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有缘被散人看上,何不行礼相拜?”满脸肃穆的大和尚军荼利拜完之后,对着猴子开口道。
啥就被散人看上了?
被大和尚这么一说,郝灵苏有些诧异。
他多少明白了点儿,似乎自己是走了啥狗屎运,被面前这个干瘦干瘦的什么‘大凉散人’给相中了;至于为啥相中了自己、相中了之后该干啥,他却一概不知。
嘿嘿干笑着,大凉散人满意至极的捻着自己稀稀散散的几根胡子,斜眼看着郝灵苏道,“散人我准备收你为关门弟子,把终生所学传授于你。”
看他那表情,似乎已经吃定了郝灵苏会欢天喜地、痛哭流泣的接受他的条件般,根本就没有想到过会被拒绝的可能。
郝灵苏那双如鱼目般略有些外凸的丹凤小眼也不是多么正,斜斜的看着大凉散人;两人就如同斗鸡般,盯在了一起。
“他们两个你一起收吗?”过了好半晌,郝灵苏指着冯大可、穹桩终于开了口。
大凉散人满脸鄙夷的看着冯大可穹桩,极其坚决的摇了摇头,似乎那两人根本就入不了他法眼一般。
“那我也不去。”猴子更加坚决,坚决的拒绝了大凉散人的要求之后又坚决的退到了两人身后,似乎再也不愿看上他一眼。
“好兄弟!”穹桩大赞了一声,端起桌上碗来递给了郝灵苏,重重的与他碰了一下。
冯大可却一句话也没说。
猴子胖子跟了他这么多年,兄弟感情那自然是没的说,可冯大可却是不甘心,不甘心自己家兄弟就这么跟着自己天天的混吃混喝、打进打出,过着这人见人怕、鬼见鬼愁的日子。
好男儿,当是跺脚天地摇、举手能遮天,这才不枉费来这世间走上一趟!
可就这么大点儿地方。。。
在这儿领着两人混了十几年的冯大可丝毫没有见到出头的希望,只能无奈的混着,混着吃混着喝,也有可能就得这么混着死。
可如今不一样了。
冯大可觉得能让自己兄弟几个拨开乌云见天日的机会终于来了!
他不知道大凉散人是个什么东西,可他知道大凉散人绝不简单!
猴子能跟着不简单的大凉散人,日后的成就又岂能简单?他的成就高了,难道还能忘了自己跟胖子吗?
所以,冯大可已经打定了主意,要把猴子送走。
他再也不想去过这种浑浑噩噩的日子。
双手合十,军荼利看着大碗喝酒的穹桩与盯着大碗满脸愁容的郝灵苏,不言不语。
“军荼利,你到这小小的临淄城来,为的又是什么?”被猴子拒绝后,大凉散人就跟吃了无数个绿头大苍蝇似得、堵都快堵死了,可他却偏偏对郝灵苏有些无计可施般,谁让自己相中了这个小混蛋呢?见他不理会自己,大凉散人呐呐的转回了身去,对着大和尚问道。
“小僧云游至此,昨晚却被穹家少年给惊了修行。”又是合十一礼,军荼利的双眼却是落到了穹桩身上。
“他能扰了军荼利的修行?穹家血脉能有这么厉害吗?”军荼利的话让大凉散人吃了一惊;大和尚之所以叫做军荼利,是因为他所修习的佛家功法早已让他身具军荼利明王法相,一身本事更是高的惊人,别说是穹桩,就算是自己亲为,大凉散人也觉得无法做到能扰乱大和尚定心这一步。
“不会是搞错了吧?”虽然这话是军荼利亲口所言,可是大凉散人还是不相信穹桩能有这本事。
浓眉一卷,大和尚似乎也因为大凉散人的话而犹豫了起来。
冯大可自顾自想着自家事情,对于两人话语倒也没有深想,直到军荼利与大凉散人惊疑不定的目光落到他身上许久之后,冯大可才回过了神儿来。
“怎么?二位高人为啥这么看我?”被盯得着实别扭了,冯大可索性摆出了副无赖相,笑看着两人。
“来来来!散人替你也摸摸骨看看,说不定你还有成王成寇的命数哪!嘿嘿。。”一直都不情不愿的大凉散人竟然主动提出了替冯大可摸骨算命,可他嘴里吐出的话却着实有些骇人,把端着托盘往里送菜的伙计给硬生生吓退了出去,生怕因为这疯老头子而受到牵连般。
摸骨算命?
冯大可正巴不得想个法子让这老头子给摸摸哪,如今一听大凉散人主动提了这个要求出来,冯大可立马满脸笑意,腆着脸凑了上去。
主要是,冯大可认为自己这种因特殊原因而死了再活的货,那绝对是风云叱诧、一生纵横的人物,命数觉对错不了!
错不了归错不了,如今既然得了机会能早上个十年二十年的知道以后的伟大光辉、照耀世间的丰功伟绩,干嘛要错过去?
