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承认,冯大可、吕小贤,两大无赖的号召力还是不错的。
赶上的天儿也好,本来福缘寺前人就多;眼尖的早就看到了冯大可跟吕小贤,虽然不想跟他们有啥牵扯,但看热闹的心作祟下还是在忐忑间凑了上来。
不管干啥,就怕有领头的,只要有了那些个玩意儿,离热闹也就不远了。
一传十、十传百,也就不大会儿功夫,冯大可、吕小贤周围就成了福源寺前人最多的地儿,就连福源寺大和尚渃智的宣法都没人听了。
大家都想亲眼看看,这两个铁定了不死难休的冤家对头今日聚在这里能不能分出个生死来。
冯大可有些诧然。
他从来也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竟然也能成为全场观众的焦点,虽然这个焦点有点儿不太光彩;可他不在意,心底里还有些享受这种待遇般。
“热闹热闹,真是热闹!”人群中起了阵不规则的波浪,一条窄窄的通道竟然随着这声阴阳怪气儿的话语现了出来。
五六个凶神恶煞般的大汉当先露头,把原本安份看戏的人们给推了个人仰马翻。
就在那些个大汉站定的空当,一个看起来异常羸弱的少年一步三颠间走了出来;吊丧眉一挑,那家伙继续阴声道,“两位大哥太不够意思;临淄城两大天王第一次在大庭广众下正面交手啊,这是多大的事儿?怎么能少得了我呢?”
看着他那样儿,冯大可觉得恶心。
那少年是城东赌场老板秦如珠家的公子、秦相芶,提起名号来比冯大可吕小贤也小不了多少,在临淄城也算个‘风云人物’了。
只不过,秦相芶从来也没把自己看作与这两个无赖一般样的人就是了;在他眼里,提溜着脑袋混饭吃的无赖、再大也不过是个无赖而已。
怎么能跟自己这种生活在钱窝里的贵公子比?
“到没想到把秦少爷给招来了。”冯大可没吱声;吕小贤皮倒是笑了,皮笑了可肉没笑,他斜声问道,“只是不知道秦少爷来是为了什么?咱们兄弟跟你可没多大交情。”
“交情?交情哪有银子来的实惠?”阴阳怪气儿笑着,秦相芶一手一个搂住了两人,低声道,“反正你们的梁子早晚也得拆,要不。。。今天解决了?兄弟设个局,不管输赢、死活,保证两位的收益?怎么样?”
冯大可没想到这混蛋玩意儿打的竟然是这么个主意。
不过他说的是实情。
自己与吕小贤之间的纠缠、瓜葛,必须解决;并且,解决的最后结局一定是个不死不休的下场。
冯大可也绝不会在被人占了便宜之后连个屁也不放就忍气吞声的躲到角落里偷活下去;这不是他的性格。
拳头打不过你、老子摸砖头上,砖头砸不死你、老子撩棍子干,棍子再干不死你、老子拿刀子捅,刀子捅不死你、老子、、、、、
反正不管怎么说,只要是吃了亏,不管用什么法子、不管费多大周折,冯大可必须把这场子给找回来。
既然如此,冯大可又怎么可能拒绝突然冒出来的秦相芶突然提出的这个略显突然的主意。
既能报仇、又能赚点儿银子,只要是脑袋没被门夹了,冯大可就绝不会拒绝!
至于能不能报仇、能不能赚到银子,冯大可倒是没怎么担心。
在原来的冯大可遗留下的记忆中,之所以被吕小贤给打死,关键就是没有防备住他事先下的黑砖;正面对战,吕小贤就是个大点儿的渣儿。
所以现在的冯大可现在很有底气。
这份底气来自他脑海中遗留下的经验、来自他右臂中隐藏着的凤鸣剑。
“我没意见,主要是。。”抬着下巴轻蔑点着吕小贤,冯大可满脸不可一世、满脸欠揍神色,“主要是他敢不敢接。”
吕小贤被冯大可给气的笑了起来。
撩起右手食指指着冯大可,吕小贤尖声喊道,“你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忘了上次是谁被打的满地找牙?”
“你大爷!不管是谁、反正不是老子!”这是个事实啊,但被吕小贤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么尖声喊出来,冯大可还是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他不耐烦道,“得得得得!别嘚嘚了,咱们手底下见真章!”
看戏还能看出花儿来?
谁也没想到,竟然会因为杵在这儿看场喜剧而得到个赚钱的机会。
围观的人们早就听到了秦相芶的打算,当然他们也早就知道了冯大可、吕小贤上一次的战况,所以,他们眼红了。
在他们看来,这可是个捡钱的机会啊。
秦相芶带来的几个彪形大汉在最短的时间内实现了角色转换,成了临时收银、下注、开单、计算赔率的综合性人才;一切都在井井有条的展开、进行着。
手下尚且如此,秦相芶的手腕估计也差不到哪儿去。
这是个不属于正常范畴之列的人才!
