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到洛郁的呼吸后,裴欣暗自松了一口气,再次用力摇晃男人,“喂,你醒醒啊!醒醒啊!”
在迷糊中听得到了好听的声音,感受到了有人在身边,洛郁用尽全力睁开眼睛,模糊中看到了一个让自己熟悉的女人纯净的脸,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只能轻咳,再次尝到口中腥咸的血味,厌恶这种味道的他再次将自己的意识消失在天与地相接的茫茫白雪中。
看到洛郁残破的嘴角又有鲜血涌出,裴欣再次慌了手脚,“你伤的很重吧?喂,醒过来啊!醒过来啊!”不管她再怎样叫喊,再也唤不回男人的意识,无力地将男人搂在怀中努力抱紧,不想让男人的体温有所下降。经历过姐姐的死,裴欣对人类的死亡有着强烈的恐惧感。
突然想起了展逸昇,裴欣向四周寻找展逸昇的身影,却连一个人的迹象也未发觉。裴欣腾出右手将口袋中的手机掏出,拨着电话的手还在发抖,“接啊!昇,求你先接电话好不好!”
“对不起,你拨打的电话已关机......”机械的话语声传来,裴欣无望地将手机挂断。呆愣了一会儿后,振作起来精神拿起手机拨打了120,“喂,是医院吗?可不可以来救救这个人啊!他好像伤得很严重。”
联系好医院,裴欣再次将男人拥紧,嘴中不停呢喃祈祷着:“你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突然想起自己胸前的十字架,将男人的头轻轻放在自己蜷起的双腿之上,双手微微颤抖却迅速的将脖颈上一直戴着的那条项链摘下,一边将项链戴在男人的脖子上,一边安慰着男人或是自己:“它会保佑你的。肯定不会有事的。”触到了男人后颈,黏腻的液体感让裴欣一惊,伸出手发现上面沾满了男人的鲜血,眼泪在惊慌害怕中自然滑落,原本就颤抖着的身体更加颤抖不已。裴欣再次将男人拥紧在怀中,抑制不住的哭泣,眼泪滴落在男人的外衣上,消失得无影无踪。如果可以,裴欣想像这样将姐姐拥紧在怀中,真得很想陪伴在姐姐身边,即使不能将姐姐救回,却也不想让姐姐就那样孤孤单单的死去。姐姐的死,是裴欣一辈子的痛。她不舍得再有人会像姐姐那样孤孤单单地离开这个世界,所以她为怀中这个男人心疼着。
等到医院的车到来,看到的是一个女生拥紧男生的场景,两人身上都落满了白雪,充满了悲情的味道,在外人看来,两个人应该是一对很相爱的恋人吧?
“喂,姑娘,要一起去医院吗?”医护人员问到还处于呆楞状态的裴欣。
“嗯。”意识回归,裴欣点头答应。这才感觉到自己的双腿已经麻痹了,四处寻找展逸昇未找到,裴欣也无法将这个人的生死置之度外。
在自己无助的时候,自己最在意的人不在身边,裴欣心中充斥着无法言语的失落感。在救护车较明亮的灯光下,裴欣终于看清了男人的脸,发青的嘴角有未擦净的血迹,被血迹浸染的唇看起来异常红艳魅惑,一边已开始红肿脸颊也无法掩盖男人原本动人的容颜。虽是紧闭着的双眼,却也容易让人描绘这个男人的眼睛很大,长长的睫毛在眼睛下扫出两片阴影,浅浅的黑眼圈向别人表露着男人的疲惫,精致高挺的鼻子让他透着女人所不具有的英气,嘴唇的形状也一样好看。脑海中搜寻到了这张面孔,裴欣记起这个人她已不是第一次见到。这张比女生还美丽的脸庞,现在看起来却没有一丝的生气,让裴欣在无意识中为他心疼着。不得不承认,洛郁对不论男人还是女人都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只是他的吸引力却也无法将裴欣救出她将要跌进的深渊。裴欣现在深爱的人只有展逸昇一人,只是她心中的唯一却要将她推入深渊,她的爱情将万劫不复。
洛郁被送进了急诊室,裴欣在医院走廊上等候,看着急诊室上方那亮起的灯,裴欣暗自神伤着,生与死的距离真得很近吧?不然姐姐怎么会突然就那样离开了呢?姐姐裴琳曾是裴欣的分身,裴琳的死也许也带走了裴欣的部分灵魂吧?失去姐姐的裴欣仿佛从此不再完整。
手机一直握在手中,裴欣一遍又一遍给展逸昇拨着电话,却依旧是机械的女生传出,原本就悬着心再次紧张起来,“昇是不是也和那个男人一样遇害了呢?不会的,不会的。”自我安慰对自己却一点效果也起不到,裴欣愈加担心展逸昇的安危,不自觉轻轻咬着自己拇指的指尖,刚刚平复的身体再次颤抖起来。害怕如巨石压在心口,让裴欣无法喘息,现在的她必须想办法找到展逸昇,她必须马上见到他,转身决定离开这里。
“小姐,你是病人家属吗?”在裴欣出神时出现的护士小姐,甜甜好听声音从身后传来,却也无法安抚裴欣不安的心。
“嗯?不是。”裴欣回过身摇头否认。
“看你担心成这样,肯定就是病人的女朋友了。”护士带着些许肯定的语气说。
“啊!不是的。”裴欣立刻摇头。
“现在可不是害羞的时候,病人的手机上一个联系人都没存,找不到其他的病人家属。”护士抬手向裴欣亮了亮手中纯黑色的手机。
“找不到病人家属吗?”裴欣觉得奇怪,接过护士手中的手机查询所有记录,真是一个联系人都没有,真是个奇怪的人呢!
