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儿,真是个命苦的孩子,让娘亲好好看看,这些年来真是苦了你了,出生至今一直昏睡不醒,上天待你何其不公啊!”幽月王妃双眼充满了泪水,神情之中充满了惊喜。
对于一个母亲,眼睁睁的看着刚出生的孩子,昏睡不醒长达十几年,这是一种怎样的煎熬与折磨。天地不仁,如此对待一位人母,是何道理?
双眼之中蕴含着无限的慈爱,纤柔的素手轻柔的抚摸着无伤的脸颊,此时的幽月王妃神情激动,压抑了十三载的话语,此刻却是一句都说不出来。没有什么话语能够承载她对无伤的爱,所有的关心与呵护,在此刻都已化作了无声。
厢房之中,一如既往的安静。不同的是,此时此刻更多了一份温馨。看着床边相拥的母子,几位侍女的眼中也充满了兴奋的泪水。十几年来,她们亲眼见证了幽月王妃所经历的一切,没有谁能比她们更加清晰的体会到幽月王妃所承受的痛苦。而此时,所有的痛苦都将不复存在,迎接幽月王妃的,将是无尽的幸福感。
“无伤,无伤,为父来看你来了。”厢房之外,一位面带威严的中年男子,此时眉宇之间带着几分惊喜,大步流星的走来,身后几位随从,额头隐约有些许汗迹,气喘吁吁地紧随其后。
来到房中,看着那坐在床头的母子,中年男子长出了一口气,仿佛十几年的压抑就此倾泻一空。此人正是镇南王秦傲天,也就是无伤的亲生父亲。作为一位枭雄,这十几年来虽然从未表露出丝毫的软弱,但亲子沉睡不醒,其打击可想而知。男人的痛不会轻易的表露出来,只会默默的压抑在心中,虽顶天立地,更有侠骨柔情。都说母爱无疆,然父爱与之相比,又能弱得分毫?
距离无伤醒来,已经过去了几日,对于镇南王府来说,无伤的苏醒,已是府上长达十余年来,最大的喜事。整个王府之中一扫往日的压抑,渐渐显露了几分生机。
几日以来,无伤渐渐地熟悉了这生养他的家,弥补着他缺失了十几年的东西。虽说已有十几岁了,但此时的无伤,却跟刚出生的婴儿一般,什么都不懂。因此,有许多东西需要他学习。
苏醒之后,无伤再也没有丝毫的异常,这些时日以来,他不断地学习着各种各样的知识,如文字、如礼仪等等,不胜枚举。然而,这一切对于无伤来说,没有丝毫的难度,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随着时间的流逝,无伤对于这个世界的认知,正在不断的加深。对于许多事物,都有了自己的见解,在一些事情上,更是有了自己的主见。虽然耽搁了不少时日,但他也渐渐地拉近了与同龄孩子之间的差距。
三个月之后,书房之中,镇南王秦傲天正坐在书桌之后,阅读着一本书籍,时而眉头紧锁,时而带着几分了悟,沉浸在书中的世界,不能自拔。
“父王,不知唤孩儿来有何事?”无伤微微一礼,恭敬的说道。此时的无伤,身上少了几分稚气,多了几分稳重,更是有了几分书卷气息。这对于刚苏醒不久的无伤来说,是十分难得的。
正在看书的镇南王,听闻此声,放下了手中的书籍,看着无伤,面带满意之色,大笑的说道:“好,好,我儿无伤,天资聪颖,虽沉睡日久,但能在短时间内达到如此地步,着实不易。坐吧,父王有事与你说。”
“前些时日听闻下人说,你对仙道非常感兴趣,父王听闻甚是欣慰。原本打算在你三岁之时便将你引入仙道,然命运不可测,你沉睡十三载,所有的打算便搁置到了如今。而今你有此向往,更是令我心甚慰。
“虽说你耽搁了十余载,但此时为时不晚,以我儿的资质,勤加努力,日后必定有所成就。父王有意将你送入道宗,求仙问道,不知你意下如何?”
