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今天的阳光真是好呢!”他懒洋洋地躺下来,全然不顾从他身边走过的人都不自禁地捂住了鼻子,也许他自己都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洗澡了,但是他自己闻不到从身上散发出来的异味,这可能就叫习惯了。
客栈的掌柜看不下去了,对伙计使了个颜色,那店小二便心领神会地来到门口,粗声粗气地对他喝道:“小乞丐,走远点要饭去,别耽误我们店做生意,不然,哼!”
他正享受这暖洋洋的阳光,从鼻子里发出几个模糊的音来,翻了个身继续躺着,连眼睛都没睁开。
店小二火了:“嘿,我说你这小乞丐别不知好歹,再不起来,别怪爷翻脸!”
店小二挽起袖子,作势要打,这时走过来一位风度翩翩的少年,折扇挡住店小二的胳膊:“唉,得饶人处且饶人,莫动手。”
“哎呦,原来是赫连少庄主,什么风把您吹来了,您里面请!”店小二忙卑躬屈膝地将他请进了客栈。
他侧了个身子,睁开眼看了看这位所谓的少庄主,发现他正在看他,嘴角勾起好看的弧度。
这位少年公子叫赫连尘,凌剑山庄的少庄主,江湖上没有几个人不认识。
不多时,客栈外又闯进一位风尘仆仆的少年,大声喊道:“小二,把你这最好的酒菜给我上好了!”
来人像是赶了很久的路,有些狼狈,背一个小包袱,脸上两撇小胡子,模样倒算清秀。
小二一见客栈的座位都已客满,一时有些为难,那少年一吹胡子一瞪眼,掏出一锭足有十两的银子,挥手打在柜台上,叉腰道:“本少爷到此,你们识相的还不乖乖给我让座?”
正在用餐的客人都露出了不满的神色:这是哪来的黄毛小子,如此嚣张?
一看没人起身,少年把包袱一甩:“信不信本少爷把这店砸了让你们一个也别想安安静静吃饭?嗯?”
做角落的一个中年男子沉声道:“小小年纪,最好放低姿态,不要口出狂言。”
“看来你很有意见,怎么样,要不要出来比试比试啊,刀疤脸?”少年晃着腿,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
那中年男子脸上是有一条难看的刀疤,他听少年如此戏弄,忍不住拍案而起,握着的酒杯如箭一般凌空飞向少年。
“唐大侠息怒。”一条人影半空接下了酒杯,杯里的酒水,竟未洒出一滴。
赫连尘微微一笑:“唐大侠声名远扬,何必和小辈计较呢?”他讲酒杯慢慢送回到刀疤中年的桌上,然后回头对少年说道:“这位小兄弟,若不介意,可否赏脸和在下喝杯水酒呢?”
少年翻了翻白眼,傲慢地说:“既然如此,就给你个面子。”
“在下赫连尘,小兄弟怎么称呼?”
少年把一只脚搁在凳子上,挽起袖子饿狼般吃着桌上的饭菜,倒是毫不客气,含糊地问道:“今天什么日子?”
赫连尘答道:“今日初七。”
“那你就叫我初七吧。”少年一边说着,一边仍在狼吞虎咽地吃,竟没发现嘴上粘着的胡子翘了起来,随着嚼东西的动作飘动着。
赫连尘轻轻咳了两声,对着自称初七的少年做了个抚摸胡子的动作,初七像是意识到什么,连忙把胡子重新粘好。
其实赫连尘早看出这个少年乃是女儿身,他轻摇这折扇,看着初七吃饭的模样,心里觉得倒是很可爱。
客栈外的小乞丐,把一切看着眼里。
今天不知为何,天热的有些反常,一旦周围的事物超过自己的预料,人们便开始变的烦躁不安,不过赫连的无奈和天气无关。
“对不起各位,这些银子请大家拿去喝点小酒,在下在这里赔不是了。”三天的时间,上面的话赫连不知道说了多少遍了,而每次惹事的原因,就是身边这个麻烦鬼初七,江湖上的人都知道灵剑山庄的少庄主赫连尘是出了名的好脾气,但这三天里,他也试过不少办法想甩开初七,不过每次败在她好不容易才挤出来的眼泪上,换句话说,他被缠上了。
“哇,好香的米松糕,赫连我要吃这个!”才惹过事的初七一点也没有愧疚感,兴奋的拉着赫连尘往摊位上走去。
赫连尘只得掏出银子买了,看着初七,他有些哭笑不得:“对不起,初七,我能问下,你家在哪吗?”
