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思盯住墨童手里的一根不起眼小木棍,感觉那里有自己最想要的东西。
墨童说:“阁下是哪个宗派的……弟子?你跟随哪位长辈前来的?”他不敢小看李思,或者说是小看李思背后的长辈,用了“阁下”敬称。但他看出李思境界不高,甚至没有境界,就临时在话语后面加了弟子两个字。
李思满怀渴望地看着墨童、刘焯,想:这就是奇遇和冒险了吗?这两个是什么人?在做什么?
“你们是什么人?在做什么?”
墨童屈起手指对着李思,只要他手指一弹,就有回旋刀将李思斩成两截。刘焯按住墨童的手,掏出一个刻盘对准李思,嘴里念念有词,半闭着眼睛,然后睁开,眼睛变成左半黑色右半白色。刘焯看到无数幻象闪过,没有一副能清晰并且停下来,显然李思的未来难以预料。恢复正常后,刘焯说:“他也是应劫的人之一,别杀他,只是不知道他为什么来到这里?”
李思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巨鹿,你是什么人?”
“我是……”李思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难道说他是来自二十一世纪的人?
刘焯、墨童看到李思吞吞吐吐,登时起了疑心。如果李思爽快回答,他们也就算了,但李思这样显然有问题。他们盯住李思,李思逐渐感到身体越来越重,暗骂:这些人怎么回事,难道目光上都挂着一座山峰吗?
就在李思快要支持不住的时候,他的脑中无字天书出现一行黑色的字:杂家宗门弟子。李思还没从脑中出现幻象的震惊中恢复,嘴巴已经脱口说出:“我是杂家宗门弟子李思。”
刘焯、墨童脸色缓和下来,墨童说:“难道是札宗主亲自来了?”他的意思是除非札宗主亲自来,否则没人能不动声色地找到正确的方位。其实,在他本心之中认为即使札宗主亲自来也不能做到这样。
李思摇头说:“只有我一个人。”
刘焯问:“你是怎么选到正确的方位的?”
“随便选。”
刘焯和墨童面面相觑,心想:你的运气也太好了,如果选错,你必死无疑。
看到他们的脸色,李思猜到他们在想什么,暗暗偷笑。在二十一世纪,随便一个历史不太糟糕的人都能选中正确的答案。两人怎么都想不到李思竟然是未来人。
墨童反手打开一道门,对刘焯说:“你赶紧走吧,我支撑不了多久。”
刘焯抓住墨童的肩膀,说:“我早就说过你瞒不过他们,但你……”
“一意孤行才是墨家宗门本色,你不必替我伤心。我宁愿毁了无字天书,也不让无字天书落到他们手里。”
刘焯叹口气,钻入黑洞之中消失不见。李思也想跟着去,墨童拦住他不让他前行。李思说:“我……还有别的出路吗?”
墨童哼一声,没有理李思。李思可不想陪着墨童死在这里,苦思冥想,忽然想起与墨家有关的一句话“兼爱非攻”。他并不十分了解这句话的意思,但里面既然有个爱字,那么墨家的人应该不会太坏。他说:“兼爱非攻。”
见墨童没有反应,李思对他眨眨眼睛,说:“兼爱非攻。”李思并不确定墨童是不是书上记载的那个墨家。从外面人攻击的威力来看,他都不知是否应当把这些人当人类看待。
“兼爱非攻。”李思第三次说出同样的话,似乎这句话就像“芝麻开门”一般。
墨童忍不住笑,说:“只要你说得出墨家的另一句名言,我就放你一条生路。”
李思想来想去,就是想不起墨家的第二句名言是什么。
外面传来一阵巨响,整个地道都摇晃起来。墨童咬牙向上一指,一道灰色光芒冲到顶上,没入夹杂草根的黄色泥土里,外面的巨响声立即微弱,地道不再摇晃。
李思四处张望,无字天书出现洞窟里的情景,在三块石头下面露出一个洞口,旁边有青色的符号先后亮起。此时李思对脑子里的怪异已经习惯,应该说喜爱更加合适,他走上前照着无字天书里的顺序,在泥土墙壁上按了几下,本是黄泥夹杂草根的墙壁忽然出现一个洞口。
墨童一步冲过去抓住李思,一双眼睛几乎要瞪出眼眶外。他问:“你……你怎么可能?”不等李思回答,他放开手一屁股坐倒在地,眼神呆愣。上方传来巨大的轰响,他也没有管。他喃喃自语:“我学法六十年,从小就被称为三百年来墨家宗门最有天分的。费尽半年心血布下的八阵图,你到底是怎么破掉的?”
