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等人行进在返回的路途上,这支由少年组成的队伍远远望去已经有些正规军队的意味,相信随着时间的推移,战斗力只会愈来愈强。
众人心情有些复杂,有胜利后的喜悦,也有对杀戮的本能恐惧,如不是早言行军时禁止喧哗,他们早就大声吼叫以发泄情绪。
“令伙房多备些肉料,待会我教你们烤肉,算是犒劳大家!还有看好那些匪徒!派人请大夫过来给他们治伤。”回到新村外,李云对身后的邱雍佑道。
“是,少爷!”邱雍佑又好奇的问道:“就是前天您说的那个吗?”
“对!”
“喔……”身后众人闻言顿时激动的欢呼。
李云挥手道:“受伤的先去大夫那里检查,其余的都去沐浴!我先送义父回李家寨。”
众人齐声恭送这位很少露面的老太爷。
“云儿,为何事烦扰?”骑在马上的李通发现义子离开新村后就面带忧虑,问道。
“义父可见到在孩儿下令将邹全忻斩首之时,只有邱雍佑上前,余者皆畏缩不前?”
“原来是这个!究其原因,一者他们都年还少,没见过杀戮,也从未经历真正的战场,不能称之为军;二者,训练时间短又无明确法令,有此情况不足为奇。”李通抚须道:“军法者,立威以威众,诛恶以禁邪!治军首重军纪,须有军法可依,由军正严格执行方可。”
“嗯,孩儿明白!”李云也知道这些道理,他在思考如何建立起一套合适的赏罚制度,并能有力的执行下去。
夜晚山谷训练场中篝火燃烧,众少年忙着按照李云教授的方法将肉架在炭火上,很快谷中弥漫着阵阵肉香。
满嘴流油的傅迈含糊不清的道:“简平!你这是烧炭呢?哈哈……”
简平举着手中木条上黑乎乎的东西,吞了一口口水,有些不敢张嘴!闻言,佯怒着将这焦黑的肉块扔到嘲笑他的傅迈身上。
“莫生气,吃我的!哈哈……”傅迈躲过飞过来的暗器忙安抚道。
众少年自从跟随李云以来,隔三天就有一顿肉食,米饭面饼更是管饱,这和逃亡时的日子比起来简直天地之差。
吴汉吃着喷香的烤肉,神色暗淡,和他交好的严松心思细腻,很快就注意到自己这位兄弟心事重重的样子,忙问道:“是不是想起伯母和小妹了?”
“嗯……是的,她们在家日子一定很苦,也不知道我托人送去的银钱有没有送到。”吴汉深吸一口气。
他家中原本有十几亩田地,因无力上缴税赋将田卖给大户,母亲只得靠帮人浆洗度日。吴汉每月所得银钱全都赞起来送回南阳老家,想起那些刻薄的大户人家就有些担心母亲和小妹。
“依我看,你还是回宛城将伯母她们接过来吧。”严松见吴汉犹豫的样子劝道:“以少爷的性子,如果知道这情况也定会如此安排!如少爷般仁厚的咱啥时候见过?再说早一日告知少爷伯母也少吃一天苦不是?”
“嗯,我现在就去请求少爷!”吴汉想起还在吃苦的母亲和小妹下定决心。
李云看着面前低着头的吴汉,道:“你也真是……明天就去吧,找张管家领些钱,雇辆马车将她们接来!”
“是,多谢少爷!”吴汉认真的磕了一个响头。
“跟兄弟们庆祝去吧!”李云将他扶起来。
李云仰头看着幽远的夜空,思考这次行军的得失,下意识的转动扳指。自从习箭以来,随着年龄的增大,保护拇指地扳指换了几个,他已经习惯并且爱上了这种有点像戒指的白玉扳指,日夜都不离手。
军纪不严是个大问题,平日训练也有讲纪律的重要性,但还不能做到令行禁止,纪律大多都建立在众人对李云感激和崇拜的基础上。这个暂时也没办法改变,只能训练中严格要求,现在立军法还太早,因为不成军就无所谓军法。
李云带人平了鄳县一股盗匪的消息,没有流传出去,至于是何原因让他这么做,知道的人就更少了,平靖关关都尉陈远和曾县尉算是最早得知的。
陈远第三天就发现儿子失踪,查问之下看守武器的士卒不敢隐瞒,交代陈俞江强行取走十副军弩,去找李家寨李云报仇去。得知这个消息的陈远大惊,
儿子胳膊被废,作为父亲当然想报仇,可是他招惹不起李家,只得劝诫睚眦必报的儿子不要想着报仇。没想到时隔半年,还是出事了。
这时,门外士卒报告说县尉大人召陈大人到县衙问话,陈远心底大骂儿子愚蠢,无奈只得忐忑不安的来到县衙。
“属下见过曾大人!”陈远强作镇定的施礼。
曾县尉开门见山的道:“陈远,你可知罪?”