初七一边吃着米松糕一边说:“不是说了吗,不知道。你是不是,又想丢下我?”
赫连尘现在有些后悔当日在客栈多管闲事了,他严肃地说道:“你听好,初七,如果是平时,我肯定不会放下你不管,可现在,我是要去参加别人的婚礼,你实在是不能和我一起去。”
“婚礼?”初七两眼放光,“那一定很热闹,为什么不能带我一起去啊?”
“因为,因为这婚礼非比寻常,没有请柬的人是不能进的。”赫连尘很怕初七的性格到了那里会惹麻烦,这几日他总结出了一个规律,那就是,初七走到哪里,哪里就有热闹,不过对于他这个当事人,这种热闹可不怎么让人开心。另外,这初七来历不明,他可不能随便就带她去。
初七忍不住笑了:“就因为这个?那你就放心吧,到时候我肯定有办法可以进去。”
看着初七诡异的笑容,赫连尘头痛地捂住了额头。
一个人影,总在远处悄悄地看着他们两人。
“唉,前面好像有人比武招亲呢。”
“是吗,去看看。”
赫连尘正在祈祷这话不要被初七听到,初七已经拉着他往那个方向跑了,他摇摇头,两天前他发现初七其实一点武功也不会,天知道那天在客栈她有什么自信那么嚣张,本以为她身怀绝技才有胆子到处惹麻烦,现在才知道原来天底下真有这样不用脑袋思考后果的人。
一个用木条架起的高阶,约有七米高,上面搭起一个方形,正中间端坐着一女子,长得异常漂亮,只是脸有些冷冷的,她的头上有一朵很大的牡丹花,这是她身上唯一的装饰,她本人穿着很素雅,却没有掩饰住她绝佳的容颜。
“各位,在下姓姜,今日摆下擂台替小女招亲,若哪位少侠抢到小女头上的牡丹花,小女便是他的人了。”台下,一位中年男子对着人群说道。
初七兴奋地对赫连尘喊道:“看,那位姜姑娘长的好漂亮!”
赫连尘戏谑道:“怎么,你想娶人家?”
初七扁扁嘴:“我要是男的,肯定拼死了去,唉,我是叫你去啦,这么美的姑娘,你不动心?”
赫连尘没有理她,他又感觉到了那双眼睛,这三天,一直跟在他后面的那双眼睛。
那位姜姓女子确实长的让大多数男人不能自已,当很多人一蜂窝往上面冲过去,初七最自然的冲动没有控制住,也跟着冲了上去,这是赫连没有预料到的,谁知道她连女人也要?
赫连尘想了想,没有上去拉住她,而是选择站在原地看戏,一方面他想看看那双眼睛会不会出现,另一方面,他清楚的知道凭初七的身手肯定会摔的很难看,这正好给她个教训。
初七第三次摔到地上的时候忍不住就破口大骂了:“什么世道,连乞丐都来抢亲?本少爷和你拼了!”
