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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龙战于野,其血玄黄

“从这气息可以感觉出这阵法是上古练气士的手笔,而且……还有星煞的味道。”

“是啊是啊,好厉害好厉害。”

慕容恪扯扯嘴角,见萧明见一脸不知所谓的表情,知道自己是鸡同鸭讲,对牛谈琴了。

年青的道门真人倏尔眼神微凝,紫衣飒飒,神念周游方圆,于方寸间震荡空间,发出一声惊叹。

“这阵势随季节四时运转,圆融一体,根本破不开,要等它自己衰败,起码还要百年时光,为今之计,只有以阵破阵。”

慕容恪微微一笑,似是赞赏萧明见的机智。

夜风拂开闭月的云,月光下,淡笑出尘的萧明见似乎自言自语。

“现在哪去找如此强大的阵法?就算蜀山的两仪微尘阵也没这种力量。”

“阵法没有,”慕容恪意味深长的笑笑,眼里尽是戏谑:“不过阵图倒是有一张。”

“阵图啊……那可是上古时期的古董。”

萧明见觉得事情不太妙,见得慕容老鬼神情诡异,直觉里隐隐有所猜测。

“那阵图可是封神第二凶阵,不过后人没那个法力驱动,反倒便宜了本王,只不过……不太好拿。”

“哦?连你也觉得棘手,莫非是武当山?”

慕容恪仔仔细细地看了他一眼,不知道这厮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看着对方的脸上的微笑渐渐变得勉强起来,心情不有大好。

“那阵图在龙虎山的藏经阁。”

萧明见口中发苦,当时以先天庚金杀力催动拖刀劲诀杀张少初就是为了祸水东引,嫁祸给元十三,所虑者正是那位威震天下的雷法第一宗师,哪料到,命数如此,逃也逃不掉。

“缘分呢……”

口中无力的吐槽,心里却悄悄生出杀心,他本来就是心性狠辣坚定的绝世枭雄,哪有未战先怯的道理。

“今晚就动手……”

“这么快?”

慕容恪微微诧异,他虽然不怕张玄成,但是这正宗的浩然雷罡刚好克制阴灵之身。

“这种事情宜早不宜迟,龙虎山乃道门圣地,除了张玄成,估计还有几个老不死的人仙,况且武当、茅山几个门派也说不定要插手,我们的把握不大。”

“几乎只有三成的机会,这还要张玄成不动用三五斩邪雌雄剑或者阳平治都功印,毕竟此人的法力在十年前就已经臻至地仙巅峰,并不比我差多少。”

“你去牵制?不行!”

萧明见几乎没有半点犹豫的拒绝,接着道:“我去寻阵图,至少有五成把握,你却得牵制来自明处暗处的敌人,予我机会。隐藏于暗中的敌人只会比人仙更加强大。然而,即使是我牵制住了敌人,你也只有一炷香的机会,毕竟,龙虎山上的高手太多了,若是不能审时度势,纵然是三个萧明见,也要饮恨。”

清秀青年看向天际落日,神色微惘:“是故,一击不中,则当迅速远遁,或者,便是永远也不需走了。”

龙虎山为正一道天师派祖庭,所谓南张北孔天师府,华夏中国两大驻世不衰的千年世家哪怕到了二十一世纪也不乏为人所知,天师教所雄踞千年的龙虎山又名云锦山,乃独秀江南的秀水灵山,传闻此地曾有九十九条真龙集结,山状若龙盘,似虎踞,龙虎争雄,势不相让,故曰:“龙虎。”

上清溪水自东而来,依山缓行,似小憩,似恋景,过滩呈白,遇潭现绿,溪水中,细细的月影澄澈清丽。

月光下,隽秀青年身影如壑顶孤松,紫色的衣裳在淡银色的月色下显得神秘幽谧,数不清的水汽缭绕于身,与夜色融为一体,极目放去,绵延的丹霞山体间时而飞出氤氲红霞,与江水吞吐,灵气自云霞降下,落入这片山脉,眨眼又消失不见。

“龙吟虎啸,九九真龙,诸天贵气之所钟,显赫九百余年,而今日所存,当日盛景十不存三,当真是岁月如洪流,哪有什么永恒不磨的存在……”

“咦,这山间雷息不是很浓,也没有地仙特有的大道真息,莫非……张玄成不在此间?”

