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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林痕和萧郁

八月的滨海,阳光透过薄云洒落,把这座现代化高楼林立的城市显现的一尘不染。

今天的海风悠悠宜人,如果在海边放上一只躺椅,不管是谁都可以躺下来享受一场好梦,只是可惜了这样的下午;寥寥无人的街道证实了这是一个繁忙的工作日,又一个被浪费的美好时光。

那是一种难以说出形容的声音,是火车在地底畅快无阻行驶发出的呼啸;能够保证每个人都能坐着的地铁里,冷气的排放因为没有达到指标的消耗体而肆无忌惮的在地铁里侵袭;地铁一站接一站走在停停,路人上上下下,林痕不知不觉中感到这地铁里的冷气冷的有一丁点刺痛露在外面胳膊。

林痕抬头看了旁边起身的哥们一眼,看着他给刚上车的一位爷爷让座,老爷爷坐下来,林痕收回目光,低下头肆意想着,要是旁边这位看上去才过六十岁,身子骨一点不弱的老爷子突然板起脸来一句:我有老到需要让座的地步吗?

关于这些‘假如’的种种,林痕在滨海的这段时间,时常在一个人的路上不付责任的胡思乱想,有时候看着周围这些陌生的人和熟悉的场景,林痕多么希望能发生一些能让自己现在情绪翻腾的事情,即使是恐1怖袭击也好。

可以说两个不算笑话的故事,办公室的同事去喝水,踩到湿滑的地板摔倒,能让目睹的人乐一个上午。

自己一个人和无数陌生人行走的大街,一个长相大众的哥们捧着一束鲜艳的玫瑰送给他能有六分的女友,这样无聊又有种心意的身边故事,可能会让很多一个人行走的大街多一点色彩。

生活已经可怜到只能在别人的滑稽和幸福里,换取短暂的快乐。

终归于是的是,林痕的生活毫无激情,当然,不止是林痕的,几乎奋斗在这个城市的每个年轻人,都是茫然孤无的承受着这个被框在规则方形世界的一切。

无力抗拒,也没有勇气跳出来。因为‘未来’这两个字太可怕,没有工作哪里来婚姻,没有婚姻何谈幸福,尤其是在这个有了婚姻也不敢谈幸福的年代,所有男人都晓得,只有银行卡上的数字才能给自己这个城市拥有感。

而关于少年时候的梦想,可能永远留在了‘只剩下麻木的我,没有了当年的热血’的歌词里。

这是全世界最快的火车,四分之一音速让乘坐的旅客甚至来不及欣赏十万大山的绚丽风光,列车就又使入幽暗的隧道。

萧郁从东北明珠春城出发,路过了共和国的万里江山到了现在的岭南,一路的行程中,萧郁领略了共和国的无限青春,见到那些封存在很多年前地理书上地方。

所以,即使萧郁现在历经了长达十七个小时的旅程,仍然也没融化她脸上的神采奕奕。这是萧郁二十一年生活之中第一次离开那个让她长久感觉是牢笼的家。

她的身体已经很疲惫了,但是心里更多的是兴奋,这种兴奋表露在她仰起头对着阳光微笑,嘴角露出牙齿反射出太阳的光芒。

路过广州站时候,已经停留在萧郁内心十七个小时的兴奋,一丁点都没有被时间消融,反而随着目的地的即将到来,更多的兴奋涌来。

这种兴奋就像六年前,她果断的打了想玩弄她感情的初恋男友一个耳光,然后扭头就走,在回去路上的那种畅快;也是七年前她亲生爷爷病死时,她从心底涌现的兴奋。

萧郁闭上眼睛,聆听着列车穿过隧道发出的巨大呼啸声,也享受着列车在光明中的短暂宁静。

有一种叫自由的芬芳在越来越接近目的地的列车上蔓延。

萧郁不是一个勇敢的女孩,也没有鲜明的个性,根据林痕与他接触的这几年来看,从她身上真的很难找到优点,最大的优点应该只是人张的还不错。缺点的话,那就多了去了,她几乎拥有现在90后女孩的所有毛病,大学时候一直活在虚妄中,玩游戏,买衣服,谈恋爱……从来没想过需要培养自己的什么能力,需要考什么证会对将来找工作有帮助。因为她压根没想到毕业了要去找份好工作,自己把自己养活,总是幻想自己未来的高富帅终会出现。

