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浊的水底下,暗流涌动,泥沙沸腾,画寒看不得任何境况,只能死命地拖着唐琴,奋力地冲破乱流,朝水面快速浮去。
一片混乱之中,画寒忽然感觉到,有一股极其刺骨的寒息,在他身边环绕着,气息并非正常的寒,而是带着浓重的阴气,瘆人异常。
突然之间,一片巨大的阴影,翻腾摆动着,从他的身旁游过,给画寒的第一感觉,这简直就是一艘过海楼船,太巨大了。
无意中,随着河底暗涌的冲蚀,眼前的水流似乎变清了许多,很多纯净水源,从底下汩汩涌出,形成了不少垂直的气泡束,就像是锅底漏水了一般。
当然,这些异常情况,并未引起画寒的重视,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将唐琴拖出水面去。
此时的唐琴,已没刚才那般慌张,她本就主修水性功法,此时已自行运功闭气。
除了视觉和体力之外,其他暂时与陆上生存无疑,只是意识十分模糊,尚不能自主游动。
突然间,河水再次剧烈翻腾,水面上如炸了锅。
火光与箭影,再次铺天盖地,刚破水而出的二人,只瞧着那蛇鱼,被半空六道蓝色光幕束缚,光影飞溅,双方正纠缠不休。
大陆上的昊气,以修为划分为不同颜色,这淡蓝色的昊气光幕,俨然是补灵级别的象征,看来援兵已到,是其他天明教授赶来助阵了。
乌鸦、铁锤、巨斧、战狼...各种由昊气凝聚成的飘渺轮廓,一再从诸位教授身上形成,又一再撞击在蛇鱼磐石般身躯上,迸溅出无数的昊气粉末,周围空气,也被震荡出层层涟漪。
只是各种攻击之下,蛇鱼虽嚎叫连连,却并未真正受伤。
这让众人都觉得奇怪,一头三阶妖兽,虽说是妖兽中的王者,但也不至于在六位教授的攻击下,一点伤痕都没有吧?
直至此时,众人才惊异地发现,这蛇鱼身上的鳞片,根本不是真鳞,是真正的铜甲,这是一头身披青铜铠甲的妖兽!
“天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众人一边攻击,一边歇底斯里地自我盘问。
妖兽虽然强大,但还未进化到有智慧的地步,它自然不会像人类那样,懂得借助外物去武装自己...
换句话说,这是有人为之!
那这人是谁,他这么做的目的,又究竟是为了什么?当然,除了始作俑者,旁人根本无从知晓。
虽然蛇鱼在重攻之下,由周身铜甲护着,根本伤及不了丝毫,但它已感受到了危险。
来的这几个凡人,力量似乎非常强大,它再不敢像之前那般肆无忌惮。
蛇鱼将身躯盘踞起来,已厚重的铜甲作防御,只是在对方攻击停顿的间隙,才冷不丁地昂首攻击,然而再度缩回铜甲内。
而此时,在水面挣扎许久的二人,却不敢贸然朝岸边游去,因为那漫天飞舞的乱箭,已经形成了一道[荆棘]屏障,一旦靠近,必将会被射成马蜂窝。
画寒本想喊叫求援,怎奈战斗声惊天动地,自己这点破锣嗓子,根本就传不到对岸去,如此过了半天,他体力渐渐不支,危险信号又再度燃起。
为了节省体力,画寒灵机一动,干脆闭息收骨,扯着唐琴的娇躯,任由湍急的河水,往下游的方向冲去,希望在远离战场之后,再寻机上岸。
只是他未曾考虑到,这河水之所以如此激流,是另有原因的,直至他看出了危险苗头,已然晚了。
顺流而下,大约行进了二百米,河面忽然变窄。数百万吨的流水,汹涌汇叠在一起,水位如凭空升高了数十丈,犹如浩瀚的汪洋大海。
巨大的冲击力道,就像一只上古异兽的手掌,牢牢钳住画寒的身躯,完全无法向河岸横游。
“瀑布,是瀑布,我早该想到...”
想起刚才见到的,那条纵贯天地的巨型瀑布,画寒彻底慌了,上游尚且如此,那这下游的落差,应该也差不到哪里去,百丈高...
“老天,你还让不让人活了?”
原本画寒还有生还的机会,只要将唐琴丢下,卸去这道负担,以他现在的能力,完全可赶在跌落断崖之前,有惊无险地游到对岸。
只是他不会那样做,当初他敢冒着风险,折返援救唐琴,就已表明他的态度了。
对于这位师姐,虽只有几面之缘,但却值得让他如此牺牲,理由并非什么[义薄云天],之类的狗屁“假大空”,而是源于内心的一种不舍得。
美女陨逝,就此凋零,是任何热血少年,最不愿看到的一幕。
用最龌龊的话讲,美女当前,色字头上一把刀,想要英雄救美,总要付出些代价。
只不过,画寒想要英雄救美,却误估计了形势,没曾想美女救不到,反倒要落个悲催的下场,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若是楚道临和啸月在,只怕又要玩命地奚落他了。
“难道我画寒,真要命绝于此?”
如今骑虎难下的二人,就像是汪洋中的一片扁舟,只能任由水流的冲击,朝着那断崖口肆意而去。
水势更加湍急,此间已不容许再有旁的年头,他此刻只能希望,瀑布之下是积水深潭,只是这个念头刚刚浮现,他和唐琴二人,就被大水湍至半空。
突然失去依仗,莫名惊慌的画寒,依旧抱着唐琴不放。
他眩晕地往下瞄了一眼,磅礴的水汽下,根本没有积水深潭,而是一片规模不小乱石滩,而垂落而下的水瀑,似乎落到乱石滩上,就莫名地消失了。
此间,悲从心来,画寒气得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只能绝望地闭上眼,任由这下坠之力,将自己和唐琴,重重落下,摔个粉身碎骨。
然而他并不知晓,就在断崖旁边的原始丛林中,一棵苍天古松的顶端,蹲守着一只白猿,这前后发生的一切,俱被它看在了眼里。
在犹豫与观望中,白猿总算按耐不住。
它化作一道绮丽的金光,从古松顶端腾空而起,将下坠半空的画寒和唐琴,左右夹在自己的腋下,一头撞入如墙似磐的厚实瀑帘里,身影一闪,便消失不见了。
直至夜深,星空璀璨之时,一众队伍,高举着火把,自上游摸索而来,在断崖前停下了脚步。
所有人面露哀色,那二人落水已有两个时辰,期间若是不曾上岸,怕是凶多吉少。
“先生,找遍了河岸附近十里内的地方,都没有发现他们的踪迹,只怕...”
作为低级组的导师,纳兰薄低着头,神情极其忐忑,他知晓两名弟子失踪,会给天明和自己,带来多大恶劣的影响和后果。
雀山作为主授,闻听手下人的汇报,顿时一脸黑气。
且不说此件祸事,会降低天明在中兴的声威,影响学院的排名,最关键是这二人的背后,都是实力雄厚的家族,若是让他们知晓了,后果不堪设想。
“给洛菲那小子送信,让他调三千黑甲军,给我搜遍整个山脉,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想起老友画天远,一个为了独子,什么都能做出来的老恶棍,雀山不由地一阵心悸,朝着身边人怒吼道。
众人,从未见他如此发火,各个吓得面露土色。
尤其是啸月、楚道临等新晋弟子,他们亲眼瞧着雀山从天而降,将蛇鱼一掌压入河底,好生凶煞,如死神在世,一个个狂咽口水,脚下生风,慌忙四下散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