一直叉手在旁边看着这一切的冯大可第一次对秦相芶、秦大少有了份除却恶心之外的观感。
不管怎么说,这个被划作临时赌场的地方还是有些乱糟糟的,毕竟,想要捡便宜的人太多了;人多归人多,但是从能下注的那刻开始,吕小贤这个名儿就被人给喊破了。
作为事情的另一方的冯大可,至今没有被点过一次,所有的注银悉数写在了吕小贤名下。
难道,这就是真实的民意吗?
冯大可脸色铁青,有些挂不住了。
似乎看出了冯大可的尴尬,谢雄飞赶忙把满身口袋掏了半天,结果毛也没摸出来,无奈地对着满脸铁青的冯大可娇羞而笑。
冯大可粗眉再皱,恨不得给他一脚。
“这办法倒是不错,我押点儿。”半天没动静儿的苏红突然冒了出来,手里捧着片金灿灿的树叶在众人的诧异中递给了秦相芶,“不多;我押他。”
这就押了?
一片金叶子。。可是相当于十一两银子啊,这个小姑娘轻轻松松就押给了毫无胜算的冯大可了?就算是有钱,也不能打漂儿玩儿不是?
乱糟糟的场内因为苏红这一突然的举动而霎时死静了下来。
只有那刚刚把手里那点儿散碎银子递了出去的家伙仓促间一把抢了回来,在与接钱汉子手掌相撞时发出了啪一声脆响。
到也不是他不开眼,主要。。他现在有些拿不准自己之前的决定是不是正确的,如果真像暗传的那样说是冯大可毫无胜算,那这个漂漂亮亮的冷脸小姑娘为啥要压给他一片金叶子?
她总不至于有钱烧的吧?
这还真是个值得认真思考的问题。
冯大可也愣了;愣愣的看着苏红递出去的那片金叶子,愣愣的看着苏红。
秦相芶接过了金叶子,同样有些意外;一片金叶子不算太多,可苏红眼中暗中隐藏的这份毫不在意,包含的东西可就太多了。
冯大可依旧愣着,压根儿没有看到秦相芶眼中的变化。
形势就因为苏红这一手变了。
本来一面倒的天平迅速回撤,冯大可终于也从绿叶的地位上升一步,成了半朵红花。
本就乱糟糟的人群越发的混乱,撤单、改单的赌客成了制造混乱的根源;穿过他们,吕小贤脸色不善的贴到了一身懒散的冯大可身边,“你就等死吧。”
吕小贤刚一贴近,冯大可的右臂便突然燥热了起来,一股强烈的进犯之意清晰的出现在了冯大可心头。
这是。。凤鸣剑在请战?!
冯大可再次愣住。
他真没有想到,一把剑的自主意识会如此强烈、清晰。
很快,秦相芶就把所有的事情给处理完了,也不等他发话,不管下了注的还是看热闹的广大群中自发的便推向了四周,让了块足够施展的场地出来。
冯大可这下可就真成了全场焦点。
“在死之前,你还有什么遗言吗?”吕小贤麻利儿的扒下了外裹长衫、开始转着脖子热身,满眼的狠厉却是藏在笑意里,直直射到了冯大可身上。
冯大可皱眉沉思,半晌之后终于开口道,“秦大少,我想知道这场比试的赔率究竟是多少。”
秦相芶苦笑。
“我真的很想告诉你赔率是多少,但问题在于。。我怕你真的听不明白;这么着吧,我给你个数字,如果你赢了,可以得到二百七十六两八钱的纯银;这个答案不知你还满意吗?”
“还不到三百两?少点儿。”嘟囔着,冯大可翘起指头指着对面吕小贤,“要是我一失手把他打死了,怎么算?不会让我赔命吧?”
吕小贤气极而笑。
他从怀里掏了把匕首出来,左手掌毫不犹豫的握紧了精光四射的刃面。
众皆哗然。
吕小贤此举是打算下‘死决令’啊。
作为一个尚武成风的国度,古齐国不禁私斗,这也导致民间习惯用武力解决各种各样的矛盾,久而久之,自然也就形成了一些不列入典籍、成不了明规的不成文的规定。
在这其中,最为人所熟知的便是‘三大令’。
一令,割袍以示,是为活令,点到为止,用来解决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
二令,划地明誓,是为残令,一方不伤不止、一方不残不止,用来解决无法调合的重大纠纷。
三令,滴血死决,视为死令,一方不死,决不罢休!
吕小贤如今所要许下的,就是这决不罢休的死决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