赫连尘皱紧了眉头,他想起来了,这个三次把初七挤下擂台的乞丐,正是当日在客栈外的乞丐,而且,他奇怪的发现,这个乞丐的目标并不是招亲的姜姑娘,而是初七,可赫连发现,这个乞丐的举动,像是在保护初七。
初七像也看出了这乞丐针对她,聪明地从另一方向爬上去,等那乞丐反应过来,初七已经灵巧地爬到了姜姑娘的脚下,那乞丐一急,踏着脚下的“人梯”飞身跃到了初七旁边。
看着被那乞丐踹下来的人群像雨点般,赫连尘抱起胳膊饶有兴趣地笑了,这个乞丐身手不错。
“臭乞丐,滚开!”初七一脚像他胸口踹去,那乞丐闪身避开,谁知这只是初七的障眼法,她哈哈一笑,趁着乞丐躲开的当口跳到了姜姑娘旁边,伸手去拿她头上的牡丹花,乞丐急了,左脚在木架子上一点,腾空飞起,眨眼间便抢到了初七旁边。
木架子开始剧烈地摇晃起来,赫连还没看清楚,初七尖叫着从上面摔了下来,赫连尘足下轻点,飞身上前接住了初七,于此同时,那乞丐也向着初七飞落下来。
初七从赫连尘怀里跳下来,指着乞丐的鼻子骂道:“臭乞丐,打扰本少爷雅兴,看我不……”
下面的话她没来得及说,只是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乞丐脖子后面的牡丹花:“你你你你……”
那乞丐眼神一冷,往上面看去,那姜姓女子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他想起来,刚才只顾着初七的安全,竟没察觉那女子偷偷将牡丹花放到了他身上。
现在赫连知道比被初七缠上更加麻烦的事情是什么了,他看着身后三个人,初七抱着胳膊怒气冲冲地看着那个乞丐,当然现在他已经换上了一身干净整洁的衣服,竟也是个翩翩公子,不过就是冷淡了些,和那姜晚亭倒是很像,姜晚亭,就是那比武招亲的女子,她父亲认定了他的乘龙快婿后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姜晚亭便跟上了他所谓的“丈夫”,云魂,赫连从他们的对话里摸出了一点门道,看样子初七是某个有地位的人家偷跑出来的大小姐,而云魂,极有可能是她父母派出来一路上保护初七的,现在赫连终于知道,初七一点武功不会却敢如此嚣张的原因。就这样,姜晚亭跟着云魂,云魂跟着初七,初七跟着赫连尘,赫连身后便有了三个跟屁虫。
“云魂兄,萍水相逢,在下也很高兴认识你们,但是,我真的是有要事在身,不知云魂兄能否帮助在下,带你的初七小姐和姜嫂子回去呢?”赫连尘偷偷把云魂拉到一边说道。
云魂冷着脸:“我也很想带小姐回去,但是,她不会同意的。”
赫连想了想,建议道:“不如,就回去和姜嫂子办个热热闹闹的婚礼,那初七就肯定会与你回去了。”
云魂微怒:“在下没有想与姜姑娘成亲,这一切都是误会。”
赫连叹口气道:“这可不是误会不误会的事了,众目睽睽之下,那么多人看到姜姑娘的牡丹花在你身上,这门亲事你如何推掉?”
“并不是我所愿,我当时只想阻止小姐,也不知这牡丹花为何就到了我身上。”
赫连吃吃一笑:“看样子,想必那姜姑娘看上你了。”
云魂脸微微一红:“这不行。”
赫连想了想,说:“云魂兄,如果你想推掉这门亲事,在下倒是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快说。”
天刚蒙蒙亮,有人敲响了云魂的房门。
“谁?”
姜晚亭开门进来,端着一盆热水,轻声道:“相公,先洗个脸吧。”
云魂看着她的脸,认真地说:“姜姑娘,正好,在下有些事要与你说。”
早餐是初七唯一提不起兴趣的一餐,因为这时候她更喜欢她的床,看着哈欠连天的初七,赫连对云魂使了个颜色。
云魂清咳一声,对正在给他盛粥的姜晚亭说:“姜姑娘,我知道这件事说出来你可能会伤心,其实,初七是个女孩子,早已和我有了婚约。”
姜晚亭停下动作,看了看初七,她还是哈欠连天,仿佛根本不听到云魂的话。
“所以,你就应该知道了,我那天并不是要去比擂台抢亲,而是阻止我这调皮的未婚妻,另外,这牡丹花为何会在我身上,我想,姜姑娘你比我更清楚,对吗?”云魂定定地看着姜晚亭,想从她眼睛里看出点东西来。
姜晚亭愣了一下,随即微笑着把粥放到了云魂面前:“相公,其实,那个男人不是我父亲,我从小父母双亡,寄宿在大伯家,这些天村里收CD不好,他们没办法再继续收养我,便想把我送出去,就像丢一个烫手的山芋,那天比武招亲,我确实对你耍了点手段,因为我看你身手不凡,定可以保护我,我,我是真的很喜欢你,云魂,我不在乎你已经有了婚配,别说让我做小,即便让我跟在你身边做个侍奉丫鬟,我也愿意的,只要,你不要把我从你身边赶走,好吗?云魂公子?”
她的称呼从相公改为云魂公子,已经表明了她的态度,云魂一时不知该怎么办,无助地望向赫连尘。
赫连尘摸着额低下了头。
初七喝下一碗粥,一抹嘴站起来说:“既然如此,本少爷做主,云魂,我把亭妹妹许配给你了。”
云魂皱眉道:“公……小姐!这不行!”