等待坐享其成,是很多90后美女恶毒的一面,这种恶毒的优越感是情窦初开的少年们培养出来的,是高富帅引领着的,不过,后来的少年们承受了苦果,成为了自嘲的‘**丝’。

就像是男人喜欢看爽文,女人也喜欢yy,差别在于二十岁的男人不会看了萧峰降龙十八掌打杀四方就去学武,而即使三十岁的未婚女人仍然会把自己代入到那些幻想剧本中的女主角,无论她到底是西施还是恐龙,都无可避免。

相对于很多连《大话西游》都没看过,依然幻想着会有一个牛b哄哄的帅哥开着保时捷来娶她们的少女们,林痕内心中对于萧郁的未来颇具信心,不仅仅是因为她那张很漂亮的脸,更多的是她过去足够长时间的沉默岁月,给予了她一张不会犯错误和不挑剔的嘴。

伴随着地铁的停下,林痕起身走出去,一米八五的身高,剪得适中的头发干干净净,白色的衬衫,黑色的西裤把有点偏瘦的身材衬托的有一点俊秀,林痕给陌生人的第一眼感觉确实相貌堂堂,第二眼是这个人有点冷漠。

而林痕自己穿着这一身行头,起初的感觉是别扭,现在经过一段时候的适应,身体倒是没什么不适应的,不过心里有时候会感觉怪怪的,尤其是被主管训的时候,这个应该能称做心理自卑的感觉,隔这这人模狗样的行头在那时候格外膈应人。所以说,林痕感觉是不能把西装穿不出父亲那种气势。

今天是星期一,林痕接到萧郁的电话的时候正在开会,因为请假还被主管批了一顿。

二十一岁零十个月的林痕七月份本科毕业,目前在离家一千三百公里的滨海工作,参加工作一个月零三天。

二十一岁零十一个月的萧郁和林痕一样,是刚走出象牙塔的应届生;不一样的是,相比林痕的学校,萧郁有一张211本科重点的文凭,却没有一丁点对于金钱来源的知识。

“您好,我是林痕。”林痕看了一眼手机上陌生号码的来电,站在自动电梯上公式化的说道。

“帅哥,我在你们公司,陈美女怎么说你请假了?”

电话里说的陈美女,林痕知道说的肯定是公司的经理陈岚,不过林痕还是想不起这个男音的主人到底是谁,实际上林痕的工作面狭窄的不需要记客户的电话。

“不好意思,我没存您的号码,您能告诉我您是哪位?”林痕顿了一会,只能客气的说道。

“我就猜你这家伙肯定没存我电话,我是史地哒,记起来了吧!”对方一点不在意林痕没有存他号码,说这话的时候想着林痕工作时那副冷酷的公事公办的样子。

“您好,您好,不好意思,今天临时有点事,我现在在外面,您有什么问题,明天等我明天去公司帮您处理,要是您实在是等不急,李主管应该在公司的。”林痕第一反应是有点意外这个叫史地哒二代会留着他的电话,第二个反应是,上次的业外出了些后续问题,自己的麻烦来了。

林痕目前在一家房地产销售公司做业务员。本来好歹是本科文凭的林痕不至于做这种不需要起点,太过依赖运气的工作;一个月前林痕刚来滨海找工作的时候也没有太多想法,就是想先找个给钱的地方稳定下,然后再慢慢看,反正自己没想过抱着一箱子的钱回去,更没想过要留在这里;让林痕始料不及的是来到滨海的第三天,工作的第一天,依着业务分配,居然让他接到一单买卖,实际上,那个时候他连他负责的那一块销售区域在哪里都不知道,对方异常爽快的要下午签合同。

林痕的运气不可谓是不好;房子卖出去了,不光是提成,虽然提成被主管苛去了不少,但是依然让林痕欣喜非常的是,他在上班的第二天就渡过了无数人都无法迈过的房地产销售试用期,光荣的转正了。这也成了他们这个公司的一个传奇,是的,传奇,运气爆棚的传奇。

没有过一个月,幸运女神又一次青睐了林痕,林痕打破了滨海房地产销售行业的记录,一个入行不过一个月的应届生,居然在一个月内卖出了两套一百平方以上的房子,尤其是在今年房地产形势如此低迷的情况下,林痕的业绩简直让人相信他被幸运女神的光环笼罩着。

史地哒就是林痕第二单生意的买主,年纪不过二十五岁的香港二代。

“你才来滨海一个月,能有什么事情?当然,不方便说就当我没问。我找你确实有点事,关于卖房子的事,能抽出时间吗?”

