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也有人在找那张藏宝图?”猎豹吃了一惊。
“三个学生摸样的,他们说是来探险的,可我看不像。”
“我认识其中的一个,他是那个玉器专家的助手。”云飞补充道。
冯图冷笑道:“那老头不是吓得住院了么,他的助手倒有雅兴来探险。这谎话编的也太儿科了。”
云飞回忆道:“上次去那儿我就发觉他有点古怪,他果然没说实话。看来我们要请一个人帮忙了。”
祝菀低头望着他的侧影:“你说季平?你怀疑他?”
云飞哑然失笑:“祝小姐真是聪明过人,不过我不是怀疑他,你忘了季平是个风水师?古代建筑都遵照一定的风水格局,我看这里的布局有不寻常之处,具体在哪里,还要季平来确定一下,那不寻常之处也许就是藏宝的所在。你们觉得怎样?”
冯图赞道:“云飞果然见识高明,你说是不是,猎豹兄弟。”
他一口一个猎豹兄弟让猎豹听了好不自在,他冷哼了一声不做回答。
祝菀道:“好,那我们明天再来。”她转向云飞:“酒店离这里太远,不如你也到我们那里住。”
云飞婉拒:“祝小姐不必客气,我一个人很方便。”
祝菀不好再留他,云飞送他们上车,分别的时候,她忽然娇嗔地问:“你对陆小姐一口一个“彦宁”,为什么总是和我客气,以后叫我菀儿好了。我家人都这样叫我。”
没等云飞作答,她已开动车子,猎豹难堪的脸色和冯图意味深长的笑容在他面前一晃而过。
云飞本来试图化解和猎豹的隔阂,祝菀却只用淡淡的一句就在二人之间划了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这个神秘的女人令他有些应对乏术。他在晚风中伫立了一会儿,整理被打乱的思绪,然后转身又重新走入王府黑黝黝的大门。
他走到右侧的一栋建筑前停下,那房子虽不在中轴线上,却建得端严大气,趁着月色,匾额上“紫光堂”三个古篆若隐若现。堂前方两侧各有一颗高大的丁香树,从繁茂的枝叶可推想花开时的盛况。头顶上空,金色的圆月正被一大片乌云遮盖。云飞暗自摇头,立在堂前的台阶上,静待云散月出。
沉沉的夜色静得可怕,象是有双巨手用一大片黑色的帷帐把它围得密不透风,高大的丁香树和紫光堂竟然都隐匿不见,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闷向云飞压迫过来。黑色愈加浓厚,仿佛把空气里的氧气也吸收尽了,云飞渐渐感到呼吸困难。他暗自责怪自己太过大意,千算万算没料到这无形的机关是如此难防,他正在思忖要不要冒险冲出去,一道冰蓝色的光芒从他胸前射出,光芒所及之处,诡秘的黑幕节节消褪,丁香的轮廓显露出来,它其实离云飞不过半米之遥!
是戴在颈上的玉雕令他化险为夷!老管家曾叮嘱云飞无论何时都把它戴在身上,能保护他此行平安。想到这里,他对这个老人又多了几分好感。
月已从云层里现出,柔和的光辉正撒在紫光堂高耸的飞檐上,再过不到半个时辰,它就会直射到匾额。然而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前方五十米远,中轴线上的正厅里晃动着忽明忽暗的烛光!
正厅的门打开了,走出两个身着古代服饰的女子,手提着小巧精致的宫灯,向着紫光堂的方向走来。云飞连忙躲进丁香树的阴影里,她们从树边经过,径直走进紫光堂里,门半敞着,灯光在房里摇曳着,两个女子似乎在墙壁间寻找着什么,不多时,其中一个女子找到机关,墙壁里露出一道暗门,二人一前一后走进去,暗门又合上了。
周围又陷入了黑暗中,云飞目睹了这一切,但他没有跟着走进去,反而移开脚步,走向正厅。因为他发现,两个女子在月光里移动的身体是没有影子的!
正厅的窗外依然亮着,云飞轻轻推开房门,一幅宛若宫廷影视剧的场景展现在他面前:富丽堂皇的室内陈设,垂手侍立的几个使女,王族模样的一男一女正在对坐品茶。他们对门口的云飞视而不见,谈笑正欢。云飞心念一转,即明白是怎么回事,他打开随身携带的探照灯,强烈的光线把房间照得亮如白昼,再望过去,哪里有什么男女和精美的装饰,但见墙徒四壁,蛛网生尘,一派凄凉败落景象。他正要举步而入,却听见身后有人吟道:“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江山依旧,物是人非,使人徒增感慨而已。”
一个身材矮小的老者不知何时到来,这一番景象他早已看在眼里,犹自发着感叹。
云飞回身笑道:“老先生既有雅兴来此吟风弄月,想必病已经好了。”
这老者正是那个玉器专家!
“楚先生既有过人的才智看破这骗局,奈何还要身历险室,自寻烦恼呢?”
“你是说这里有机关?”
老者叹道:“紫光堂的局一般人看不破,跟着进去寻宝,不知枉死了多少。来这里寻死的却唯你一个,我看着不忍,才出言制止,难道真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楚先生也有失策的时候?”
云飞坦然道:“老人家怎知我会遭遇不测,未免对这里的布局太自信了。”
他打量着老者,虽还是那副矮小瘦弱的模样,但神色气质迥然不同,言谈举止间颇具沧桑意,风度中俨然有几分贵相。老者料想他正揣度自己的身份,便含糊说道:“大家都是天涯沦落人,所谓不打不相识。楚先生,请过来一叙如何?”
