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敖雪被浑身的酸痛从睡梦中叫醒,身上清爽,换了干净的里衣,床单薄被有干净的皂角的味道,下身倒不是很疼,想是上过药了,腰上酸软,四肢无力,提醒着自己之前的贪欢。
徐敖雪嘤吟一声,皱起眉头,睁开眼睛。
日已偏西。身边无人,枕上却留有几根青丝。徐敖雪放松眉头,勾勾嘴角,露出一个幸福的笑容,抬起手指,抚上自己的唇,敖生缠绵的吻好像还留在那里。活了两世,还是头一次这般的喜欢一个人,不,应该是爱。
前世的林子凡看似潇洒,实际上心里却是孤独的,也恋爱过,但是任谁也进不了他的内心。上一代的纠葛困住的,不止林子聪一人。
发觉自己的幼稚,徐敖雪把手缩进被子,脸上红了红。
“二哥哥,你醒了?”门帘一挑,一个水绿色的身影走了进来,正是徐梅香。
徐梅香过类轻手轻脚的扶徐敖雪坐好。
徐敖雪身上不舒服,心里也是不自在,先前滚床单,怕是被人尽数听了去。低头掖被角,微红着脸问:“什么时候了?”
“快到晚饭时间了。大哥哥去县衙了,子非带了人在山上,也快回来了。竹云在厨房准备晚饭。大哥哥说二哥哥身上有伤,早饭后一直在睡觉。二哥哥饿了吧先喝点水,我去厨房拿些点心。”说着给徐敖雪递过来一杯水。
“谢谢梅梅了。”
徐梅香听后眼睛一红,就要流下泪来:“二哥哥别这么说,若不是我任性,一个人也不带就跑了出来,二哥哥也不会被山贼绑去,也不会受伤。”
“梅梅不要哭,要说梅梅有错,那我更是有错了。我比你大,理应看顾好你。明知狼头山山贼未绝,你要来却未加阻拦。你嫌累赘不带家丁,我也没有劝阻。如今这般,倒是我咎由自取了,不是梅梅的错,至少不全是。所以,梅梅不要再自责了。”而且还跟敖生互通了心意,也不全是坏事。看梅梅这样子,像是不知道上午的事情。
“梅梅,我睡着的时候可有什么事?”
“大哥哥是昨天傍晚带二哥哥回来的,之后一直在二哥哥身边照顾。子非竹云还有其他人过了晚饭时间才回来,说那些山贼跑了一个没找到,其他的全部歼灭。那八个押送货物的护卫也一齐带回来了。今天一早,子非就带了人去搜山,去找那个,哦,跑掉的就是那个茶棚老板,子非就是去抓那人的,却是没有找到,一点踪迹都没。”
徐梅香歪了歪头,继续说:“嗯,许是昨晚没睡好,上午吃过早饭,我就犯困睡着了,到午饭时才醒过来,也没听说上午有什么事。午饭之后,大哥哥跟我说了几句,就去了县衙。”
怕是被竹云点了睡穴吧。
说着,徐梅香好像想到什么的样子,“还有,昨天大哥哥回来就没见到青越剑,我中午问他,说是脏了,扔在了山上。”
徐敖雪想起徐敖生说过的话,心中一暖,那个刀疤脸大概死的很惨吧。唇角就挂上了一丝冷然的笑意,问:“大哥还跟你说了些什么?”
徐梅香突然有些局促,绞起手指,眼神飘飘忽忽不敢看徐敖雪,磕磕巴巴的说:“大哥哥说,说......”
徐敖雪疑惑起来,正了脸色追问:“说了什么?不能告诉二哥哥吗?”
徐梅香赶紧摆手:“没有没有,二哥哥别乱猜。大哥哥只是说,他喜欢二哥哥很久了,以后跟二哥哥不再是兄弟关系,是爱侣,大哥哥回家后会告诉爹爹,要娶二哥哥。”急匆匆的说完,自己倒先红了脸。
徐敖雪一听,大窘,脸上通红,心中甜蜜,却又有些埋怨。
两人静了半响,徐敖雪才又开口:“那梅梅怎么看?”
