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大战下来,黑水冥蛇大半被杀,巴尔图斯被风远途以两伤法术杀死,宝船防护罩被攻破,数十条巨蛇爬上甲板,秦武士死十一人,伤四人,失踪五人。红衣使被打入大海,生死不知,青衣使被吞入蛇腹后破腹而出,左小腿被咬断骨头,身中剧毒,昏迷不醒,也是伤亡惨重。
风远途因使用两伤法术身受重创,逗留一天后,强撑伤躯与徐老共同使出:“太乙天机庙算无遗大法术”,推断出红衣使沉没万丈海底,已经彻底没有了生机。而失踪的秦武士,俱是葬身蛇腹。
又一个真人级高手陨落!寻药船挂起了白帆,每个人脸上都没有笑容。
任重道远,前途多艰啊。
聊可欣慰的是,妇孺无一伤亡。青衣使的小腿敷上药后好转了很多,只是断骨暂时还不能下地。
这一日寻药船上人人缟素,为红衣使等人举行了丝绸大陆传统的招魂仪式。那伽罗海域上空飘荡着忧伤凄凉的安魂曲。
丝绸大陆的勇士们哟,听我说哟,!天不可上啊,上有黑云九万里,地不可下啊,下有九关与八级。东不可往啊,东有旋流天底,南不可去啊,南有豺狼和狐狸。西不可向啊,西有流沙千里,北不可游啊,北有冰雪覆盖大地。惟愿我,云秦的勇士啊,快快回故里,衣食勿顺问,秦国好天地……云秦历368年6月,返航途经那伽罗海域,遇黑水冥蛇群围袭,索“赤地茱萸”,未果。须臾与之大战,防护罩遭破,群蛇得入舱。风家远途公孤身下海斩其王者,众皆奋勇搏杀。战罢,死者有十七,重伤六人,幸得妇孺安然。是役之惨烈,为百年来之最。节选自《寻药大事记》
越过那伽罗海域后,会有一段相对平静的海路。寻药人能得以休养一番,恢复元气。再经过希亚图海域后,澈桑大陆就不再遥远。
澈桑大陆,我回来了。
一想到大约四五个月后就能回到澈桑大陆,过上一段平静的日子,历经艰辛的众人心中也稍稍好受了一点。人总是这样,只要有一点希望,就会爆发出无穷无尽的潜力。
而这些寻药人怎么也想不到,在前方等待他们的风险坎坷,远比他们已经经历过的,还要惊心动魄,波澜壮阔。
世道变了。澈桑大陆,还会是寻药人的宁静港湾么?
澈桑大陆,毁诺城内,城主府邸。
在徐家兄弟刚刚离开之后,大厅却又突兀地迎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跟徐守业一样,是没有经过通报的不速之客。
毁诺城城主府邸,今天好像是不带设防的。----------虽然平时防卫力量也不怎么样。开什么玩笑,徐、风二家就是澈桑大陆的主人,在澈桑大陆,还没有人敢在城主府乱来,当然自己人除外。
密室,徐继业显得很苦恼。不是徐守业要他做什么为难的事,而是徐守业要求他什么也不做,什么也没看见,没听到。
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徐守业自己则是要把毁诺城的议事大厅“装修”一下,大概需要三个月的时间。而在此期间,作为城主的徐继业,不能插手过问此事。
徐继业明白徐守业肯定有什么秘密计划,自己倘若不闻不问,实际上就是不知不觉间被拉下了水。
“七郎,你到底要做什么?”徐继业很无奈地问。时过境迁,如今七郎掌握有神阶的力量,两人之间话语权的分量便大大不同了。他甚至不敢正面拒绝徐守业的要求。
得到强大力量、地位、金钱的人,总是喜欢贯彻自己的意志,做一些快意恩仇的事情的。而七郎徐守业的意志,就是摧毁风家!统一澈桑!
为了完成这个目的,数月前,他秘密潜回毁诺城,与家主徐扫寇密议数日。而后回到安顺城,秘密做了一件大事。
“大哥,你听说过“天魔溶罡炼魄化血大阵”么?”徐守业笑问,露出森森白牙。
“没听说过。”徐继业摇头,这阵法一听名字就不是什么好鸟,魔气森森。“莫不成你是想在议事大厅----------你想干什么?”