丁香树下早已摆好了桌椅茶具,老者的助手向云飞打了个招呼,走到远处去了。老者看到云飞从容地坐下品茶,不由赞叹:“楚先生果真是潇洒之人,那玉雕怕也只有你配拥有。”
云飞笑道:“老先生也是为了玉雕而来?你等这一天想必也是很久了吧。”
老人的心事被他一语道破,“实不相瞒,我这一生就是为了玉雕而存在的。”他仰头望去,圆月当空,光线不多久就要映在匾额上,“咱们长话短说,当年王爷偶然得到玉雕,爱不释手,府上虽有其他珍宝无数,都皆视为尘土。奈何玉雕只有一半,他穷尽毕生财力四处寻觅,却无缘得见,以致抱憾终生。因此留下遗言,谁能将那一半玉雕送至他灵前一睹,愿以毕生财富相赠。老人说到这里看着云飞:“楚先生家世显赫,区区财宝自然不以为意。但玉雕既为你祖上传世之宝,想必此番也是为那另一半而来的。你我各持一半相争,不如合二为一共存,你看如何?”
淡淡的月色里,云飞一脸悠然:“恕我冒犯,老人家的话真真假假,让我难以领会。若有诚意合作,不凡直言相告,玉雕到底是做什么用的?”
老人脸上现出诧异的神色,“原来楚先生也不知,却来问我。我其实连王府那半个都未见过,家道中落后,我漂泊半世才学一技之长聊以为生,王府的秘密和玉雕的事还是家父晚年相告的,只当是传说罢了。谁知上次你竟拿来玉雕鉴定,我才信世间真有此物。除此之外,我当日与你说的话句句是实,玉雕到底为何物,我确实不知。”
看着老者浑浊而幽深的眼神,云飞知道多问也无益。他指着紫光堂的匾额:“月光就要照过来,取图的秘密老人家应该早就知道了。”
老者吟道:“月上中天,紫气东来。莹莹而下,玉色在怀。”
云飞悟道:“你一直没有取走地图,原来是在等我的玉雕。”
老者道:“不错,没有玉雕,这图是拿不走的。”
云飞暗自想,这王爷真是机关算尽,后人既使知道藏宝的秘密,如果不找到另外半个玉雕,还是无法拿到他遗留下的诱人财富,因而不得不竭尽所能替他寻找。
老人指着丁香树:“这两颗丁香,是当年藏宝之日移栽在此,一白一紫,正暗合了紫玉二色。你现在把玉雕放在两棵树的中间位置,等会儿就能看到地图了,时间只有不到四分之一个时辰,咱们可只有这一次机会,你一定要把它记下来,再想看到,可是不能了。”
此刻月光已移到匾额上,上面似乎涂有一种特殊物质,将一束紫光折射下来,正照在两棵树之间的玉雕上,玉雕变得清澈异常,它自身发出一片夺目的白光向上直射到匾额,随着白光的照射,紫光堂三个大字消失,一幅用墨笔勾勒的地图活生生出现了!
地图上山河沟壑十分复杂,而且还随着光线不时抖动着,云飞集中全部注意力把它刻在脑海里。慢慢地,白光变得黯淡,地图也越来越模糊不清,终于什么也看不见了。在光线消失的最后刹那,匾额折为两段跌落在地,火光蔓延,不到一分钟已化为灰烬。
“可都记下了。”老人问。
“你放心。”云飞手里的玉雕收敛起璀璨的光华,蓝色却更深了一些,鱼头也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老者注视着他,眼里现出深深的羡慕之色,他猛然记起让自己受到惊吓的骷髅,问道:“前儿我家院里的怪事楚先生已听说了,不知有何高见?”
云飞正在深思,被他一问,笑道:“季平怪到我头上,你也知道,其实这和玉雕并无关系。”
老人豁达地一笑:“这是自然,我没有丝毫怪罪你的意思,只是,眼下我们已经得到地图了,不得不对那些有觊觎之意的人多加提防,况且能驱动尸体的本事可是厉害无比,如果他也对玉雕志在必得,可是我们一大劲敌。”
云飞答非所问:“这两棵树,哪一个开紫色花?”
老人一愣,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楚先生猜猜呢?”
不远处藏匿的人知道已被发现形迹,只好悄悄离去了。
老人赞道:“后生可畏。你对你的同伴说要找季平帮忙,只是推脱之辞,目的是摆脱他们独自行动,其实你早已看出秘密就在紫光堂这里了?”
“不错,对风水之说,我一知半解而已,但紫光堂的名字确实值得玩味,这两棵树所处的方位和特点就更值得推敲了。”云飞的口气虽是谦逊,但从这年轻人超脱的外表下,老人看到了成竹在胸的驽定和深不可测的心机。他心中一凛,强自笑道:“隔墙有耳,来,我们到紫光堂里详谈。”
王府墙外对面的阴影里,车上三个人都阴沉着脸,冯图打破了沉默:“哈,知人知面不知心,楚先生看似多么洒脱的一个人,居然把我们狠狠地刷了一把。”
猎豹冷笑道:“若不是有些人自信和人家的交情,我们怎么会上当受骗。”
祝菀微微闭上眼睛,不理会他们的冷嘲热讽,那副优雅而自负的神态让二人识趣地闭上嘴,她的内心却象一座将爆发的火山,爱恨交织的岩浆禁不住要喷射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