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正法寺已经是两天之后的清晨,蒙蒙细雨飘洒在柳林中,条条柳枝垂下。小水珠凝结在青翠的细长柳叶上,聚成一滴,压低柳叶从叶尖处滴落到树下半尺深的草丛中。偶尔正滴在草尖,如调皮的孩童,在草尖处轻点滑落进泥土,惹得草枝一阵跳动。
就在昨夜正法老和尚已经被火化,张振松心中明了若不是正法老和尚点拨,自己不可能会出现这么大的变化,君不见有多少人日夜青灯伴佛苦读经书,几人能开启末那识。
虽然不胜其扰,每次进入定镜都要重历一次人生,而且只是眼清目明并无所谓神通出现。可是昨夜火化仪式后,忍不住询问承法和尚,现在已经继承师傅正法老和尚的法号改法名为正法,才知道进入末那识后最大的功能就是,每当遇见危险时就会心中生警兆。
就如通灵古剑遇警自鸣,又如传说中的至诚之道可以前知。张振松自己分析,应该是和一些百战老兵相似,百战老兵在遇到危险的时候,虽然显意识没有发现,可是在潜意识也就是末那识中,就会根据映入眼中的情景和听到的声音发现存在有危险,转而提醒显意识注意。
科学家也有过同样的报道,其实人的眼睛和耳朵每时每刻接受到的信息都非常巨大,而人的显意识是处理不完这些信息的,所以就被大脑的其他部位所储存。
张振松认为,末那识其实就是大脑中用来储存这些信息的其他部位。开启末那识也就是人的显意识——日常工作的大脑部位,和专门储存信息的部位取得了联系。
张振松走在路上心中不停想着事情,来到胡大娘家。取出背包在胡大娘的殷勤挽留之下,还是重新踏上了归家的路途。
……
走在乡间的小路上,路边的农田中,种植的各种农作物,蔬菜、水稻分外茂盛。不时看到农田中有三五农民蹲在各自的田地里,除草、扶苗忙的不亦乐乎。虽然忽然没有了现代化的一切,可是感受到朴实的农民心中单纯的喜悦,张振松的脚步也不觉轻快。
有时也遇到被蚊子臭虫袭击,站在田里跳脚骂娘的大娘大叔,张振松就会转脸偷笑。等到自己被袭击,也会学着骂上几句,这些‘小动物’的袭击性也是大增,而且蚊子、臭虫之类的体积也变大,仿佛都成了蚊子中的‘战斗机’,盯到身上不死不休,打死后手上遗留下一片血,身上肿起一个大包。
遇到人时,张振松就会放慢脚步,没人时一直狂奔,没有什么技巧,就是凭着自己的腿力向前迈步。
顺着大概的方向,朝西北不停推进。之前在胡大娘家仔细察看了挂在墙上的华国地图,走时还被胡大娘硬塞进背包,决定从镇江大桥过长江然后继续北上。
上午穿过一条南北方向的铁道然后出无锡,进常州没多久不知是否方向有误,下午再次碰到一条铁道。两次碰到铁道,引起张振松的注意,拿出背包里的地图,仔细观察,只见两条铁路并排直通镇江。
“嘿嘿…”张振松贼笑着心想‘瞌睡送枕头的来了,正怕找不到方向呢,指方向的来了’
收起地图,翻过铁路两侧钢网护栏,顺着枕木铁轨向前走去。不时能看到丢落在路边生活垃圾,有些直接扔在铁路上。
偶尔,泛起童趣,拿起一颗枕木旁的鹅卵石,放在枕木中央,后退两步,然后加速前冲,飞起一脚,就看着飞在空中急速远去的鹅卵石,右手猛收到胸前。“耶”大叫一声,然后看着飞石嘿嘿傻笑。甚至有次,鹅卵石飞走后,张振松用尽全力向着同样的方向冲去…
不知不觉间,本就阴沉的天空,已经变得昏暗。细雨早已停歇,张振松衣服上微带的湿润也已被风干,旷野中零星的狼嚎声不时响起。
光线对张阵松的影响并不大,只是已经奔跑一天的身体也已经略微感到疲倦。正犹豫着是否翻越护栏寻找一个村庄休息一夜,就见远远地铁路上闪过一丝火光,凝神细听风中隐约有人声传来。
