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虎身上潜藏了十年的秘密,今朝终得吐出。这场悲剧让一流高手的狄墨躺在地上,脸庞僵硬,无神了半晌,也让不远处靠在树上的身影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这便是江湖,江湖险恶,方名如今对此的体会更加深刻。
先有外寨二十四寨的寨主为保自身要把那九尺大汉罗硕的尸身剁成肉酱,后有张虎口中其哥张龙屠掉自己从小生长的村庄,漠然的看着自己父母死于他手,无动于衷。
这一切让方名的心中疑惑重重,如一片阴云遮蔽了心窗。同样是人,为何那些人会如此行事,这里面到底是为了什么?
方名不由想起了那日秦老先生的问梦之举,他依然清晰的记得自己当初的发言。
“尘世有财,财多何用?凡尘有名,名可在历史中永不湮没?红尘有美,可能抵挡百年岁月?恰是转瞬白首。我方名愿寻仙,踏上那条传说之路,虽纵死而不悔!”
“尘世间的人都是这样的么?他们到底是为了什么?尘世中的财,名,美么?”方名自问,他对这些东西并没有太大的欲望。他的心中只有父母那伫立在清风镇前期盼等待自己归去的身影,李儒的那张胖脸,小丫的可爱懂事,秦老的慈祥,还有学堂众人的高义!不知为何,他的心中同时也出现了谢明心,谢明心在清风镇内的霸道行径,与刚才的疑惑相连,他始终想不明白其中的关键。为什么人会分为三教九流,为什么人的欲望会那般强烈,为什么世上会有好坏之别?
方名摇了摇头,对于仙的向往,更加深刻。他不觉间心底浮出书中提到的仙影,“古时有仙,其仗剑千里,行万里云间。其不羁,不屈服于天地,逍遥于宇内!”
“逍遥于宇内!”方名眼中爆发出精光,心中充满了无限的向往。此次出来,便是为了寻仙,寻仙的目的,便是以此帮助父母,不让自己一家人的命运被幕后的黑手所掌握。现在,多了一项计划,他方名要帮助更多的人!
他望着手中大变的肥鸟,微微一笑,“你便是陪我进入仙途的第一个伙伴!”肥鸟现在不能称它为肥鸟了,它已经完成了初次的蜕变,与平常的鸟雀身形再无差异,身上弥漫着一股神秘。
肥鸟大眼盯着方名,目露亲切,它伸下脑袋,在方名的手掌中间轻啄了几下,又伸出优美的羽翼,在方名的手中起舞。
“小家伙,你愿意继续跟在我身边么?”方名望着它,目中从未有过的郑重。现在小家伙身形改变,便能从他的身旁离去。这一路上发生了许多事,方名不想强迫它。
最初见到这只鸟时他便感觉了它的与众不同,它不是鹰,却在鹰巢之内,让苍鹰一家过得有些冒火。捉住它后,发现其竟然能够听懂人言,很是奇异。后来方名受伤,它向方名喷出了一口黑气,让方名的伤势快速愈合,它在方名眼中就更加的珍稀了。现在小家伙出现了一些变异,就算是傻子也懂得它的不凡!
小家伙不懂眼前这曾经抓住自己的坏人今天是怎么了,问自己这么简单的问题。自从跟在方名的身边后,坏人对自己还算不错,好吃好喝的供着,况且方名的身上还有那神秘的项链,它早就决定不走了,决心跟着这个坏人。如今又因为跟在方名身边能让自己加速成长,而且方名的身上还有一股熟悉的气息,让它感觉到了亲切,所以现在即使赶它走也不愿。
肥鸟向着方名摇了摇头,方名一愣。
可是仔细看去,肥鸟大眼中藏有一丝得意,它这时向着方名,伸出了一只羽翼。方名方才反应过来,原来这家伙是向自己索要好处。
方名不由微微一笑,那是少年的欢喜,他伸出一根手指,点在了肥鸟的小脑袋上,豪气说道:“放心吧,跟着我你绝对不会吃亏,保管你能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肥鸟收回了羽翼,小脑袋左右摇晃,似有些不喜方名如今的话语。一阵摇晃后它又停了下来,两只羽翼拂过瘦下来的鸟躯,看向方名的眼中有着不忿。
方名一乐,“哈哈,你怕再长胖了?”他依旧记得当时肥鸟跟在身边后没有逃走,正是因为它肥胖的身躯,那时自己给了它机会,可一飞出便立即滚落,不得以才跟在自己身边。
肥鸟见方名脸色古怪,它也忆起了自己与坏人的相遇,不免有些气恼。优美的羽翼一振,划出一个漂亮的弧度,飞上了方名的头,两只爪子向着方名的黑发抓去。
方名岂能让它如意,一手把它捉下,放在了自己的肩上,“既然跟着我,怎能没有名字!此后我便叫你小飞,如何?”
