己不太清楚:“听说是很厉害。”
艾妲叹了一口气,收回黑书说:“我先说好,这次是我免费借给你,下次可没这种好事了。”
“我不会要的。”罗兰一字一顿地说。
就在这时,蛮子喊了一声停,艾妲船长把黑书藏好,从蛮子背上跳了下来。
蛮子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手,做了个深呼吸,摸摸脑袋说:“饿了。”
船长拍了拍蛮子的肩膀,说:“今天状态不错哦,蛮子。接近四个来回。”
蛮子没有回应她,也没有理会其他人,转身进了船舱。
“好了,我们来练习剑术吧!”艾妲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笑着用她温和的声音说,“莫里斯!你也过来,一起教比较省时间。”
“我来了,我在。”莫里斯从船舱板里钻出来,摊着双手,说:“我不是故意偷听的!”
“船上不能有秘密的,偷听不是罪。”艾妲摆摆手让他站好,抽出自己的细剑,开口说:
“剑呢,是有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