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来的太早,天明学院的大门,依旧无声地紧闭着,里面究竟是副何种光景,门外的人永远也不会知晓。
随着日头的高升,陆续有别的少年而来。
他们大都身着锦袍,骨子里透出贵人一等的气质,言语中带着一副骄傲的心态,连看那位粗布少年的眼神,也带着一股凌然其上的贵气。
谁都清楚,有能力考入天明的,一般只有三种人:绝代天才、世家子弟和穷人。
绝代天才,天生就带着狞厉的杀气,他们属于一悟三解的怪才,无师自通,稍微一经点拨,就能横空出世,成为一代宗师。
只不过这种奇才,无论是他本人,还是天下最好的学院,都不会允许他出现在天明,那简直就是[暴殄天物圣所哀]。
而寻常的世家子弟,家族一般财大气粗,自所以幼便受高人指点,也有妙药、高级功法的辅助,除非是天生蠢材,或者不愿修武,否则经过数年的培养,想不考进天明,那也是件极罕见的事。
当然,那些锦衣少年,见惯了人情世故,几乎闭着眼就能看出,那位土到掉渣的粗布少年,必定是个穷人。
因为穷人的孩子,为改变穷困的生活,通常勤奋至极,能忍常人之不能忍,做常人所不能做,所以能考入天明,并不怎么稀罕。
只是修武一途,并非勤奋这么简单。
自身天赋、结识神缘、灵丹妙药、高阶功法...跟这些世家子弟相比,穷人天生就要差上一大截,而且随着时间的增长,差距也会越来越大。
所以世家子弟,有藐视穷人的心态,也是理所应当,无可厚非的。
但他们仍旧觉得奇怪,那黑衣少年,分明就是个穷人,这一点毫无疑问。
可他的身上,却没有一丝穷人的气质,换句话说,若是给他穿上华贵的袍衣,再多少露出一丝笑容,甚至比这些世家公子,更显高贵之气场!
但越是这样,这些人越是反感,甚至之前没有任何交集,就恨不得让对方祸不单行,似乎生怕这少年将来,会骑在他们头上一般。
但凡事总有例外,一竿子打翻一船人,总是有些太绝对了。
在这些世家公子中,有一位青衫少年,朝画寒走去。他走的很自然,仿佛是去见多年老友,没有任何犹豫,或者陌生。
临到跟前,他笑道:“你胸口这朵大红花,实在太丑了,跟黑袍不符。”
青衫少年虽这般说,可他的言语中,却没有侮辱之意,反倒如聊天那般随意。
站起身来,画寒知道此人,与其他人不同,就笑道:“花二婶缝的,她缝到这显眼处,是提醒我将来发达了,千万不能忘记她。”
青衫少年,笑着调侃道:“你这可叫,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挠挠头,画寒说的很实在:“算是吧,只不过他们不是鸡犬,是大活人。”
“其实鸡犬跟人,并没有什么差别,不是吗?”青衫少年,仰头观天,雨后的天空,蔚蓝无比。
闻听此话,画寒一愣,他之前从未想过这些,当即爽朗一笑:“你说得对,鸡犬与人,都是凡躯,普天之下,没有什么差别,只是...”
“只是什么?”青衫少年,忽然好奇起来。
画寒却不笑了,他指着不远处的那些人,鄙夷道:“只是鸡犬,不会鄙视同类,而咱们这些人,却很擅长此道。”
青衫少年,听声一震,眼眸泛光,似听到什么值得高兴的事,他又笑了:“我真怀疑,你到底是不是个穷人?”
“穷人与富人,真有那么大差别吗?”画寒瞧着对方,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背手而立,青衫少年摇摇头,道:“至少在我这里,没有任何差别。”
似乎是意料之中,画寒显得很开心,道:“那是必然,否则你也不会过来,跟我说这些话。”
青衫少年,伸手在画寒肩膀,轻拍了一下,含笑道:“因为你值得,所以我才过来,如果你不值得,打死我也不会去。”
“此话何解?”画寒整了整衣襟,依旧带着笑意。
“此话无解!”风吹柳动,宛如少年心,人与人结交之念,不过是一种熟稔的感觉罢了,这是世界上,谁又能说得清感觉呢?