于座中站起,施然一礼,无伤恭敬的说道:“一切但凭父王做主,无伤无有不从。”
“好,好,有儿如此,夫复何求?此去道宗,一切都要靠你自己的努力,假借于外物,终归是下乘,若是你自己不知努力,一切皆是镜花水月,望你好自为之。”
……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飘渺天道,问道长生,追求天道至理,追寻亘古真理。修仙之人,修习仙道,探索长生,企图永恒于世间。然古往今来,多少绝代天骄,多少人杰,奋力追寻,可曾企及?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
天道山,一座不知绵延几万里的山脉,蜂峦起伏、蜿蜒连编的群山,争雄似地一座比一座高。影影绰绰的群山就像是一个睡意未消的仙女。披着蝉翼般的薄纱,脉脉含情,凝眸不语。
山间小道,为首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行走在人迹罕至的路途之中,神色之中充满了平静,略显稚嫩的脸庞,眉宇之中略带几分英气,明亮的大眼睛环顾着四周,审视着周围的一切。淡淡的书卷气息,悄然之间便融入了这宁静的山林之中,仿佛这少年本就是这山林的一部分。
而少年的身后,几名随从紧随其后,充满警惕的环视着四周,随时做着面对意外的准备,预防着任何未知的危险。
沿着山路一路行来,一处山门渐渐地显露在了眼前,一面匾额高悬其上,“道宗”二字赫然其上。
少年一行人于山林之中跋涉,来到了此处,看见此处的山门,神色之中充满了震撼之色。
“来者止步,报上名来,来我道宗有何事?”守门的童子喝问道。
一名随从上前,施了一礼,不卑不亢的说道:“我们是大秦镇南王府的人,这位是我们镇南王府的三世子,此次前来,想要面见道宗掌教紫阳真人的,还请通报,这是王爷写给紫阳真人的手书,还请一并呈递给紫阳真人。”说着,那名随从便从怀中,拿出了书信,递了出去。
其中一名守门童子结果了书信,看了一眼少年,说道:“你们在这里候着,我这就去通报。”
不久之后,那名童子便回来了。而后便带着他们几人向门内走去。
进入山门之后,一行人沿着台阶一路向上攀登,不急不缓的前行着。眼前一座山峰直插云霄,一眼无法望向其尽头。拾阶而上,景色不断的变换,台阶却似没有尽头一般,不断的浮现。
一千阶。
两千阶。
九千八百阶。
……
一路行来,不知走过了多少路,然而脚下的台阶却是不断的出现,仿佛没有尽头一般,不知终点在何处。
不断的行走,虽说有些疲惫,然而少年的神色却始终没有丝毫的改变,平淡而宁静,似乎没有什么能够打破他平静的心。
五万阶。
十六万三千一百五十阶。
少年的脚步艰难的挪动着,似乎在下一刻,他便会无力的倒下去。然而他却是依然没有丝毫的放弃,眼神之中依稀闪过了坚定的光芒,一如既往的迈动着脚步。哪怕脚步已然不再坚实,哪怕脚步已然不稳,执着的向前,不曾停下。
不知道行走了多久,不知道行走了多远,少年的目光渐渐的有些涣散,这是将要虚脱的征兆,但他依然没有放弃,只是现在的他行走的速度近乎于无。需要许久的时间,才能给迈出艰难的一步。
其他几人,不断的行进,却是不显丝毫的疲惫,似乎少年的情况有些特殊。然而,令人诡异的是,他们彼此之间,没有发现这其中的异常。
前路不断,脚步不停。坚守本心,无畏困难。虽其心坚定,然则身体却是至酷。虽说信念能够让人爆发出超出常人的力量,然而,再坚定的信念,所爆发出来的力量,也是有限的。这样的力量是有极限的,就像一根弹簧,它的伸缩是有极限的,一旦超出了极限,就会出现崩溃。任何事物都是如此,物极必反。
于再次迈步的同时,少年倒下了。因信念的坚持,一次又一次的超越了极限,然而短时间内连续的超越极限,却也使得少年的身体,在此刻崩溃了。失败?倒下了就意味着失败?纵然是失败,也一次次挑战了自己的极限。纵然是失败,也有了超乎想象的收获。得与失之间,又怎能够以倒下来衡量?
路消失了,景色变换了。身体的力量,在这一刻回归了。所有的疲惫似乎从未存在过一般,于此刻感受不到。睁开双眼,映入少年眼睑的是一座雄伟的大殿。大殿正中,一座伟岸的雕像,矗立在那里。那是一位道人,雕像周身有一种莫名的气韵,时而自然而祥和,时而飘渺而又不可捉摸。
雕像的下方,一位道人双手背负站立在那里,仿佛他本就属于那里一般。除了那座雕像,那道人便是唯一,宛若世界的中心,吸引着一切事物。似乎一切事物都应以他为中心,不断的旋转。
在少年的注视之中,那道人慢慢的转过身来,带着几分赞赏,微笑的说道:“小家伙,欢迎来到道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