“我说行就行,亭妹妹,他骗你的,我是个女子不错,可从未与他有过什么婚约,你放心,我今日把你许配给小云了,他要有负与你就找我,我帮你揍他!”初七说着对云魂挥了挥拳头。
“多谢公子,不,多谢小姐!”姜晚亭开心地笑了,但赫连怎么看,那笑容里都有点诡异的味道。
午夜,万家熄了灯火,月光如纱般轻柔地盖住了这座沉睡的小城市,可有一个人却没有睡。
赫连从后窗跃下小楼,猫一般轻轻落到地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怎么感觉像做贼呢?赫连自嘲了下,可他现在只想甩掉那三个麻烦,虽然他也很喜欢和初七一起的感觉,但,他即将要去参加的,是楚盟主的儿子,也是他的好兄弟楚咲的婚礼,他实在不希望因为他把这场婚礼搞砸。
天边开始放亮的时候,赫连尘走到了一家茶馆,赶了大半夜的路,他也有些倦,渴了,便进去坐下来:“小二,给我一壶茶和一些茶点。”
“小二,要双份。”一个人影在他旁边坐下来,朝他一笑。
赫连吓的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初七,你你你……”
“哎呀,不要那么惊喜啦。”初七挥挥手,看着赫连尘严肃地说,“赫连,我知道,你是想和我私奔的对吗?”
“鬼才想和你私奔。”赫连咬着牙道。
“嘻嘻,我就喜欢你这害羞的样子,其实嘛,我也很讨厌那么多人和我们在一起,所以昨天晚上你一摸鼻子,我就知道你想干什么了,怎么样,我和你心有灵犀吧?”初七凑近赫连尘坏笑着。
赫连摸着额头闭上了眼睛,但眼前还是散不去初七恶魔一般的笑。
另一边,云魂看着姜晚亭有些头痛:“我知道很对不起你,但我要去找我家小姐,带着你确实不方便。”
姜晚亭低下头:“可是,我没有地方可以去。”
云魂也有些为难,把她这么一个美貌的弱女子丢下他确实下不了狠心,但带着她去找初七肯定会很麻烦。
姜晚亭抬起头,看着云魂试探着说:“如果我说,我知道他们去了哪里,你愿意带上我吗?”
赫连有些头痛地看着身边的初七,在思考她的胃到底有多大呢?
“救命!救命!”远处一个衣衫不整的女子跑过来,抓住赫连的袖子哭喊着,“大侠救我!”
三四个打手追过来,挥着手中的棍子对赫连道:“小子,这女人是咱们碎玉坊的,最好别多管闲事!”
初七悄悄问赫连:“喂,这碎玉坊是什么东西?”
赫连咳嗽一声:“不是什么东西,是一家青楼。”
那女子满脸泪水:“大侠,我是一个普通的农民妇,每天起早贪黑干活,可我丈夫因为嗜赌欠下一大笔债,他竟狠心把我卖到青楼还债,求你救救我,我宁愿死也不要进那种地方!”
初七哇啦啦叫了起来:“可恨可气啊,告诉我你丈夫是谁,本少爷帮你教训他!”
赫连尘扶着女子的双手站起来,对追上来的打手微微一笑:“各位可听到了,这位姑娘说宁愿死也不进碎雨坊,我想,你们也不愿意大老远抬一具尸体回去吧?”
女子愕然地抬头看着赫连:“大侠……”
赫连尘展开折扇,说道:“姑娘,如果你下不了手,也许在下可以送你一程。”话音刚落,折扇一顿,从扇骨射出几枚细小的梅花针来。
那女子眼神一冷,五指张开灵巧地接住了所有的梅花针,同时一跃向前,扯过初七的身体用梅花针抵住了她的咽喉。
“哇,原来你是演戏,卑鄙小人,放开我!你可知道敢伤害我会有什么下场!”初七挣扎着。
“别动,我的手可不听使唤。”那女子凌然一笑,对赫连道,“都说赫连少庄主聪明过人,你是怎么知道的?”
赫连微微一笑:“很简单,你的手。你说你每天干很多农活,可你的手却并不是全部长茧,而是在掌心处有规律地长出了一颗茧,很明显,你是习武之人,并且,擅长用剑。”
初七忍不住喊道:“喂喂,现在不是你卖弄知识的时候,先救我那赫连,这女的抱着我好不舒服!我说,你别勒那么紧成吗?过会交易还没开始我就被你勒死了你不是少一个人质?”