不远处,一干世家子弟,都好奇地看向二人,交头接耳声不断,毕竟这样的场景,几乎是太过罕见。
正当此时,天明大门忽开道缝,在众人侧目中,从其内走出一人。
此人白衣胜雪,头戴金雀朱红冠,俨然世家公子的派头,他身形弱不禁风,作为接待新生的师兄,王明却没有半分架子,反倒一脸的亲和,像他这样的人,实在是不多见。
“诸位久等了,再过半个时辰,天明大门,将为尔等大开,请新生过来登记一下。”
不一会儿,花名册上,便留下四十二名少年,亲笔留下的名字。
这四十二名少牛,俱是各自州郡的翘楚,是昊武界的少年才俊,是踩着万千少年的尊严和命运,一步步踏上来的天才少年。
所以这些名字所代表的,可是中兴国未来的社会根基,甚至有那么几个人,会成为帝国栋梁也说不定。
瞧着青衫少年的名字,画寒笑道:“楚道临,楚江云泽为之河,道破天机为之山,临天气动为之壮,山河壮,壮山河,好雄浑的名字!”
楚道临也笑道:“画寒,正所谓[江山如画,胆破心寒],连天下江山,都因你而胆寒,好霸气的名字!”
愣了许久,画寒倒先笑了:“好吧,我承认我拍你马屁了!”
楚道临舔舔嘴唇,一脸地微笑:“其实,你拍的马屁,很让我受用!”
“哈哈——”
“哈哈——”
待王明核对完后,他又和声道:“诸位的认证铜牌,都在身上吧,待会儿雀山先生要亲自过目,之后是新生复试,请大家做好准备。”
盛夏,绿树成荫,青草遍地,连风都带着绿色,一片阳光之气。只是是天明学院门口,此时却似有一片乌云,遮挡了阳光,只留下阴暗之色。
在独身来天明之前,他们都多少了解到,天明的复试,极其重要,也极其严酷。
按历年惯例,天明入学名额,最多不过二十个,四十二个少年当中,势必要有一半会被淘汰。而复试期间,哪怕你的入学成绩名列第一,若是在复试中表现不好,同样也会被刷掉。
所以众人脸上一片严肃,各自心事重重。
待雀山从天明大门,迈着和缓的步子,像一缕清风似的走来时,所有少年的目光,俱被他吸引住了。
谁也没有料到,这位名动中兴的至强,长得却比女人更妖娆。
可就是这副柔弱容貌,却让那些凶神恶煞,高官权贵,宁愿娶一个臭婆娘天天看着,也不愿见到他这张脸,尽管雀山的颜容,要比许多女人更美。
当然,画寒也不例外,他所吃惊的,是没想到昨晚那个[好人],竟是天明的主授,像这样的大人物,本应该扮演[坏人]的角色。
雀山走过来,满脸带着笑意,即便他要处理一件很严重的事,却丝毫不影响他的心情。
在他的身后,是十二名责罚堂的刑手,因为中兴皇朝条律规定,凡踏上学院专属地界者,除死刑之外,司法权交由学院自主刑事。
学院收徒极其严格,每位新晋弟子,俱是万里挑一的少年才俊,将来国家武道的栋梁之才。
为保证公平,并体现学院弟子的特权,复试时若有不正当之行为,直接驱逐出岛,情节严重者,甚至就地予以逮捕,移交帝国司法衙门处理。
“把你们的铜牌叫出来!”
闻听此话,众人皆从包袱里,摸出一块铜牌,该物重八两八千,虎头碑文,正面刻有资格人姓名,背面刻有[学院联盟]字样。
这是由中兴学院联盟,请京都工匠大师亲手秘制的,里面藏有一道真伪秘纹,旁人若想仿造,最多只是在样式上雷同,却无法锻造出一模一样的来。
待确定无误之后,雀山将铜牌放在地上,一字排开,道:“一刻钟后,复试开始,以相邻铜牌为一组,点到为止,切记不得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