肥鸟小脑袋不动,似在思索,不久,便响起了两声清脆的鸣音,它的眼中亲昵之色更浓,似乎对这名字喜欢不已。
“你喜欢便就此定下,从此随我踏上仙途!”方名看它如此,心中也是欢喜。靠在树上的身影悄然直立,肥鸟小飞站在他的肩头,细羽在风中颤动,鸟眼望向前方。
“如今,先要解决这天云十八寨之事,然后再进入那建立了万年的天云城,寻访仙踪。”方名靠在树上的身影悄然直立,肥鸟小飞站在他的肩头,细羽在风中颤动,鸟眼望向前方。
方名踏出步来,向着张虎狄墨两人走去。
张虎吼出了十年间的悲苦,情绪渐渐稳定,狄墨也恢复了体力,坐了起来,不过他的眼中藏着一些愁闷。
“狄墨,告诉我你的选择。”方名站在其身前,俯眼而问。他不会再浪费时间,若狄墨再不识相,他不介意除去,让他成为内寨中死去的第一人。
狄墨低着头,经过刚才的一系列事情,他突然觉得自己作为一个一流高手,什么也不是。敌不过方名,连那山贼都不如的张虎也能吓住自己。
狄墨脸色几变,终于恢复了平日模样。
“死又何妨!天云十八寨内寨之行,我狄墨愿随你而进,为你覆灭。”狄墨皮上冷漠如冰,他听了张虎所言,对那内寨有了更深的认识,心中隐隐觉得天云十八寨并不如表面的简单,也许并不只是一个山贼团伙,其中还包含着深层的东西。
狄墨是被他的叔父带进天云十八寨,叔父早些年便已死去,他生性冷漠,在天云十八寨内处处受到排挤,方才出了内寨做了镇守外寨的护法。
方名听他如此说,心中有些奇异,看他的样子,似乎对那内寨也无甚好感。的确如方名心中猜测,狄墨对内寨并未归属感,只不过碍于内寨的规定,若叛内寨,则全族灭!狄墨依稀记得,三叔带他来此的时候,家内似乎还有几房亲戚,于此,便不能离去。
张虎的遭遇让狄墨心中想到了许多,“十年前张家庄破灭,那时不正是叔父带我上山之时么,为什么都在这个时刻,这其中莫非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他对内寨的那条规定本就不满,加之方才听闻张虎所说,内寨之人的狠辣无情,再加上方名的实力,让狄墨对于此事终究下了决定,愿随他去灭这天云十八寨。
狄墨对方名一拱手,道:“也罢,我就赌这一把,全仰仗小哥了!”
方名点了点头,走过去扶起了张虎。
张虎恢复了许多,向着方名一谢,“我之仇怨,也全靠小哥了!”
方名没有多说,向前行去,不过张虎看见了他眼神内的承诺。
两人跟上了方名,步行愈远,向着内寨行去。
外面的山川风貌可圈可点,阳光洒下,景色宜人;内寨范围内的树木高大,遮天蔽日。三人一鸟行入其内,似走进了黑暗。
一些鸦雀飞过头顶,不住的传来呱呱之声。林间地上泥土湿润,附有厚厚的落叶,走在其上,浑身不自在。
方名眉头微微一皱,向着两人问道:“这内寨与外寨不常来往么?”
狄墨看见张虎依旧有些低沉,便说道:“的确如小哥所说,内寨外寨之间少有往来,一般一年才会来往一次。那时是考核外寨的一些收获之物,顺带看是否有着能够进入内寨的家伙。”
狄墨顿了一下,似在思量语言,他本性冷漠,不愿与人交谈,如今要向方名解说清楚,竟然有些不适。
“当然,外寨的那些家伙妄想进入内寨,做那十八寨的内寨寨主,哪能如此容易!大多进去送了性命。”
“这话怎么说?”
“内寨寨主哪个不是手染无数高手鲜血的人物,岂是那些外寨之人能比。他们大多二流武者,这样的实力,进入内寨,挑战那些一流武者的寨主,岂能活着回去。这一年倒多了个人物,便是那鹰莫天,此人的暗器手法很是高超,可能进入内寨有望。不过他如今已死在小哥之手。”
话未尽,林间之上几只鸦雀竟然朝三人飞扑而来。方名肩上的小飞这时睁开了睡眼,朝它们鸣叫了一声,声音清脆,传入人耳,竟有洗涤心肺之感。可那几只扑身之下鸦雀似受到了惊吓,立马止住身形,朝远处急速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