“嘿嘿嘿”徐守业冷笑着打断徐继业的话,“这阵法虽然名字不好听,却很实用,乃是一位古老的存在传授给我的。一旦进入阵内,嘿嘿,便死生皆掌控我手。倘若提前布置在议事大厅,嘿嘿嘿--------”
徐继业顿感毛骨悚然。
“七郎,你竟是要把长老会一系的人全部灭掉么?你,你未免也太----------”徐继业本想说你未免太凶残,话到嘴边又怕触怒于他,只得硬生生咽下去。
“不只是长老会,还有风家。”徐守业抿着嘴,微微一笑:“倘若只是长老会那帮老顽固,怎配我动用“天魔溶罡炼魄化血大阵”?”
“风远途,我要给你一个惊喜。”徐守业无限遐想。
“七郎,不行的。我不能答应你。”徐继业缓缓站起来,“我不能看着你们搞内讧,还充当帮凶。”
“大哥,你竟是不惜与我为敌吗?”徐守业声音冰冷,眸子内杀机闪现。
“七郎,听哥的劝,不要这么疯狂。你神功有成,我们都欢喜,爷爷也肯定会接纳你的。大家和和气气的,又有什么不好呢?何必一定要斗得你死我活的呢?”
徐守业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徐继业,忽然大笑起来:“你死我活?哈哈,这都是他们给逼的!”
“大哥你知不知道,长老会的徐拱之,最近要提出什么计划?他竟然还异想天开地让我们搬迁!搬迁到二十七万海里之外的澳亚大陆去!”
“他已经和其余长老商量好,并做好了详细的计划书!就等爷爷这次回来,召开家族会议通过了!”
“而如此重大的事情,你我竟然都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就是要避开我们一系,怕我们知道后会从中阻挠。”
“以爷爷的脾性,十有八九会答应。到那时候可就由不得你我了!难道你想搬迁到数十万海里之外的不毛之地去吗?你还想去险恶无比的海域寻那劳什子不死之药吗?”
“这件事,爷爷不一定会答应。况且,家族的事也不是爷爷一个人说了算,还有家主呢。”徐继业垂下眼皮。
他心里清楚,以徐贯之的个性和强势,这件事确实很有可能的。
这时,密室的门忽地吱呀一声打开了。
“谁?”徐继业大吃一惊。
“是我。继儿。”一个身着乌金长衫的中年人,缓步走了进来。
“家主?”徐继业上前施礼。正想找个理由解释徐守业在此的事,却瞥见徐守业跟家主微微点头致意,心下登时雪亮,原来他们早就勾搭上了!
“不必多礼,都是自己人。坐下说话。”徐家家主一摆手,坐在密室椅子上,随意看了一眼徐继业。徐继业顿觉一股淡淡的威压弥漫而来,竟有一种无处遁形、所有秘密全被看穿、全部心思都被洞悉的感觉。
徐家家主大名徐扫寇,年四十余,国字脸,浓眉如铁,身形中等微胖,在威严之外,另有一份和蔼。
“继儿,你刚才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你还知道徐家是家主做主的,这一点让我很是欣慰。”徐扫寇收回目光,徐继业顿觉压力一松,簌簌冷汗直流。
“可惜,现在徐家大多数子弟,都只知有徐大长老,不知我这个家主了。”
“大长老权威日重,我等只有俯首听命的份儿。便是十年前守业提出“王侯”计划,我心里也是赞同的。怎奈我刚接任家主之位,仰仗大长老的地方还多,明知守儿冤屈,亦无计可施。”
“接位之初,我本想将寻药之事暂且搁置,改为增长云秦人口,开发澈桑大陆。嘿嘿,若不是因为寻药耗费了无数精力,我们云秦人早就将这片大陆彻底攻占!冥屋、黑海道、陵阁三岛上的异族人口、矿脉和灵脉,远较我们现在拥有的东荧、冬炀岛为多。有了资源,我们什么事情干不成?诶,我的一番雄心壮志,却大长老以“寻药为重,罔顾其他”给否决了。”
“大长老出海,我原以为可以大展拳脚一番,却不料大长老还留下一个徐拱之来制约于我。嘿嘿,处处掣肘,我这个家主当得还有意思么?”
