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苏前脚刚回到寝宫,还没来得及坐下,李才德便赶来了,手里还拿着从太医院拿来的一个小白瓷药瓶。
颜苏本来没有发现自己身上有伤,听到李才德的提醒才发现右边的裙角已经破了一个洞,脚踝处甚至有一道细小的口子。可能是当时太投入了,所以居然没有发现。对于眼前的和蔼公公不由好感愈深了。
李才德告退后一清才慢慢出来,大概是听见了刚才两人的对话,所以明白了她这半天跑哪去了,便没有再问。只是颜苏看她有些憔悴的容颜,猜到她可能为寻找自己也奔波了半天,不然不可能有这般倦容。心中愧疚之情大作,于是赶紧上去献殷勤。“好姐姐,你吃饭没有?我可饿坏了了!”
一清知道她是在担心自己为了找她而没有吃饭,心情也好了些,“姑娘连说谎也不会说,这不过半日光阴,您怎么可能饿了呢!”
颜苏继续赔笑,一清只好叹了一口气。遇到这样的主子,还能怎么办呢?
“对了,一清姐姐把这个收好吧!李公公拿来的药想必也不是凡物!”颜苏见一清的气消了,就把白瓷药瓶递给一清,顺便给自己倒了一杯清水。
一清看着手中的药瓶,不解的说:“李公公不是说姑娘有伤吗?”
颜苏得意的掀起裙角,只见从破洞处裸露出来的皮肤一片雪白,哪还有什么伤口!
一清看见那个破洞有些心疼,同时又觉得莫名其妙,不知道颜苏是什么意思。直到看到颜苏脸上得意的笑,心中才开始震撼:原本应该有伤口的地方不见了!也就是说,颜苏的伤口在短短几息之间就已经好了!连一丝疤痕都没有留下!
乾清宫中,李才德回到宫里回禀君寂渊药已经交给颜苏了,就听到君寂渊的一声自嘲:“古人云,关心则乱。朕居然连她的本领有哪些都忘的差不多了!”
李才德知道他说的是颜苏,但不知如何接话,只好保持沉默。
只听君寂渊继续说:“传朕旨意,赐颜苏黄金万两,准予出宫。此外,让一清陪同出宫。”
李才德“噗通”一声跪地,慌忙大呼:“请陛下收回成命!此事万万不可啊!且不说一清大人离宫会让王宫少了一层防线,以颜苏姑娘的身份更是不适合涉足凡尘啊!”
君寂渊悄悄握紧了拳头,一字一句说:“朕意已决!”身影便消失在了乾清宫。
“陛下!”李才德知道这件事已经木已成舟,君寂渊的决心不是他一个太监就能改变的,即使这个太监是他的贴身太监,只好以泪水表示了自己的抗议。
君寂渊明显不会理会他的抗议,但也见不得他哭得淅沥哗啦的样子,最重要的是,他更怕自己下一刻会动摇这个好不容易才下的决心,所以选择了直接消失。
哭完后,李才德还是不得不顶着一双哭肿了的眼睛去宣旨。
颜苏看着这个一天之内已经见了三次面的公公,心里总觉得有些莫名的不安。而且刚刚还好好的,怎么一转眼就把眼睛给撞了?但看李才德兴致不高的样子,自己也没好意思问。待听完圣旨后,想象中的兴奋一瞬即逝,总觉得好像失去了什么……
“一清姐姐,你怎么看?”
一清好笑地看着她,“姑娘不是想出宫吗?现在陛下允了您,难道您又不想出宫了吗?”
颜苏挥挥手,神采奕奕的说:“怎么会呢!现在一想到能出宫,心就‘扑通扑通’的跳呢!”随即脸色又黯淡下来,“只是,总归觉得就这样出宫……好像不是我想要的……”
一清看着颜苏若有所思的样子,不由叹了一口气。她是不希望出宫的,因为她的身份不是一个普通的宫女。但如果颜苏要出宫,她又不得不跟着。颜苏虽然修为高深,但心思终究还是太浅了。而保护她,无疑对于君寂渊来说比什么都要重要。一清不像李才德,一心只为君寂渊考虑,她更像是个死士,一切服从命令。
“如果姑娘对这里还有留恋的话,不如我们明天再出宫?”
“不要!现在就走!马上就走!”颜苏摇摇头,终于振作起来。想起这些如牢狱般的日子,竟是一分也不想多做停留。
一清领命开始收拾。
其实也没有什么东西需要收拾,王赏赐的万两黄金明显不是她们可以搬动的,自有别的人会寻着机会给她们送来。况且两人都是不爱打扮的女子,所以行李无非是一些衣服,还有一幅画。
一清收拾的很快,快到颜苏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可以走了。
一路无阻。
直到在午门的时候被拦了下来。
颜苏不由有些紧张,以为是王改变主意不让她们出去了。只见一清面无表情地拿出一个令牌,那个带头的侍卫就吓得跪地大呼:“末将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大人恕罪!”紧接着,守城门的侍卫就跪了一地。
颜苏好奇地看了一眼一清,只见后者理都没有理那个侍卫,把令牌收好后,又对颜苏露出笑容,恭谨说到:“姑娘,可以走了。”
颜苏越发好奇了,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想办法从一清嘴里挖出所有秘密!
走出宫门,终于离开了这个压抑的巨大牢笼,连身上的毛孔似乎都松了一口气。颜苏回头看着王宫,想起醒来后在这里所遭遇的一切,才发现原来自己一直想要逃离的竟是如此平静的生活。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所以自然是出了王宫才能看清它的好。但既然出来了,又哪有回去的道理。
强撑起笑容,颜苏犹豫的脚步终于坚定。
四周很安静,安静的甚至可以听见那并不重的脚步声。颜苏心里空空的,总觉得好像少了些什么,无论如何都说服不了自己。
白色的雪花就在这时飘落下来,渐渐与快要遮不住地面的残雪汇合,这一方天地又成了一片白茫茫的世界。
现在只是秋天,天还不是很冷,雪花也只是清清凉凉的,落在脸上,让人只觉说不出来的舒服。
颜苏抬头,轻启朱唇,那一朵朵雪花就化入嘴中,滋润心田。原本的不安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颜苏情不自禁的在雪花中旋转,开心的像是个小孩。
一清本来是在一旁含笑看着她,被颜苏看到后拉着玩起雪来,脸上原本浅浅的笑逐渐变成了许久不曾出现的发自内心的大笑。
远处守宫门的侍卫看到这幅欢乐的画面,脸上也不自禁被染上了笑容。王宫向来是个庄重的地方,别说玩耍嬉戏了,就连说话也要小声谨慎,唯恐被抓住口实,一不小心就结果了性命。像颜苏这般的贵人更是端庄自重,时刻注意自己的形象,哪能看到这种率性而为。
乾清宫屋顶,君寂渊看着沉浸在欢快气氛中的颜苏,脸上是捉摸不透的表情。颜苏本就属于自由,将她禁锢在王宫也只是私心作祟。即使是为了她好,自己终究也不可能禁锢她一辈子。不是怕她怨,只是时间实在不允许。
那么,既然你要走,便放你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