加速前行,很快张振松来到了一辆停在铁路上的动车上。一列从上海发往京都的D244正停在此处,钢轨上长长的刹车印似乎还表明着当时的紧急情况。
只有车尾几节卧铺透过窗帘亮着烛光,最近的一节车厢内似乎里面的人都比较沉默,在张振松耳中,听到的呼吸声不少,却只有几处压抑的交谈声。
邻近车门的位置,伴随着一个妇女不停的哽咽,还有一个青年男子带着安徽口音的安慰:“…王丽,没事儿的,以前在村里经常见到这种草蛇,没有毒的,你放心吧!敏儿睡了吗?…”
张振松来到车门处,正欲举手拍门,忽然心中悸动,一道黑影从车轮下窜出,咬向自己的小腿,联系到刚听到的‘草蛇’,心中肃然。张振松从小最害怕‘蛇’这种冷血动物,看到滑腻的或黄或青的细长身躯,不停扭动着前行,心里就感觉恶心、惊秫。
在心中做出反应之前,张振松的双腿已经快速交替着后退,一直退到另外一条铁轨旁,相差十几公分黑影没有咬到裤脚。
回过神,张振松站在铁轨旁,看着眼前盘踞在两条铁轨中间地基上,拇指粗细青绿色草蛇,不敢轻举妄动。即使没有毒素,被咬后也不能致命,张振松依然不愿被咬上一口,想到几颗弯曲的蛇牙插进自己的肌肉里,浑身一癫。
身躯缓慢下蹲,同时右手缓缓后伸,动作轻柔,双眼盯住盘在面前草蛇。
只见这只大约1米多长,背面灰褐色,有许多约等距排列的黑褐色横斑,背侧有两条浅色纵纹,纵纹与横纹相交处呈灰白色点斑,颇似秤花;抬起的古铜色头部下面能看到,黄色喉部,腹面黄白色,腹鳞两侧常有小黑点,前后缀连呈点线;背鳞具棱,一条分叉的舌头不停伸缩。
三角型的头部两侧,豆点大的三角眼,直直盯着张振松。张振松浑身又是一哆嗦,手还没有碰到背包里的刀柄,就见草蛇被张振松的哆嗦惊吓到。
古铜色三角头,猛然抬起向后一缩,蛇颈下部弓起,像一张弓起的长弓,“嗖”的一声如离弦长箭,张开蛇吻带着蛇身冲向因为蹲下而膝盖向前的张振松。
看到闪电般冲来的草蛇,张振松心中先是一阵混乱,接着心中发狠‘不就是一条草蛇嘛!即使是毒蛇又怕什么,拼了!’其实就是心中一个闪念。
看准来势,放在左腿侧的左手,顺势下捞,也不知所谓的‘七寸’具体在哪,一把抓住蛇颈,用力握紧,大拇指粗细转眼被张振松握成‘小指’。
感受到手中冰凉滑腻的鳞片,张振松浑身再一哆嗦。仔细看着眼前不断挣扎着的米长草蛇,心中不断鄙视自己‘我就害怕这个家伙吗?不就长的丑些吗,怕什么啊!还浑身几哆嗦,张振松我鄙视你。’又想‘早知道这家伙这么好抓,刚才哥们直接一搂手不就搞定了,害的我紧张老半天…’
转而想起以前曾经听人说起过,抓住蛇后,抖上一抖,蛇全身的骨节就会脱落,成为一条真正的软蛇,然后是烹是炸、是煎是烤都随你,似乎当时那人还舔舔嘴唇一脸回味。
心中想着,左手已经来回抖动几次,原本一直上翘着努力想要缠绕着张振松手臂的蛇尾,已经软绵绵的径直下垂。
张振松面现得意,却忽然间平静下来,双眼出神,陷入思索。
‘这是否就是末那识造成的邪见,草蛇并不危险,为何我会敢到害怕,为何一看到草蛇我就感到恶心、厌恶。就如道德经老子所说-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已。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已。换句话说就是,美丑及善恶皆是人为的标准,它就是它,一切都是表像,无所谓美丑与善恶,所以我也不必害怕、厌恶。’
再转头凝神望着手中已经软塌下来的草蛇,只是一种细长动物而已,心中再无其他情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