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国乱的就像一锅杂食。
东方的颛臾和西方的西畴盛气凌人,屡屡狮子大张口,提出各种无理要求。兵部尚书姜坤也趁火打劫,称王称霸。而手握兵权的百里申兄弟不去平复战乱,守卫边疆,反而也起了异心。内部财政亏损,军队冗杂势弱,士兵人数虽然众多,但是上了战场就如同老鼠见到猫一样。
祈国就像裹着糖衣的糖,拨开皮才能看见那颗糖早就融化质变。
公孙成德虽然竭力的力挽狂澜,召集忠心老皇帝的大臣商讨对策,采取一系列的富国强兵的政策,但这些政策的实行毕竟是需要时间的,对于现在的形式根本是毫无用处。现在祈国最紧急的事是统帅军队抵御内外祸乱,可笑的是,到现在朝上竟没有一个可用的将领。
风聂摆弄着院子里晒干的草药,漫不经心的说道:“你打算怎么办?自己带兵吗?其实这次我也同意弄玉的说法,这么多代隐伏苦苦的为百里家守着江山,该是还你们自由的时候了。我看百里清风当皇帝比小墨好,只要他愿意放小墨一条生路,便随着他去吧。”
公孙成德侧坐在台阶上,心里想着弄玉留下的纸条,竟没想到那百里清风是他的儿子,看来他们为了这皇位谋策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那么这样看来,原先一向交好的颛臾和西畴突然犯境怕也是他们倒弄出来的。现在兵无兵,财无财,民心没民心,真是把小墨逼到了绝境。关键是小墨那小子竟然不觉得现在的情况有多糟,每天趴在乾清宫哭,瘦的就剩块皮,把一切都推到他身上。
“哎,你觉得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佛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敢情您是没听到我说什么了。算了,你要为那百里家鞠躬尽瘁、死后衔环,我也不拦着你尽早投胎。”风聂懒着再看他一眼,端着晒好的药草,抬脚进屋。只是好像又想起什么,转过头,眼含深意,“你该听说那朝阳公主百里燕和宰家大公子宰予成亲的事了吧?宰予已经乱了心智,魔心腾起,变了的人心啊,哪有草药能医。我还听说那弄玉被锁起来,宰予下的命令。”说完,走进屋,留下公孙成德冷着脸坐在那里。
月白风清,月亮清寒的没有温度。
本来公主大婚是要经过选婚、定婚、纳彩、纳征到迎娶,进入洞房一系列的礼仪程序,但是由于现在情势所迫,宰予和朝阳公主的大婚却只省略到今天最后一步,拜堂入洞房。
公孙成德一脚踢开弄玉的房门,门晃荡晃荡,然后终于鞠躬尽瘁了。
弄玉刚练功完,汗如雨下。正捧着绣帕擦脸上的汗珠,被公孙成德这一动作吓的愣在那里。
“你……你……你把我房门踢坏了!拿钱!”弄玉看那随的就像饺子馅的门,头上青筋暴动,手指嘎吱嘎吱响。
“这个时候你还想什么门,没把你从屋里踢飞就算我武功不济了。躲在屋里哭有什么用,你还以为你是小孩子啊,哭的大声,就有人来哄你。要什么,自己要去争取。走,我带你去找他,我就不信,不就是一条虫嘛,还能把人给控制了?我还真不信了。”说完,拉着弄玉就往外奔,脚都不带沾地的。
“哎……”弄玉嘴里的字还没蹦出来,就被他扯到喜堂前。
满目的红色,喜庆的红色。连黑色的夜空也染的火红。
喜堂前,人攘攘。
宰家果然在祈国是举足轻重的,那些原本冷眼观望百里家衰竭的,或是暗地里站在百里墨对立面的人,竟都聚到这里,擎着喜酒,满目喜色,赏月赏佳人。
公孙成德拉着弄玉冲进去,却发现原来宰予和百里燕早已拜完堂,此刻正洞房花烛、呢喃低语、交杯诉衷肠。
公孙成德看着她低垂的头和润湿的睫毛,心里一痛。“没关系,他们……他们应该只是刚拜完堂,肯定还没……”
“还没洞房吗?有什么差别吗?他们是夫妻了,不是吗?”弄玉转身向回走,拉着公孙成德。其实她第一时间就知道了,这三天他锁着她,她便知道他是下定决心了。滦昭隐为了恨,宰予也为了恨,不管他们曾今是什么样的人,都不愿为爱而放下。
他一时语塞,他们确实是夫妻了。
“他只是被那条虫子控制住了,只要他清醒了绝不会这样的。”
“他身子里那蛊虫去了,滦昭隐在下他这一棋的时候,落错了子。宰予性子向来清高孤傲,怎会受别人控制。他这是自愿的,是他自己想要的。”她其实早该知道的,滦昭隐固然隐藏的好,可是聪颖过人的他竟完全不知?他其实也在一直隐藏自己吧,知道滦昭隐的计划,知道百里家会失掉民心,等着百里墨和百里清风鹬蚌相争,他,渔翁得利。滦昭隐给的那瓶药,他根本没吃,要不是她恰好转身,也该发现不了他把药吐出来的真相吧,也发现不了他对手下下达的命令——支持百里清风登皇位,然后取而代之。
公孙成德看她眼里突然失了颜色,手脚冰冷。突然,搂住她的腰,脚一跺,跃上屋顶,然后在他家院子里落下,把她放到秋千上。
“其实,你看看那宰予长的也不咋的,额头像唐尧,脖子像皋陶,肩膀像郑子产。现在还红毛血眼,这就是鬼故事里的红毛野人啊!你说,你要和一野人在一起,那得多惨啊,你就成了野人他老婆了,女野人了。”公孙成德从后面慢慢推着弄玉,紫藤花纠缠的秋千荡起来。
“所以啊,没嫁给他是正确的。阳光总在风雨后嘛,好男人,一般也都是留在后面的。”他把脸揪成一团,五官都凑到一起,噘着嘴,挤眉弄眼的瞅着弄玉。
弄玉回头瞅着他把自己一张俊脸硬弄成一团包子,黑白清澈的眼,小心翼翼的看着她,好似自己脆弱的像个水晶杯。
“你会给我介绍个?”
“哎?”
“所谓的后面的好男人。”
“……”
公孙成德没想到弄玉心情跳跃度这么高,手脚不灵的僵在原地。
“我觉得上次和你在一起的那位不错。下次介绍我吧。”
公孙成德眯着眼,借光看清她眼里的促狭,吧嗒吧嗒跑到前面,在弄玉面前蹲下,眼睛灼灼的看着她,
“现在就有好男人站在这里。他和你青梅竹马,天造地设。他貌比潘安,看杀卫玠。才高八斗,超然独立,孑然独处,智谋如同诸葛,风采可比洞宾。他身体健康,无不良嗜好,敬爱父母,关爱弱小。他有房子,有几匹还能跑的老马,在宫里也还有一份俸禄,够全家老小生活细用。其实这都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他永不欺骗你,像面对自己一样面对你;他会永远把你当小孩一样宠爱,即使你已老去;永远爱你如年轻一般,即使我们都已老去。”
公孙成德眼睛灼灼,漫天的星星落到他眼里,连成一片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