女子烦躁地骂道:“给我闭嘴,你这臭小子!少庄主,你那么聪明,应该知道我要什么,乖乖叫出来,否则我就杀了这油腔滑调的臭小子。”
赫连忍不住笑了:“姑娘,你打错算盘了,这臭小子,可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你杀了他我还要感谢你帮我除掉了一个麻烦。”
初七瞪大了眼睛:“赫连尘!你信不信本少爷杀了你!我要挖掉你的眼睛,缝上你的嘴巴!”
“你给我安静点!”女子喝道,“少庄主,你别以为这招可以唬住我,江湖上人人都知道你侠骨柔情,别说是你的朋友,就算是萍水相逢的叫花子,你也会不惜一切救他的,我就不信,这臭小子在你面前死掉,你会一点不动容?”
赫连轻轻一摇折扇:“那,江湖没有传言,我这折扇里的暗器上,淬有剧毒呢?”
“什么?”女子大惊失色,抬起持有梅花针的手一看,发现开始浮起一片黑紫色的肿块,并开始瘙痒。
赫连淡淡地说:“半个时辰内没有解药,毒就会侵入心脏,怎么样,你现在是想要东西呢还是你自己的命?”
女子面色惨白地丢掉梅花针,趁那当口,赫连尘欺身上前,折扇一收在女子身上穴位几点,同时一把揽过初七,滑行到了三米开外。
“该死!”女子意识到自己被骗了,忍不住破口大骂。
赫连尘爽朗地哈哈一笑:“江湖小辈也敢觊觎我赫连家传之宝,本公子没时间陪各位玩,后会有期!”一挥折扇打中一棵树,树叶纷纷扬扬落下来,迷住了女子的眼睛,而赫连就在这纷纷的树叶雨中,携着初七飞出了老远。
“我大伯带着我走过很多路,碰巧我知道从这里,可以很快地到楚家。”姜晚亭擦了下额头渗出的汗,对身边的云魂说。
云魂看着她瘦弱的身体,有些心疼地说:“我们停下来休息下吧。”
“没关系,我不累的。”
“我累了,我们休息下。”云魂扶着姜晚亭在一块石头上坐下来,“在这等着,我去找点水喝。”
“嗯。”她听话地点点头。
云魂回来的时候,姜晚亭不见了人。
“姜姑娘!姜姑娘!”他着急地喊着,远处似乎传来狼叫声,他心里一下子紧张起来。
云魂看了看地上的脚印,握着宝剑朝脚印指着方向追了过去。
“云公子!我在这!”姜晚亭躺在一棵树下,表情痛苦地喊。
云魂轻身跃到她旁边:“你怎么了,怎么会在这里?”
姜晚亭摸着脚腕处:“我看你许久不回来,就想去找你,谁知,谁知,扭到了脚。”
云魂蹲下来,轻轻揉了揉她扭伤的地方:“不是叫你不要乱跑,疼吗?”
姜晚亭摇摇头:“不疼。”
“来我背你。”
云魂背过身去,示意她上来,耳旁却呼闻暗器破空之声,他还来不及反应,姜晚亭大叫一声:“云公子小心!”整个人扑到他身上,那暗器“噗噗”两声没入了姜晚亭的后背。
“姜姑娘!”云魂抱住姜晚亭瘦弱的身躯,一条黑影在十米远处闪了闪,不见了,他暗骂一句,急忙抱起姜晚亭往城里赶去。
一家茶楼内,初七对着一桌子的差点吃的津津有味,用她的话说,这叫大难不死之后的压惊。赫连现在有点怀疑初七到底是不是大户人家的小姐,这种怀疑的根据来自于她的吃相。
“初七,恕我直言,你这样一点武功不会,真的很难在江湖上行走。”赫连尘说道。
“怕什么,不是有你吗?”
“我又不能一直保护你,不如,我教你暗器和轻功,遇到危险,你至少会学着保护自己,而不是只会说大话逞能。”
“行啊,不过,我很笨的,以前小云也教过我功夫,可是我总是学点皮毛就懒得练习了。”
“这么说你已经有了武学的根基,那就好办了,我教起来应该不会太吃力。”
“对了,你的梅花针上,真的淬了毒吗?”初七一边吃着一边含糊地问。
赫连展开折扇一挥:“没错,所以你最好乖乖听话,否则我就送你几根。”
“切,我才不信。”初七白了他一眼,“你要真是下得了狠手的人,刚才凭你的身手,怎么可能会放过她们?”