徐扫寇似是在自言自语,徐继业却越听越是心惊。知晓了诸多内幕,已经由不得他抽身事外了。
“现在徐拱之又捣鼓出什么远迁计划,说是我们云秦寻药人本应寻药海上,不该驻扎在此。养尊处优,堕落了勇往直前的锐气,磨平了坚韧忠贞的棱角,忘记了当年对秦皇的承诺。”
“继业,此事你怎么看?”
徐继业一凛,暗道重头戏终于来了。当下不敢打马虎眼,恭声道:“家族的事,继业全听家主安排,不敢有违。”
徐扫寇满意地一笑:“既是如此,继业,我再给你露个底。长老会在搬迁计划之外,仍有下一次的出海寻药计划,而计划名单之上,你徐继业的大名,可是高居第一位。你若是真心愿意出海寻药,忍受数年风霜漂泊,死地绝境烟瘴之苦,我也不勉强于你。”
“确有此事?下一次出海寻药的名单上,真有我的名字?”徐继业一惊,他原以为,自己打理这毁诺城,就可以安度一生的。
“此事千真万确,绝无虚假。”徐扫寇一字一顿。
“家主,既然如此,就请家主示下,继业该如何做呢?”
“嘿嘿,眼下么确不需要你做什么。只是一件,守业要装饰议事大厅,你就帮帮他罢。虽然那些“装饰”也有可能用不上。不过你须知道,很多事情总是有备无患的好。对不对?”
“装饰”议事大厅?有备无患?嘿嘿,徐继业无奈一笑。看来家主和守业也是铁心要和长老会一系的人决裂了。而风家,一贯和长老会是一个鼻孔出气的,这下,肯定是连风家也一并算计了。
寻药归来,照例是要开一次大会的。徐风二家的主要人物都会到场,届时徐拱之提出来远迁计划,家主一系反对,徐守业跳出来宣扬“王侯”计划,长老会反对,但徐守业已经晋级神阶,长老会号召大家一起锄奸,但应者寥寥。长老会一系的人肯定会忍不住动手,但无人是徐守业的对手,徐老,风远途出手,双方彻底撕破脸皮,“天魔溶罡炼魄化血大阵”发动,风家、长老会一系的人彻底歇菜-------
家主一系取得完胜。好完美的计划啊。
便是万一中途出了什么岔子,家主一系也可把责任推到徐守业身上,甚至把自己也推出去当替罪羊。毕竟自己兄弟,从血脉上来说,跟徐长老更近一些。
端的是好算计!自己也是他们的棋子。看徐守业的模样,估计他从来没想过会失败吧?
徐继业暗自揣测,只觉心中冰凉。而他又哪里知道徐守业自有自己的计划。
“二叔”徐继业忽然起身跪倒:“我有一个要求。”
“哦?”徐扫寇哦了一声。
“侄儿可以誓死效忠二叔,只不过请家主对爷爷他们手下留情,不要伤了他的性命。毕竟我们是一家人,至于风家,就随您的意。”徐继业心知两系想斗,自己人微言轻,不可能改变什么。是以自称“侄儿”,出言相求,不过是想徐扫寇能够稍微手下留情一点。
“哈哈哈哈!”徐扫寇上前扶起徐继业:“继儿,你不必如此。为叔和长老会只是理念不同,并无深仇大恨。之所以这么做只是想借一点力量来取得我应有的话语权罢了。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枉杀一人。呵呵”
嘴里笑着,徐扫寇目光中却流露出一丝漠然。
徐守业微微冷笑:历来的争斗,哪有不流血的?徐继业,你好歹也是一位高手,忝居城主之位,怎么如此天真?绝不枉杀一人?嘿嘿,那是当然。因为我们要枉杀的,肯定不止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