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雨夜,我离开了那个已经没有任何温暖的家。走在马路上,行色匆匆的人不停地从我身边穿过。路的尽头,没有任何属于我的地方,最后的一点温暖也在奶奶去世以后消失了。在磅礴的大雨中,我不停地向前跑着,直到筋疲力尽,那一刻我决定要彻底的从那个家里逃离出来。伤心过后,我彻底的清醒了,回到家,我拿走了自己可以带走的东西,坐上了一辆不知去哪里的列车,所有的一切都幻灭了。
三年前,上海。
回到宿舍时,已经筋疲力尽的女孩倒在了床上,闭上了双眼。一股潮湿而腥臭的气味从这个小小的房子里溢出来,已经连续下了一个星期的雨了,这个本来就破旧的房子显得更加破败了。
厨房里,一阵香味飘出来,她的肚子叫了叫,这样的日子能坚持多久了。存的钱已经用完了,她一边上学一边打零时工,时间完全分配不过来。那些所谓的男朋友已经都被她甩了,现在的她只能靠自己。也许,她不该上学了,至少这样还可以养活自己,不会像现在这么累。
“小葵,饭好了。”一个洪亮的声音从厨房传过来,接着一个红衣女子端着两盘子菜走了出来,脸上被烟熏的有点黑黑的。
“嗯。”北堂葵从床上爬起来,支起疲惫的身子坐在那个矮矮的饭桌前。
“阿步,谢谢你。”盛出两碗饭,北堂葵把其中一碗饭递给那个叫做阿步的女孩,拿出筷子,机械性的开始吃饭。
“不用谢!小葵,最近在学校还好吗?”步烟关切的问道,往她碗里夹了一点菜,她们已经相依为命快一年了。
“还好,只是最近比较忙,每天还要上晚自习,回来的可能要晚一点。”北堂葵拼命地咀嚼着嘴里的食物,只想快把它们消化了。
“那就好。”步烟低低的感叹了一句,也开始吃饭。她看起来二十岁左右,脸上有与年龄极不相称的沧桑感。
晚饭过后,简单的梳洗了一下,两个女孩躺在那张几乎占满了全被空间的床开始睡觉。窗外,雨还在下着,一滴又一滴。
“小葵,快点,十一桌的客人已经在催了。”一个急躁的声音传来。
“嗯,我马上过去。”北堂葵端起那个略微有点重的盘子,连忙向外厅走过去,手微微颤抖着。虽然已经做了一个多月了,她还是有点不习惯,毕竟以前从来没干过这种事,速度上还是有点慢。
“先生,你们的菜好了。”北堂葵把菜一盘一盘的放下,一直低着头,没有注意到那两个人异样的目光。
就在她准备离开时,一只手抓住了她的手,有些紧张的,她抽回手,有些警惕的看着那两个人。那样的笑容真的很恶心,她只觉得想吐。
“怎么了,小姑娘,不好意思了。再给大叔们上几瓶酒,这些零花钱给你。”满脸胡子的一个说道。
“不用了,这里不收小费。”北堂葵后退一步,尽量礼貌的说道。
“怎么了?看不起本大爷是不是?”胡子站起里,有些恼怒的看着眼前那个水灵灵的小女孩。
“不是……”北堂葵不知道该怎么说好,这样的客人她是第一次碰到,完全不知道怎么应付。
“不是就收下。”胡子一把抓住她的手,把钱塞进她手里,握着她的手不放。
北堂葵感觉全身都起来鸡皮疙瘩,声音有点颤抖了,“对不起,我还有事,酒过会儿会有人送来的。”
看着她满脸通红的样子,胡子不情愿的放开她的手,接着喝酒。
北堂葵快速的逃离那个地方,这份工作她找了很久才找到的。每天上完课来做两个小时,工资不高,不过对她很重要,她已经不是那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小姐了。在她选择离开时,她便一无所有了。虽然曾有过很多的想法,但现实往往是残酷的,一点一点的将她一一击败。她对这个社会毕竟了解太少了,她要活下来,即使很辛苦,她也要坚持下去。
进进出出十几次,她已经累得不行了。这段时间她看起来更消瘦了,黑眼圈也加重了,唯一看起来还有精神的就是那双眼睛。
“十一桌,把这些酒送过去。”领班的大妈说道,把盘子放到北堂葵手里。
“可不可以换个人送,黄妈?”北堂葵想起刚刚的那一幕,不想再去那个的地方了,到现在她还是有点害怕。
“你没看到大家都在忙了,不想送明天就不用来上班了,我就说你这个丫头吃不了这些苦。”黄妈吼道,本来已经够忙了,这个丫头还要添乱。
“好——我送。”忍住眼泪,北堂葵端着酒走了出去,心怦怦直跳,那样的感觉她真的不想再经历第三次了。
“先生,你们的酒。”北堂葵把盘子放在桌子上,把酒一瓶瓶拿下来,尽量加快了速度。
“小妹妹,又是你,放慢点,小心掉了,我们又不会吃了你。”胡子对面的光头含糊不清的说道,一股酒气熏得北堂葵皱了皱眉。
放好最后一瓶酒,北堂葵转身离开,身后的人绊了她一脚,由于中心不稳,她整个人向后倾去。
“小心!”一个人极快的拉住了她,防止她跌到身后的人身上。
稳住身形,北堂葵感激的看了那个人一眼,身后的人传来一声闷闷的叹气声以及辱骂声。
“谢谢!”北堂葵稳定情绪,对那个出手帮助她的客人说道。
“不用谢!以后自己注意一点,这样的客人就让其他人来就好了,干嘛吃了一次亏还来第二次。”黑衣的男子说道,不屑的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那两个醉汉。
“我需要工作。”北堂葵低低的应了一声,“这是我自己选择的,不管怎样我都会自己承担。”
看着女孩离开的背影,黑衣男子的眉头蹙得更紧了。她还是一个孩子,却也不得不为生活而奔波。那最后一句话又有怎样的意思呢?这个孩子眼里有与年龄所不想称的成熟。这个世界,谁也救不了谁。人,唯有自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