赫连哈哈一笑:“看来你并不是完全没有脑子的人,不错,我的暗器没有毒,毒是刚才她抓住我求救的时候下的。”
“那是什么毒,真的会死人吗?”
“不,只会让她手痒上几天,而且是越挠越痒的那种。”
“我错了,还以为你是个好人,这种折磨才叫痛苦呢!”
“哈,我可没说自己是好人,你要再闯祸,我就让你试试这奇痒难耐‘万蚁噬心’。”赫连说着,从手中抖出一团粉烟,初七吓得往后一躲,看到赫连禁不住的笑意才知道自己上当了。
几个官差风风火火地冲进茶楼,直奔柜台:“路掌柜,出来。”
一个中年男子颤抖着走出来:“各位爷,喝点什么茶?”
“呸,就你店里的茶,给你爷爷漱口还差不多。”
“那几位官差大人有何指教?敝店这几日生意都不是很好……”
领头的官差一脚踢在他胸口:“去你的,把我们当土匪吗?你小子少给我装蒜,你该知道我们为何而来。”
路掌柜吓的在地上磕头:“小人,小人不知。”
“妈的,老子不跟你废话了,我问你,那姓胡的渔夫住哪里?”
“什,什么渔夫,小人不认识啊。”
“我看你是皮痒!”
初七忍不住了,大喝一声站起来:“住手!光天化日,你们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赫连早知道会这样,不过惹到朝廷的人可不是很好玩的事情,他放下茶杯,突然注意到茶楼角落的位子上,一个渔夫打扮的人戴上斗笠悄悄从大门出去了。
“哪里来的臭小子,滚一边去。”官差不屑地看了初七一眼。
“嘿,你是哪里当差的,竟敢对我无礼?信不信……”初七一边挽起袖子,赫连看情势不对,急忙把初七拉到一边。
“放开我,你干嘛,我要教训他们!”初七不满地挣扎着。
这时,又一个官差从门外跑进来,附在领头的耳边耳语了几句,一帮人便冲出了茶楼。
路掌柜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急急地冲向后院,赫连示意初七不要闹,跟着路掌柜来到了后院。
“女儿,快出来,你胡大哥有麻烦了!”
听到路掌柜的喊声,一个清纯的少女跑出来:“你说什么?”
看到路掌柜的身后跟了两个陌生人,她停下了口:“爹,这两位是?”
初七哈哈一笑:“别问我们是谁,因为,神是没有名字的,我们……”初七还没说完,赫连一巴掌打在她头上。
路掌柜在初七喝赫连面前放了两碗茶,缓缓道出了事情的始末:“王员外是这里人人敬仰的大善人,他乐善好施,最喜帮主穷人,可他的儿子却作恶多端,前几日看上了小女,多次前来调戏,那次正好被路过的胡冷宇看到,他是附近村里的一个渔夫,但我们都没想到他竟身怀绝技,他解救了小女,但麻烦也同时来了,不过说实话,我确实不知道胡冷宇以前是什么人,也不知道那些官差找他做什么。”
赫连用折扇轻轻敲着掌心:“那么,请路掌柜告知那位神秘的胡大侠的住处。”
这座村子坐落在小城的最边缘,越过一大片湖才到,此时天已经开始黑了起来。
初七揉着肚子抱怨道:“这什么鬼地方,什么吃的都没有,现在可是晚饭时间了呢,好饿啊。”
“早知道你会饿了。”赫连从包里掏出一块饼递给她,“先填下肚子,过会带你去吃好吃的。”
看到那张饼的初七突然安静下来,表情严肃地看了看,小心地接过来咬了一口,然后摇摇头,喊道:“不好吃不好吃。”
“不好吃你给我。”赫连作势要抢回来,初七一把藏在身后。
赫连摇摇头,拉着初七往村子走。
“赫连,你吃过世界上最好吃的饼吗?”
“什么?”
“我永远不会忘记那个味道,甜甜的,脆脆的,还有一种特殊的味道。”
“什么味道?”
“……怎么好像有烧焦的味道?天哪,赫连,那村子失火了!”