“啊?”徐梅香一脸茫然,显然没反应过来徐敖雪问的什么。
“就是,就是我跟大哥的事,你怎么看?”徐敖雪有些忐忑,抬头仔细的看着徐梅香。
“这样很好啊!”徐梅香开心的一笑,说,“大哥哥功夫好,正好可以保护二哥哥。大哥哥武功好,有担当,人又帅气。二哥哥聪明,文采好,心也慈悲,长的俊朗。都是一等一的人。除了二哥哥,没人配的上大哥哥。也除了大哥哥,没人能配二哥哥了。而且,这样我们三人就可以一直一直在一块儿了。”
徐敖雪听了也笑起来,握住徐梅香的手,开口道:“哪能一直都在一块儿?我家梅梅美丽聪慧,再过几年来提亲的人怕是要塌破门槛了。梅梅总要嫁人的。”末了竟带了几分淡淡的惆怅。
徐梅香反握住徐敖雪的手,笑道:“那就让那人入赘到徐家庄,反正我要和大哥哥二哥哥一直在一起。”
徐敖雪但笑不语。
多年后,徐敖生终于和徐敖雪相守,得偿所愿,终身不再娶妻。徐梅香选得佳婿,招赘徐家庄,为徐家传递香火。也算是应了她这句话。
县城的事情处理完了,徐敖生让徐家庄的众人先行回去复命,自己还有徐梅香,徐子非和竹云留下来陪徐敖雪养伤。
那个茶棚老板一直没找到,也没查出来到底是什么身份背景,半年多前凭空出现在狼头山,被刀疤脸所救,他之前的事情谁也不知道,如今又凭空消失,蒸发了一般。无从查起,不了了之。
徐敖雪在客栈小院休养了几天,夜夜与徐敖生相拥而眠,两人是从未有过的幸福。竹云和徐子非那里徐敖生也交代过,主人家的事情他们自是不会插嘴,两人待三位主子也是如以往一般。
小县城的客栈,条件自然比不得徐家庄。待徐敖雪身体大好,徐敖生便买了马车,一行五人回到柳州徐家庄。
虽是坐了马车,车上也铺了厚厚的棉被竹席,路上走的也不快,众人照顾的也是细心,到底是车马劳顿,加上身体底子不好,在山上又伤了心神,损了元气,才到徐家庄,徐敖雪又躺下了。徐敖雪没去给徐明优夫妇请安,倒是徐明优过来看了徐敖雪,交代他好好歇息几天。
回到徐家庄的第三天,徐敖雪才能够下床,吃罢早饭,身上搭了件长衫,歪在藤榻上,拿了本书闲闲的看。
竹云过来请安,却是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了?可是哥哥有什么事情?”
“二公子,您过去看看吧。公子早上去跟老爷请安,说了您和公子的事情,要娶公子,老爷大怒。公子偏又认准了牛都拉不回来的性子。现下,公子在老爷书房外跪着呢,二公子去劝劝吧。”
徐敖雪眉头一皱,坐直了身体。竹云以为他要起,便上前来扶,却见他摆了摆手,坐着不动,只得站在一边。
“多久了?”
问的没头没脑,竹云却是明白,答道:“快两个时辰了。”
徐敖雪沉吟一阵,歪回榻上,淡淡的对竹云说:“你先回去吧,该干嘛干嘛。”
“二公子,你......”
徐敖雪摆手打断:“你放心回去吧,我有计较。”
竹云呆了呆,也没再说什么,行过礼转身出去了。
徐敖雪继续看书,却是一个字也看不进去,索性让徐子非把书收了,捧了杯茶慢慢的喝起来。
徐子非在一边伺候着,也不说话。
“想问什么就问吧。”
“公子说了有计较,大公子就不会怎样。只是,我瞧着公子不高兴,却不是因为大公子被罚跪的事情。”徐子非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淡。
徐敖雪点点头,叹气道:“哥哥去跟爹爹说这事,着急了些。爹爹生气也是正常。他不跪上一跪,爹爹的怒气就难消,便是说什么也听不进去的。”
“那公子是为什么不高兴?”
徐敖雪不搭话了,看着杯中的茶水出神。
为什么不高兴?与心爱之人相守,该是高兴的事情才对。
但是,嫁人......
徐敖雪从未想过自己会以男子之身嫁做人-妻。男儿志在四方,徐敖雪自然也想要有些成就的。不想只是在他身后,理所当然的接受他的保护。不想守着一方庭院度过余生。更不想看他再娶他人,生儿育女。真到那时,年华易老,爱情耗尽,还剩下什么?是跟别家的妻妾一般争风吃醋,还是像深闺怨妇一样暗自伤神?不管是哪样,都不是徐敖雪想要的。
我想要什么?不光是能和他相伴一生,不光是在他的身边有一席之地,不光如此。我想要有足够的实力,站在他的身边独一无二的位置,与他一同迎接世人的目光,共同面对一切的难题,分享幸福喜悦。我想要他身边只有我一人。
只是,他是如何想的?他说他要娶我,与我相伴一生。但是,他对我真的是爱情吗?
徐敖雪吃过午饭,又歇了一阵,才起身一个人慢慢的往书房走去。
路上遇到徐梅香,她已经去求过情,也是被责骂了一通,之后被关在自己的院子里,刚刚才准出来。
“你回去吧,我去跟爹爹说,不会有事的。”
徐敖雪劝了几句,徐梅香才往回走。
徐梅香没走出几步,就被徐敖雪叫住:“等等,叫厨房备好冰镇绿豆汤银耳汤之类的。”
“知道了。”徐梅香这才笑起来,高兴的往厨房去了。
书房的院子里,徐敖生还在跪着。盛夏的骄阳就在头顶,徐敖生被晒红的脸上,汗水小河般的趟着,从坚毅的下巴和鼻尖滴落到地上,又很快被蒸干,一点痕迹也不留下。
徐敖雪走到进前,徐敖生才发觉有人,抬头看清来人,露出一个疲惫的笑容,张了张口,却没有说话。
徐敖雪心中一痛,伸袖给徐敖生擦了擦汗,安抚的笑着说:“敖生,再等一等,我去跟爹爹说。”触手滚烫,怕是要中暑了。
徐敖生听他如此说,面上着急,一把拉住徐敖雪的手,眼中担忧。
徐敖雪拍拍他的手,笑着说:“你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