满打满算,林痕和史地哒打交道的时间不超过十个小时,第一次是八月十三号的下午,在星巴克咖啡林痕请他喝了一杯咖啡,然后聊房子;第二天看完房子后,史地哒很爽快的签了合同之后还请林痕吃了一顿饭。

要说林痕和史地哒有什么交情,在这个为了两千块钱能出卖十年兄弟的社会,确实不算不得有交情,不过,有些人的两千块钱可能只是有些人眼中的两毛钱。

“是这样的,我现在在滨海北站接个朋友,实在是没有时间过来公司了……”

没等林痕的话说完史地哒就打断了他,“我也没什么事,你接到人了就在那边等我,我现在过来的。”

林痕挂了电话,想着,这样的人也算是个极品吧!一天之内马上要碰到两个极品,虽然看上去好像都不是什么太坏的事情,可是林痕总有点不安心,上个月的运气已经碉堡了,这个月……林痕实在是感觉自己hold不住。

萧郁走出出口检票通道的时候,林痕一眼就看到,穿着蓝白相间连衣裙的她在人群中格外显眼,在风中的裙角和染成咖啡色的秀发似乎是她飘扬的年轻,那张略带疲惫而又非凡美丽的脸,让一直看着她走过来的林痕有一点怦然心动的感觉。

“要拥抱一下吗?”林痕歪起嘴角,露出笑意在今天的阳光下显得格外有魅力。

含笑的萧郁没给问完话就准备帮她拉行李的林痕躲避的机会,一把上去抱住了他……

萧郁从来没有个性,是那种寡言少语的女人,傻傻的她愿意相信很多男人嘴上说的东西,而现在,萧郁只有抱着他,真实的感觉到林痕存在,才有能止住自己的兴奋,知道自己真的已经在滨海了,而不是还在那个没有一点活人味的家里。

林痕把萧郁的行李都接手过来了,他俩一前一后的向广场外走去,路上几乎没有什么言语,但是萧郁对于林痕的这种冷淡无从忧虑,反而更放心了,因为林痕就是这样的人。

寂寞的男人因为女孩的需求或者他对于女孩是怜悯,给素未谋面的女孩一个玩笑承诺,而这个女孩记着这个承诺,并且做着需要他履行承诺的事情,如果可能的话这应该是个很有爱的故事,可惜,这个男人实际上一点都不由爱,很物质。

对于萧郁的到来,林痕的心情百分之八十是沉重的无奈,沉重的无奈是因为,自己可能是她在这个城市唯一的依靠;另外百分之二十是欣赏她做出了生命中最勇敢的决定和为一个朋友挣脱牢笼的高兴.

可能还有万分之一,是想和她发生点什么……

史地哒的车就停在路边,一辆右驾驶的滨港双通行牌照的敞篷奔驰slk350。

林痕让萧郁等他一会,他放下行李走过去,跟坐在车里的史地哒握下了手,“实在是不好意思,耽误您这么长时间,有什么事您说。”

一身潮人装的史地哒摘下墨镜,扭头看了一眼站在风中,风姿绰约的萧郁,“我看你也赶时间,这样,我就长话短说了,帮我个忙,我已经买过那一层的房你暂时别卖,先卖其他层的,如果有人要,你自己想办法。”

林痕想不到史地哒这是为什么,也懒得去想;看在这家伙能大老远追着自己来这里的份上,林痕答应他也不过;卖房子又不是卖鸡蛋,哪能说卖就卖啊!何况还是非点着那一层要的,但是林痕得先把丑话说在前面,“如果有顾客一定就要那一层的房子,我可能无能为力了。”,

“那你就给搅黄了,提成我补给你,可以吧?”

“我尽力吧。”

林痕和萧郁坐在的士的后座上,萧郁安静的看着窗外如流年般逝去的光景,的士绕过了一个街角,一片蔚蓝色的大海把它澎湃的气势展现在萧郁面前,第一次望着大海的萧郁突然想起林痕前天让她看过的侯孝贤的那部《最好的时光》,那是一九六六年的台湾,张震坐在船头回去找舒淇路过的那片海。

不是最好的时光有你在,而是你在,我才有了最好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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