胡思乱想了一通之后,冯大可瞅着低眉顺眼给自己摸骨算命的大凉散人,觉得他脸上的褶子都是那么的顺眼,恨不得狠狠的亲上几口。。。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冯大可突然觉得有点儿恶心。。。
“怎么。。大可用了这么长时间?”一直看着给冯大可摸骨的大凉散人的胖子跟猴子忍不住嘀咕了起来。
军荼利低眉垂眼,双手合十喃喃而语,不知念着哪份经文。
伴着他手中念珠轮回,窗外蝉鸣愈发急促起来。
大凉散人似乎被这蝉鸣扰了,一丝烦躁初一露头便快速爬上了他满脸的褶子。
“唵!嘛!呢!叭!咪!吽!”军荼利微闭的双眼突然暴睁,佛家六字真言一个紧接一个从他嘴里喝了出来。
此时此刻,哪里还有半分慈悲之意?
一阵细碎响动随着他开口传来,屋顶上那不知累积了经年的灰土悉数松动,恋恋间对着另一天地而去。
冯大可三人被他这突然爆喝之下震得头脑发昏,即使坐在地上也是一阵踉跄,赶忙扶住了身边之物,以免摔倒丢丑。
大凉散人的手掌惊跳一下,终于脱了冯大可的腕子。
如同卯足了劲儿的风箱,大凉散人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满脸诧然。
“散人可好?”
“还好还好还好好好!”大凉散人终于平息了下来,满脸的褶子上也多了份奇异光彩打看着冯大可,“我跟和尚倒是都看走眼了,啧啧!不简单不简单!”
“能把你我佛道两家寻追之人笼在身边,他又岂能简单?”军荼利扫了冯大可一眼,微笑道,“虽然我没有散人那摸骨之术,但也能推出他不是凡如蝼蚁之辈;具体如何,倒还得散人明言。”
“明言?”大凉散人干枯的手掌突然探出,一把抓住了冯大可的脑袋,猛地按了下去。
咚一声,冯大可的头重重撞在了桌上,疼得他呲牙咧嘴,可还没等喊出声来,油腻腻的鸡屁股不知怎么先是塞进了他嘴里。
“自己看自己摸,这家伙就是刺头青,看没?天生反骨!”大凉散人闲着的那只满是油腻的手掌上腾地冒出一蓬焰火,对着冯大可的脑袋就摸了上去。
一阵难闻的气味儿飘过,冯大可原本茂密的头发倏然间消失不见了,就连他满脸的络腮胡子也被毁了大半去。
猴子使劲儿揉了下眼,似乎觉得冯大可的形象有些惨不忍睹,赶忙又夸张的闭了起来。
至于一直在自顾自大吃大嚼的穹桩,直接对着不远处的大凉散人嗤一声喷了出去。
喷完了,穹桩终于哈哈大笑了起来,一把搂住了猴子的肩膀。
狂笑之中,穹桩眼中的冷意却在急速累积着,而被他搂过去后睁开了眼的郝灵苏,满脸漠视。
大凉散人那只干枯的手掌上力道着实不小,任凭冯大可怎么挣就是脱不开。
“看吧。”一指冯大可脖颈后偏上位置处突起的那块骨头,大凉散人对着军荼利道,“这家伙以后肯定是个祸国殃民的东西,真不知道。。”
“祸你妈殃你妹儿!”就在大凉散人指着冯大可后脑勺那所谓的‘反骨’时,穹桩猛然间对着他捶了过去,硕大的拳头竟然带起了‘呜’一声闷响。
紧贴在他身后的郝灵苏不注意间便钻到了桌下。
大凉散人何许人也?又怎么会怕穹桩这个凡人的一拳?他不躲不闪,只是对着穹桩冷哼了一声,便再也不去理会他。
随着大凉散人那一声冷哼,穹桩就如同闯进了泥潭之中,被束缚的再也难动上分毫。
“你也滚吧!”大凉散人略一抬脚,轻轻落下。
钻进了桌下的郝灵苏怎么去的,又怎么滚了回来。
“嗯!!”就在这个时候,一直被压得毫无脾气的冯大可一声闷哼,双掌撑在桌子上猛然发力,想要硬行起身。
大凉散人倒是没想到这点儿,冷然一笑,他猛地又用上了几分力气。
窗外蝉燥暴起,竟然遮住了木头碎裂的声音。
冯大可随着碎烂的木屑噗通一下扑倒在了地上。
大凉散人压臂之间竟然把冯大可身下那结实的桌子给间接按了个粉碎。
“阿弥陀佛。”军荼利起身拦住了又要冲上前去的穹桩两人。
冯大可趴伏在地上,呼哧呼哧大喘着,殷洪的血液顺着他的鼻、嘴、眼、耳渗了出来。
蝉燥依旧。
冯大可血流七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