村口的房子上,火舌卷上了天空,一排村民哭喊着跪在村口,身后,站着持刀的官差。
白胡子的老者便是村长,他颤巍巍的双手指着官差大喊:“你们,放火烧村,简直罪大恶极,有违人道,没有天理啊!你让我们以后怎么活!”
刚才在茶楼的领头官差笑了:“活?你们活不活得过今晚都成问题!知道藏在你们村子的胡冷宇是什么人嘛?就是当年江湖上有名的鬼面杀手,他当年错杀了人人敬仰的大侠白秋风之后便隐匿江湖,要不是为救那茶楼掌柜的女儿露出了他扬名于世的‘鬼锁探爪’,这厮不知要躲藏到何时!”
村长大喊:“小胡自来到村子一直本分做人,他早已忘记了过去,你们何苦如此相逼?再说,这与村民有什么关系?”
“哼,他是忘了,白大侠的儿子可没有忘记,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今日不替他父亲报仇雪恨,白秋雨少侠可是不会罢休的。”
一个妇人哭哭啼啼地说道:“小胡是个好人,他经常帮助村子里的人,我不相信他是你所说的什么杀手,他很善良。”
另一个村民附和道:“对,你们肯定搞错了,小胡那么善良,怎么可能杀人。”
那官差哈哈一笑:“各位可都被他骗了,那么多年,难道你们就没发现他隐藏着一身好武功吗?”
村子咳嗽了几声,说道:“只有放下的,才会被上天救赎,就算小胡以前犯下大错,但和你们今日的罪行比起来,实在是足够原谅,官爷,请听我一句劝,不管什么时候回头都不会太晚,上天的眷顾给每一个诚心悔过的人。”
“你这老头好不罗嗦,看,白少侠来了,有什么大道理,你与他讲去。”官差不耐烦地一指远处,一个白衣少年冰冷着脸走过来。
“多谢官爷帮忙了。”白秋雨对着官差一抱拳。
“白少侠客气了,受人钱财与人消灾嘛,哈哈。”官差笑道,“这些村民你想怎么处置,他们不愿意说出那姓胡的下落。”
白秋雨一挥手:“先放了他们。”
“各位乡亲,我并不是要针对大家,今日前来,在下只想替父亲报仇,大家都有自己的父母,该知道如果自己的父亲被人无故杀掉的滋味,这仇不能不报,我想,让鬼面杀手偿命,并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对吗?”白秋雨扫过村民的脸,缓缓的说道,“所以,请告诉我,他在哪里,我不会动你们一分一毫。”
初七碰了碰躲在暗处的赫连尘的胳膊:“唉,你说这事,到底谁对?”
“什么?”
“那个鬼面杀手和白秋雨啊,看样子那个姓胡的渔夫确实是改过了,不然不会有这么多村民替他说好话,冒死隐藏他的行踪,可是那个白秋雨也很可怜啊,父亲无故被人杀害,是我我就把那凶手扔到深山里当野兽的点心。”
“你知道什么叫报仇吗?”
“嗯?”
“就是一个,永远没有终结的血腥的游戏。”
村民没有一个人说话,白秋雨像那领头官差使了个眼色,他点点头,从人群中拉出一个清秀的女子,不顾她的挣扎抱着便走进了一座没有燃火的房子内,那女子发出凄惨的叫声。
“这个禽兽!”初七愤愤地骂了句,呼地站起身来,赫连尘忙拉住她,向她示意了一下,两人从后面绕到了那房子前。
赫连一拍折扇,从窗口飞进去两根细小的梅花针,那官差惨叫一声摸着脖子倒在地上,与此同时门外冲进一个渔夫打扮的男人,曲爪勾住官差的脖子将他甩到了墙上。
“你们这帮畜生,鬼面杀手胡冷宇在此,想要我命就尽管来,放了村民。”
“鬼面杀手,你终于肯出现了,可让我好找!”白秋雨背着双手踏进房子,充满怒火的眼睛直直地盯住了胡冷宇。
胡冷宇闭上眼睛:“你要我的命是天经地义,我没有什么怨言,来吧。”
白秋雨冷笑一声:“你以为我是来杀你的?太天真了。”
胡冷宇似乎感到了害怕:“你想干什么?”
“哼,八年前你让我尝受了失去至亲的痛苦,这几年我费尽心思找你,你以为就是要你的命那么简单?”白秋雨对着门外喊道,“给我带进来。”
两个官差压着一个妇女和一个约五六岁的小男孩走进来,胡冷宇看到他们,脸色一下就变了。
白秋雨冷笑道:“我早打听清楚了,这两位是你的妻儿对吧?”