陈远吓的两腿一软,跪倒在地,惊恐道:“县尉大人,属下犯了何罪?”
“哼,纵子行凶;下属屯长擅离职守;走私军弩;勾结匪徒!陈远你好大的胆子!”曾县尉有些恼怒道。
陈远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算是他的嫡系,可是不该得罪李云。那李通自己都不敢得罪,何况是你那跋扈愚蠢的儿子!
“大人,俞江私自拿了军弩去找李云报仇,这属下也是刚刚才知道,可是勾结匪徒从何说起?属下跟随大人多年,何时敢欺骗您啊!”陈远越听越惊。
曾县尉闻言脸色稍霁,骂道:“你那儿子勾结三十几个匪徒伏击李云,被全歼在山下。”
“啊!”
骤闻儿子惨死,陈远泣不成声。
“你也不要伤心,你那儿子是什么货色你还不清楚吗?他和李云之间的过节我已尽知,有这一天也是咎由自取!”曾县尉扶起陈远,道:“假若李云执意追究,你也脱不了干系,还是想想怎么向李府交待吧!”
陈远强忍着悲痛,道:“唉,属下早就告诫俞江不要找李云报仇,可是……”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现场我查看了,只怕李云的箭术已经超过李老校尉了!才十七岁啊!”曾县尉脸露奇异之色,道:“而且当日跟随他的那十几名少年个个不凡!据我所知,李云手下还有三百多名少年,可怕啊!”
“啊,大人所言当真?不……属下不是怀疑大人所言,只是这太难以置信了!他这是想做什么?”陈远惊叫道。
曾县尉瞪了他一眼,道:“你管他做什么?说不定日后咱们还需仰仗于他,你趁早绝了报仇的心思!那和找死没什么区别!”
像不放心似的,又道:“据鄳县胡县尉通报,李云昨日带着那些少年踏平了匪徒的山寨!事先没有任何人知道!”
“这……好像胡县尉被那些匪徒击溃过?”
“对!虽然那胡杨封锁了消息,但还是传了出来。所以你要赶紧去拜访李老大人,阐明情况!”接着又安慰道:“你还年轻,再生个儿子好好培养,总比那个混账强!”
曾县尉话虽难听,但事实确实如此,陈远只得忍痛将儿子尸首领回安葬。
关押在一间院落内的二十几名汉子此时面面相觑,围着面前的面饼和几大锅肉食,馋的口水直流,却无一人敢食用。
“这……是不是……最后一顿饭啦?”其中一人脸色瞬间惨白,结结巴巴的道。
“方才那看守咱们的小子说啥来着?不虐待俘虏?应该没事吧。”
“还是不是爷们!你们不吃我吃了啊!这可是肉啊,咱多久没尝过了!”一人大咧咧的道,说完就抓起一大块肉塞进嘴里,含糊不清的连呼好吃。
其余的汉子见状,哪里还忍得住,纷纷抢着捞肉块。
“老子受伤了,你们让着点!”
“我也是啊,兄弟们给我留点。”
当最后一点汤和面饼都被消灭后,这些汉子坐在地上摸摸肚皮满足的打个饱嗝,就算这时候死也没啥,起码自己还是个饱死鬼不是?
“怎样?吃的还好吧?”这时一个声音响起,待他们紧张的回过头才发现李云笑眯眯地站在门外。
这些汉子被关了几天,老老实实的待在院子里,不敢有逃跑的念头。继续落草为寇他们绝对不敢了,那四十几颗血淋淋的人头滚落在地的情景还在眼前。
“李少爷?您打算怎么处置我们?”方才第一个吃肉的汉子壮着胆子问道。
“放心,不会杀你们的,但要罚劳役一年,劳役期间管你们吃饱。一年之后你们就自由了,只要老实本分,想待在新村都是可以的。”李云上下打量了下,接着道:“当然,你们也可以选择逃跑!”
汉子们闻言,顿时紧张的心情放松下来,纷纷道:“小人愿意,不敢逃跑!”
能吃饱谁还愿意逃跑?他们从郎陵一路逃亡到鄳县,沿途饿死的不知有多少!为了生存下去当了盗匪也只能混个半饱罢了。他们并不知道李云收留了大量难民,如果知道怕是早早散伙跑来投靠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