“那就留下我的手机号好了。”裴欣一边说着一边将手机号输到了男人的手机上,拨通后又将手机交到了护士的手中,然后轻轻向护士鞠着躬,“有事情的话给我打电话吧!我现在有急事必须要离开了,对不起。”
“唉?”护士不解得看着急速远离的背影,一头雾水。
身上没有带半分钱,裴欣只能冒着大雪匆匆跑去和展逸昇约好的地点。路途并不近,裴欣却倔强地向目的地跑着。大地上已经积聚了一层厚厚的雪,裴欣重重喘息着,一团又一团的白雾从口中出现又消失,不停地一步步向前跑着,留下两行清晰的脚印慢慢延伸。
终于,想要到的终点到了,展逸昇却不在这里。裴欣有些疯狂地来回转圈找寻着,却始终找不到展逸昇的影子。洛郁留在墙角落的血迹也已被新落的雪覆盖,除了自己清晰的脚印、救护车车轮压过的痕迹以及残留下的杂乱脚印之外,再也找不到其他人遗留的脚印,这证明在自己走后展逸昇也没有出现过。
找不到展逸昇,裴欣彻彻底底地心慌了,脑袋里胡思乱想着“难道昇真的和那个男人一起遇害了吗?”“为什么只剩下他一个人在这里呢?”“昇,你现在在哪里呢?”再次拿出手机给展逸昇一遍又一遍打着电话,熟悉的机械女声让裴欣无助,她蹲下身子,蜷缩成一团,双手紧抱着自己的小腿,将脸埋在膝盖中,看不到她现在是什么表情,只能发现她颤抖不已的身体和隐隐约约的抽泣声。
时间在流逝,大雪依旧在飘扬,像是上天在开玩笑般,张扬着手臂无声地将大把大把的雪花洒在裴欣的身上,有能力纯白了整个世界,却安抚不了裴欣不安又害怕的心,这样宁静的世界却只会增加她的恐惧而已。
“嗡—嗡—嗡”口袋中的手机终于将这一片寂静打破,裴欣将脑袋从膝盖上抬起,动作迅速地划开手机的接听键,“昇吗?”
“这里是医院,这是你刚刚留下的电话。”电话传来护士的声音。
“哦。”裴欣失望地应声,却还是关心那个人的安慰,“那个人还好吗?”
“嗯,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只是受伤比较严重暂时醒不过来。你要尽快到医院来给他办住院手续的。”
“抱歉,我和他只是陌生人而已。”裴欣不想离开这里,她还期待着昇会到来。
“不是吧?”护士疑惑,“你为他那样担心,怎么可能只是陌生人。”
“真的只是陌生人而已,我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裴欣诚实回答。
“是吗?”护士依旧一头雾水。
“哦,那个...如果他醒过来了请告诉我吧!”裴欣突然想到也许那个男人见过展逸昇,在洛郁身上给予了一点希望。
“嗯?”护士更是摸不着头脑了。
“拜托!”裴欣祈求到。
“那...好吧。”护士答应,依旧对这两个人有太多的疑惑不解。
裴欣依旧坚持在巷口等待着,现在的她再一次发现自己对昇的不了解,昇结交的好朋友是谁?昇的家人有谁?昇的家在哪里?昇经常去的地方又有哪些呢......她对他,有太多的不了解,却依旧深深地爱着。
大雪下了整整一夜,到黎明时已经减小很多,人们睡醒后到外界活动时有些会对这白茫茫的世界感到惊喜,也会有人觉得不便。而在七月巷巷口等了半夜的裴欣却有些冻僵了,现在的她真得很狼狈。等不到展逸昇的到来,好像等不到未来一样,现在的她只剩下冰冷的外壳,不安的内心和恐惧的思想,眼睛水汪汪的眼圈儿却发红,隐隐约约也能从中看到些红血丝,泪不时地从冻得发红的脸颊滑下,精致小巧的鼻子也通红,让人想将她拥入怀中给予她无尽的温暖。只是,能真正给予她温暖的那个人,到底在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