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沐云瞅着空隙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一双手轻轻的掰开了蒋文涵一直抓的死紧的手,轻声安慰道,“二哥现在很好,王嫂多虑了。”
蒋文涵在听到贾沐云的这番话后,脸上并没有出现轻松的神色,反而眉头皱的更深,嘴唇微张,眼神开始涣散,她知道,一切都不会像贾沐云说的那么简单。
贾沐云看着蒋文涵的反应,有些于心不忍,也许他们一开始就不该欺骗她的,也许他们当初选择让她做筹码就是个错误。可是事情发展到今天,一切都不是他能说的算,毕竟他们的复仇大计太重要,重要到他们宁愿以牺牲他们最心爱的东西为代价。
可是这样做,二哥真的会如同他自己说的那样,会很开心,很开心吗?可是那天晚上,为什么二哥会喝的烂醉?为什么他嘴里一直说着对不起?为什么一向绝情的二哥眼睛里竟然闪现点点泪光?
贾沐云的喉结上下翻滚着,想说些什么来安慰蒋文涵,却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出口。不过,就算什么都告诉了她,仅凭她一个弱女子又如何能与险恶的敌人抗衡?还不如什么都不告诉她,最起码在危险来临之前她还能享受片刻的安静。可是这只是贾沐云一厢情愿的想法。如果让蒋文涵选择,她宁愿提前知道真相,也不愿意像个傻瓜一样在事情发生的时候什么都做不了。
夜越来越深了,窗外的风呼呼的刮着,像是妖魔鬼怪般用它尖锐的嗓音刺激着人们的神经,让人们心惊肉跳,忐忑不安。
蒋文涵的耳膜突突的跳动着,心里的躁动越来越明显,这是危险来临的前兆吗?看着一脸平静的坐在桌子前悠闲的喝着茶的贾沐云,蒋文涵努力说服自己的心安静下来。
突然烛火的剪影在窗户纸上剧烈的抖动了起来,风,刮的似乎更激烈了。
贾沐云端着水杯的手瞬间停顿,还不等蒋文涵反应过来,只听见“扑”的一声,烛火熄灭,一切都陷入了死寂之中。在黑暗里,蒋文涵感觉到了一双手紧紧拥住了自己的身躯,并听到贾沐云轻声附在自己耳边说道,“嘘,不要出声!待会儿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睁开眼,你只要紧紧的抓住我就可以了。”
贾沐云的话音刚落,就有“嗖嗖”几声利箭破窗而入的声音打破了暗夜的宁静。
蒋文涵死死的抓住贾沐云的袖口,心剧烈的跳动着,似乎要跳出嗓子眼儿,去年的一幕又出现了,只不过转换了场景,转换了不同的主角,剧情却一如既往的生动逼真。
“你趴到床底,不要出来,知道吗?”只听到黑暗中有利箭被不断挡开的声音,贾沐云的语气里满是焦急,跟之前那个冷静的他简直判若两人。蒋文涵的心猛地一紧,听贾沐云的语气,也许有什么东西超出他的想象了。蒋文涵摸索着爬到了床边,悄无声息的躲在了床底,这才大口大口的喘着气,额前的碎发早已被汗水**。
她躲在床底不知道过了多久,只听到了越来越多的利箭“嗖嗖”的不停的破窗而入,已经听不到贾沐云躲避的声音,难道?蒋文涵紧紧的握着拳头,手心里全是汗,却不敢爬出去看看外面的情况。
她一个没有武功的弱女子,爬出去就等于送死,还有可能连累贾沐云,直到这时,她的思绪还算清晰。照此情形看,王府是遭到突袭了,而且王爷早就知道会被突袭,甚至还不惜冒险让自己的弟弟冒充自己来吸引敌人,如果她的推断正确,王爷肯定已经提前准备好了一切,可是,刚才听贾沐云语气里突然冒出来的惊恐会是什么呢?
蒋文涵的头突然有些昏沉,脑袋忍不住垂了下来,房间了充斥着一股诱人的香气,让人忍不住使劲儿往鼻腔里吸。蒋文涵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脑子里刚出现“迷魂香”三个字的时候,意识已经开始涣散起来。
蒋文涵的眼睛似闭非闭,想要睁开眼,却感觉自己的身体不断下沉下沉,放佛掉进了海水里,不会游泳的她拼了命的挣扎,身体却像灌了铅似的沉到拖不动自己的躯体。
正在这时,蒋文涵被一股浓烈的烟火味儿呛到流出眼泪,火光...有明亮的红色投射在自己沉重的眼帘上,耳边还伴随着“噼啪”的燃烧声。蒋文涵费劲了力气,摸索着拔掉了自己头上的发簪,狠狠的朝自己的肩膀刺去,那一瞬间鲜艳的红色在她的肩膀开出绚烂的花,比外面的火光还要美上上千倍。
蒋文涵的意识在阵痛的刺激下,有了片刻的清醒,她费力的半支着胳膊,慢慢往床外挪,哪怕有一丝生还的机会,她都不会放过,哪怕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愿意让她活,她也要拼了命的活下去,因为她的命是娘给的,娘说过,希望她好好活下去,除此之外,自己还没有替娘报仇,怎么能轻易的死去?她!要!活!
就是这样的信念支撑着她慢慢往前挪,她的身子爬过的地方留下了鲜艳的红,像是用红花铺成的一条路。还不等她的整个身子爬出床底,一支带火的利箭“嗖”的一声点燃了床上的布幔,她的胸腔里充满了刺鼻的烟,浓重的烟味呛得她不停咳嗽,咳嗽到流出眼泪。她听着耳边布幔燃烧的“噼啪”声,心底是前所未有的绝望,难道自己今天真的要命丧火海了吗?眼前的火光越好越亮,她的身体被烤到发烫,她似乎已经闻到了自己的皮肤烧焦的味道。
在她的意识陷入最后的黑暗之前,她的脑海中出现的是贾成风那张冷峻的脸,她无力的伸出手,向空气中抓了抓,却最终无力的垂下来,彻底失去了意识。
她没有听到门外慌乱的救火声,没有听到贾成风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也没听到贾沐云不断搧自己巴掌的声音,没有听到小梅几近昏厥的哭声,也没有看到蒋文嫣眼角那滴欲滴未滴的眼泪。
贾成风的思维早就已经混乱,他以为他能掌控好全局,他以为在这场争斗中他是胜利者,可是当得知蒋文涵还在房间的时候,他整个人瞬间崩溃,脑子直嗡嗡响,根本无法再听贾沐云说半个字。
那一刻,他突然惊醒,如果在这场争斗中,蒋文涵出了意外,那他就是最大的输家,输了她,要得了整个江山又怎样?再也看不到她绝美的容颜,听不到她用疏离的语气称呼他“王爷”,从此以后,他只能守望着越来越大的权利,越来越多的钱财独孤终老。
不!他不要!这不是他想要的!不!他要阻止这一切的发生!在房屋崩塌的前一刻,他一个箭步冲进了火海,只剩下一脸惊慌错愕的贾沐云站在原地大声呼喊,“不要啊,二哥!不要!!”,瞬间眼泪将贾沐云湮没,如果二哥出了什么意外,自己要如何向死去的母妃交代?要如何向一直拥护二哥的大臣交代?二哥的命,远远抵过蒋文涵的命,如果要死,那个人也是自己,还不等众人反应过来,贾沐云在火光冲天之际紧跟着冲进了火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