李思听到轰响越来越近心里着急,说:“敌人快追到了。”
“追到就追到吧,我也不在乎了,我只想知道你是怎么破掉我的阵法的?”
“我就是随手那么一按,没想到就……”
墨童一把抓住李思的肩膀,李思感觉肩膀疼痛,他硬生生忍住没有出声。墨童说:“随手?!你随手破掉我学法六十年才布下的阵法?那还要这阵法做什么?”他发起狂,另一只手发出灰色光芒打在墙壁上,墙壁不断剥落,顶上摇晃着掉下大块的泥土,看样子整个洞窟甚至地道都要倒塌了。
李思说:“没想到我死在你这个疯子手里,真是倒霉。”
墨童一愣,停下手看着李思,眼睛越来越红。他忽然一把抱起李思转了三圈,哈哈大笑着。
李思感到莫名其妙,说:“把我放下,我可不喜欢这样。”
墨童立即把李思放下,笑嘻嘻地给他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墨童说:“我明白了,上天可怜我没有传人,特地将你送来好传我墨家衣钵。没有任何境界就能破掉我的八阵图,如果你达到太微境界,岂不是……岂不是……”他想说出达到太微境界会怎样,但没法想象到那种情景,心中有想法却硬是说不出口。
李思说:“你马上就要死了,还传什么衣钵?”
“你跪下向我磕三个头。”
“不跪。”
墨童举起手掌对准李思的脑袋,李思心中害怕,但自有一股二十一世纪人的傲气,梗着脖子闭上眼睛等死。墨童叹口气,说:“也罢,此刻只能从权,你喊声师父,我就传你世上最高……”他想说“最高明”,但想到李思随手就将阵法破去,这个“明”字当然说不出口。
李思摇头说:“你逼迫我,我宁愿不当你的弟子。”
“就算你天分高,也得学了我的法术才发挥出来,将来……荣华富贵、权势美人随手可得。”墨童是墨家宗门宗主,自当坚持“节用”的原则,一向对荣华富贵嗤之以鼻,此刻为了说服李思,不免稍有违背墨家宗旨。
李思还是摇头,说:“你逼迫我当弟子,我当然不会把你当师父看待,更加不会学你的法术。就算万一学了,也不会将自己当做墨家弟子。”
“你怎么才肯认我做师父?”
李思打量墨童两眼,说:“这个嘛……除非你先道歉,然后求一求我,说不定我心软就答应了。”
一口怒气将墨童憋得脸色通红,他是墨家宗门宗主,天下最顶尖的人物之一,旁人使尽办法都没能求得他收徒弟,此刻竟然被李思拒绝,他不仅拒绝还反倒要墨童去求他。墨童哼一声,坐在地上盯着李思,想着让他答应的办法。
本来,李思如果找不到出路,那么墨童可以用这个来换取他答应,但现在李思已经找到出路。越看墨童心里就越喜欢,李思面对无力抗拒的力量依旧不肯示弱,像极了墨家人。更别说他的天赋之高已经到了匪夷所思的程度。
墨童脸上肌肉扭曲,咬牙切齿,苦苦与心中的念头抗争。他想:难道真要去求他?哪有师父求徒弟的道理,千百年来都没这种事情。
终于,墨童一咬牙,没好气地说:“就算我求你好了,你就当我徒弟吧?”
李思摇头说:“一听你的语气就知道你诚意不够。”
墨童举起拳头往自己胸膛重重打一拳,才将心中的憋闷打走。他拿出哄小孩的耐性,说:“我很诚恳地求你,你就答应做我的徒弟吧。”
李思打量墨童,墨童露出自认为最温柔的微笑。墨家人一向以严谨著称,无论是墨辩、墨匠、墨侠,都是这样,只有严谨才能在墨宗有所成就。所以,墨童的笑就有些怪异,仿佛木头人脸上刻出来的微笑。
李思说:“你看起来很有诚意的样子,我就勉强答应了吧。”
墨童哈哈大笑,搂住李思拍打他的后背,刚才的一点不愉快已经无影无踪。墨童向着顶上看,说:“多谢老天爷开眼,死后我少骂你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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