“不,不是,他们和我没关系。”胡冷宇语无伦次地否认着。
“今天我就让他们死在你面前,让你也尝尝,失去挚爱的痛苦,鬼面杀手,你记住,是你害死了他们,是你害死了自己的妻儿,后半辈子,你将永远活在痛苦之中!”白秋雨愤怒地说完,抽过一个官差腰间的刀就往那小男孩砍去!
“不要!”
“孩子!”
胡冷宇直直地往那刀撞过去,门外立刻冲进三个官差,牢牢地抓住了他。
“叮!”不知从哪飞过来一颗石子,正打在刀刃上,白秋雨手中的刀偏了个角,砸在地上。
孩子没事,胡妻却被这惊吓地晕了过去。
白秋雨摸了摸有些发麻的右手,缓缓道:“看来这村子今天还来了贵宾,为何不出来一见?”
赫连低声对初七道:“不想尝试万蚁噬心就乖乖呆着不要动。”然后站起身,从门口走了进去。
初七想了想,悄悄站起身,溜进了村子。
灰蒙蒙的天和似乎到处是浓雾的村子,初七不知怎么绕到了一片坟地,把她吓了一跳,不过更奇怪的是,她在最外面看到了一座无字碑,似乎是刚刚才建起来不久。
一阵阴风吹过来,初七打了个哆嗦,赶紧离开了。
她走进一间房子,桌子上还放着晚饭,看样子他们闯进来的时候村民正准备吃晚饭。
初七拿起筷子尝了几口,摇摇头放下了。
“就算是客人,也不能如此无礼。”一个苍老的声音兀自响起,把初七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咽下的食物堵在喉咙口,她开始咳嗽。
“老婆婆,你,你……”
“怎么,很奇怪我为什么会在这吗?”
“他们怎么没有把您抓走?”
“他们来的时候,老身正在后山坟地,侥幸逃过一劫。”老人在一张椅子上坐下来,缓缓转动手中的佛珠。
初七打量了一下老人:“您信佛?”
老人不置可否:“信又如何,这么多年我向菩萨诚心祈求,却仍没有使他宽恕了我那逆子的罪过,现在,还连累了村民。”
初七舔了舔嘴唇:“您是,那鬼面杀手的母亲?”
老人没有说话,闭上眼睛嘴中念念有词。
初七裂开嘴一笑,兀自吃起来桌上的饭菜:“您儿子和村民的生命危在旦夕,您倒还真沉得住气。”
“他们只是想要我那逆子的命,不会伤害村民的,至于我那儿子,他是罪有应得,没什么需要伤心难过。”
初七想了想:“那座空坟,是您为他建的?”
“不错,我早料到会有今日。”
初七说道:“婆婆,恐怕您想的有些天真了。首先,寻仇的人并不是要您儿子的命,而是要他至亲的人的性命,他希望他和他一样,承受失去挚爱的痛苦。”
老人的手抖了一下:“你是说,我的孙儿小宝……”
初七没有回答她,接着说道:“其次,您儿子是朝廷要犯,这些年隐匿在这里,朝廷完全可以以窝藏钦犯的罪名给这整个村子定罪,更何况刚才您儿子又杀了一个官差,虽然那官差很讨厌,不过这不影响他的罪名,他又背上了一条人命,所以,不管是您儿子,儿媳,孙子,还是这个村子,都逃不了厄运。”
老人颤巍巍地站起来,身体开始发抖。
初七笑了笑,放下筷子:“婆婆,我想,你建的那一座坟,恐怕不够用。”
老人颤抖着身体往外走去,初七一把拉住她:“婆婆,我只是开个玩笑,您可别现在去挖坟,身体也受不了啊。”
老人开始哭喊:“作孽,作孽啊!”
“唉。”初七扶住老人的身体,递给她一块手绢,“婆婆,现在不是您哭的时候,我可以帮你救出村民,不过,我对着地方不太熟,我看您腿脚还算利索,就麻烦您去县衙跑一趟如何?”
老人抬头看了看初七,初七冲她甜甜一笑,掏出一块东西塞进老人手里:“带上这个,让知县放下一切赶过来,你放心,他看到这个绝对乖乖听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