心思闪动,身影在幽静的山林闪现数次,便远远望见一处巍峨所在。

龙虎山身为中国著名的旅游胜地,虽然并未封山,但是护山阵法仍在无时不刻发挥着作用。

这一片山域,不知被暗中埋下了多少镇山法器,又有多少道家宗师用上“潜渊缩地,鞭山移石”之类法术改变地形风水。单是摆在明面上的,如这长长的山间石阶两侧所放置的一尊尊诸如卧狮、神龙、灵龟、仙鹤等等道家石雕就都有隐晦的法力波动透出,与四周地气相连。这些石雕每十步就有一对,排到山顶,正合“一路一千零八灵”。

抬头看,山巅楼阁高耸,气势磅礴,华夏古典建筑的“重檐叠脊”、“翠瓦丹墙”赫然入目,虽然都是古色古香,但建筑风格多有微小差异,正是历朝历代慢慢扩建,积累而成的道宫、道观,正殿、偏殿、楼台、亭榭。

而且这里无论石雕还是楼阁都显得古朴陈旧,青苔遍墙、绿藤爬瓦,看上去与四周山势风景相溶相恰,不至于不起眼,也不会显得过分张扬,在表现出名宗气派的同时,也尽显道家清净。

长长的石阶旁的幽林里,萧明见长身而立,先天乙木神功摄拿游离的树木精气,神念缓缓徐徐,与山精地气化为一炉,不分彼此。

抬头一看,这座“清嗣汉天师府”建筑恢弘,雕花镂刻,朱梁细漆,古色古香,一派仙气,不过更令萧明见在意的是那群古建筑隐隐散发的阵意,似有无尽雷霆要随时喷薄而出。

正是此时,几个道人拾阶而上,身上雷霆味道狂暴霸烈,面色眉宇间也悉数森严威凛。

有古怪!

龙虎山天师教有三绝,为立教之根基,法门之总持。

雷法,剑术,驱神御鬼。

而其中的雷法只有张家嫡系子孙才能修行,乃天师教最高核心机密。

但数百年来,龙虎山也搜罗了不少别派雷法,比如这几个道人所习的神霄雷。

神霄派天乙门雷法的修炼,为三个步骤,即:五雷邪法、五雷正法、五雷道法、统称为"五雷正法"。

修雷法之初,先从邪法起修,因法本无正邪之分,关键在于掌握法的人如何运用。修此法时,修者的性格脾气变得古怪异常,邪法修好后,开始修五雷正法,修此法时,人的脾气变得异常爆烈,正法修好后,修习“五雷道法”,此时,人的性格变得平淡而祥和。这个过程,即是"以邪入正,以正修道,以道合真"的修真过程。

眼前这几人显然只是修为低下的外门弟子,连巡山的资格都没有,半个时辰里也不见有修为高明的弟子出来巡视,这龙虎山的防备也太松懈了一点。

萧明见犹疑顿生,目中闪过紫气,隐约见得天师府外一层淡不可见的细细密密的无色雷网。

心头一凛,知晓这雷网定是地仙高手亲手布下,而且还分了一丝神念隐藏其中。

好高明的隐匿手法,若非身怀紫气天罗这等旷世武学,想必已惊动了那位不知身在何处的雷法宗师。

萧明见手指拂过发丝,冰冷的瞳孔掠过一丝笑意,然后,暮霭黑沉的天空布满紫霞。

一道紫色身影如苍鹰搏击苍穹,声声厉啸,山间丝丝紫气腾起缭绕,片刻后,便在头顶凝聚成一朵半亩大小的紫云,在夜色中稍显暗红。

低眼看了眼已然炸开锅的天师府,一手平平覆压,空气刹时剧烈震荡,群山抖动,惊起飞鸟阵阵,夜空里,一只百丈大手,半透明中夹杂些许紫意,将小半天师府纳于掌下。

后山镇魔殿藏经阁中五位白发老人睁开眼,淡漠无情的眼里,电光爆射。

“先天一气大擒拿法!何方道友来我龙虎山寻衅滋事!”

年纪最长的那位白袍长老沉喝,山间无由乍起风雷,几道电光逶迤蜿蜒,数息间来到前山,玉色拂尘在空中轻甩,无数道朱红色的电弧横扫,一圈圈太极八卦,直直撞向那凶厉抓来的紫色大手,霹雳之声大作。

耀眼的光芒之后,一切又归于静谧,四位长老面上神情微松,却见大师兄面色骤然一紧,涩声呢喃:“地仙!”

四人悚然一惊,就在此时,一道紫色人影蹿进大殿,衣袂飘飘,手指一指,满室的紫气化为天罗地网将五大长老,数百弟子牢牢缚住。

“紫气天罗!你是京城萧明见!”

大长老双目圆睁,须发倒竖,宛若一头发怒的雄狮子,气势似出海蛟龙,狂暴狰狞,口中龙吟啸啸,神情既是愤怒,也是惊惧担忧。

别人不知,他又如何不知,五年前那威震京华数百年的萧家正是被眼前这斯文儒雅的青年灭了满门,身为萧家家主,亦是一代绝世地仙的萧不失也被此人千里追杀,直到东海,一日之后,魂归幽冥地府。

凶威滔天,不动声色间反布杀局,智比诸葛刘基,重重算计,一步步断去萧家臂膀,最后在萧不失百年大寿之时,发动雷霆一击,掀起无尽血浪,将这个雄霸京城数百年的世家彻底拖入深渊。

在他们老一辈眼里,此人修为智计倒还不算为祸,唯独心性根本无从捉摸,只知其人杀性极重,无父无君,世上道德规矩都约束不得,又兼其心狠手辣,动辄屠人满门,实是修行界一大祸根。

今日掌教恰好不在山中,无人能制此子,若是他狂性大发,屠戮诸弟子,谁人能当?

大长老一念及此,目中的情绪反倒退去,只余一片雷光,掌心蓦然暴起强光,炽白的雷光照亮大殿,萧明见没有表情的脸庞显得有些惨白,嘴角轻轻牵扯,似嘲似讽,浑身紫气翻滚,雷光透照不进,身形连晃,衣袖一扫一卷,满地紫霞如同煮沸一般,将天师府若干弟子淹没其中,几声哀嚎之后便再无声响。

五声道喝连成一片,哀鸿遍野里,一段真言将满室恼人的天罗紫气破开一丝缝隙。

“元始祖劫,化生诸天,开明三景,是为天根,上无复祖,唯道为身……”

五道炽白雷光冲天而起,那重重紫气又被破开个大洞,一黑衣长老面色一喜,脚下禹步错动,向那黝黑深邃的大洞冲去,却忽然听得大师兄的疾声高呼:“师弟小心!”

正疑惑间,眼角余光所在,暗影重重,那满室的紫气被一股可怕的伟力合在一处,急速涌动缩小,劲力爆发,那紫气中重重破开一点金芒,宛若朝阳初生,却蕴含无边杀意,又似寒冬草木凋零霜降,阴冷肃杀,让他四肢百骸无法动弹,随即只觉心口一热,眼前一黑,便什么都看不到了。

“师弟!”

其余四位长老见相处百年的小师弟心口爆起一团血花,尚有余温的尸体自半空中跌落,心头大痛,不禁悲呼咳血,眼眸里已是冰冷一片。

“畜生受死!”

四道撕心裂肺的杀意扑面而来,逼得萧明见有些喘不过气,秀眉微皱,衣袖中的手指迅速变化,森罗万象,四缕劲风,或阴或阳,或柔或刚,向四人扑去,身形亦是连闪,一掌印在殿中的朱红大柱上,那千斤石柱片刻后便粉末流泻,龟裂开来。一声沉闷之极的声音在空中回荡,天师府一角倾塌,四大长老速度劲急,宛若离弦之箭,然而身形犹在半空,就见萧明见身影冲天,掌势在空中一圈一引,断裂的朱红石柱还未落地,就被他一掌击中,横飞过来。

四人魂飞魄散,骇得说不出话来,纷纷腾起护身雷罡,将烟尘粉碎,一声大喝,雷霆电光交织成一片,终是将那横扫过来的石柱炸得粉碎。大长老眯了眯眼,不见紫衣人影,但心头警兆却越发强烈,与三位师弟交换了个眼神,脚下连动。

“噔噔噔……”似乎脚踏七星,黑暗里腾起一片金光火云,云中隐有龙虎之象,白虎黑龙,气机吸引摩擦,仿佛一幅抽象的太极图,萧明见被这金光火云一照,顿觉浑身有如针扎般难受,知道这是以秘法刺激潜能所施展的禁忌道法,不由轻哼,手掌向空中一抓一揭,金光席卷倒回,殿中狂风大作,使得空气中涟漪阵阵,如江海波浪起伏,另外三人犹如置身于大海风暴之中,只得无奈腾起雷云护住己身,根本无法动弹,只好眼睁睁看着那紫衣人向大师兄扑去。

衣袖飞舞,带起层层劲气,长发飘洒,足尖轻点,速度再增几分,留下重重残影,毫无感情的眼中映出一双杀意如潮的眸子。大长老看着那人扑上来,身旁四周的气息流动陡然加快,将身上的道袍吹得猎猎作响。

“哧拉——”

萧明见瞳孔微缩。

黑暗中爆起一点银光,一道流光自天外而来,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天师府中,甚至比流星还要夺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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