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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去看外面的世界

一行人终于来到树林深处的木屋前,张先生等人望了望周围,不知名的树木密密麻麻分布在周围,树叶重叠相互掩盖,如包粽子般,把其中的小木屋包在里面。尤其是入口处横卧的一条天然小溪,并无任何渡溪水的器具,只有一些散乱的石头。全然就是一副没有过人类痕迹的地方。不细看,还真难以发现隐藏在里面的小木屋。

“张先生,各位,到了。”千耿说道:“说起来,你们是这里的第一位客人。”

“呵呵,还真感到荣幸!”张先生笑道,“阁下的住所竟是隐在这里,若是没有您的带路,我等恐怕寻个四五天也不能找到了。”

名为秦单的青年人,看着四周恬然安静的环境,心里的压抑也不觉轻了几分。看着木屋旁边摆着些奇怪的木具,秦单有点好奇,向那边走去。

千耿发觉秦单的举动,朝他喊道:“先不要进去!”喊话的同时,眼睛却瞟向张先生。

秦单停下脚步,正想回头问的时候,忽闻一声极细微的声响,一个黑色流光便从四周一颗长得极高的大树顶端射向秦单的头颅。

秦单并未发觉,只是看见少年身后同伴的骇然,顿觉不对劲,可流光此时已距秦单头顶不足十米距离,已经来不及做出反应了。在这电石火花之间,张先生身影一动,再出现在众人眼前时,左手已经多了一枝箭镞上沾满毒药的箭。

千耿站在原地望着张先生,眼眸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恐。

“这也是您布下的机关吗?真是巧妙!若不是我恰好对着秦单后方,察觉到了这枚箭的发射轨迹,秦单此时恐怕已经身亡了。”张先生似乎满脸地赞叹,毫不在意这暗器差点杀害自己的同伴。

千耿答道:“区区机关小计,也只能背后伤人罢了。”表面虽平静,内心却已翻江卷浪,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我最得意的陷阱就这样被轻易地破了??!!

千耿稳下心绪,看了看有点狼狈的秦单,说道;“请你们不要乱走,类似的机关还很多。”这句话千耿撒了谎,别看刚才那一箭似乎简单之极,却耗费了少年整整一个月时间来算计方位与设置飞箭速度以及精准度,还要放置在合适的地方。分布在小木屋周边这样的陷阱也只不过四个。

进了木屋,便是简陋的家具,几把打猎用的弓箭,以及挂在木墙上的兽皮。千耿提醒他们别乱走动,便径自走入内屋,关上门,看了看,细长的眉毛渐渐凝聚在一块,望着角落,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丫头,出来吧!”

内屋的角落一面木墙的下端忽然发出一声轻微的声响,接着让人惊奇的一幕便发生了,木墙下端大概如锅头大小的木墙竟如木门一般打开了,然而门并未完全打开,却听到如硬物撞击木头的声音,千耿一听声音便知道怎么回事了,摇了摇头,走过去,拉开木墙,一女孩童便出现在眼前,自然是之前那位称呼少年为哥哥的女孩。如锅头般大小的能打开的木墙里面竟然是一株树心已挖空的大树,大树与木屋的木墙紧紧相靠,似乎只是偶然,谁都不会轻易想到此内乾坤。

此时女孩正跌坐在里面,头发散乱着,怀里紧紧抱着两把与其体型极不相称的长剑,嘴巴大口喘着气,额头却红肿了一块。

“早说过不要躲这里,我就知道你会留下痕迹的!”千耿似乎很生气,指了指地面说道“你看外面地板,你的脚印从门口一直连到这面木墙,只要不是个傻瓜,任谁都能猜到木墙后面会有东西!而且里面空气稀薄,根本不适宜长时间呆在里面!你看,撞墙了吧?!”

女孩两眼呆呆望着千耿,喘着气的小嘴慢慢抿了起来,似乎根本没听到他的斥责。

千耿还没停止,扬了扬手腕,继续说道:“我们不是早就约定好了吗?一旦‘旺财’叫了起来,我出去后,你便往后山去,跑到镇上刘爷爷家住上一阵子,等我的…消息吗?!”

女孩依然呆呆望着千耿,贝齿紧紧咬着嘴唇,黑白相间,纯净无比的眼瞳慢慢有了水雾,身体簌簌颤抖,似乎在忍着眼泪。

千耿开口还想说点什么,却又慢慢闭上了,叹了口气,说道:“去床上休息一会吧,外面来的是客人,应该是来找我杀红蝶的,放心吧。”说完,少年打开木门,走了出去。女孩视线随着少年转动,直到木门关闭。女孩收回视线,慢慢站了起来,坐到木床上,双手依然死死地将两把剑抱在怀里。她低头望着怀里地两把剑,看着看着眼眶里泪竟掉了下来,虽是在小声哭泣,却带着笑容,原来,是高兴地哭了。

“吃十岁左右的孩子?”千耿皱起眉头问道。

“是的,而且…只吃头,不吃身体。”

木桌上,一支已烧了一半的蜡烛散发着微弱的光亮,火光跳动着,似乎随时都会湮灭,它正在努力释放光热,照亮周围的事物。缺月冷冷的光芒包围着这木屋,随着蜡烛光亮的减弱,正逐渐侵蚀着这小木屋。此时已接近深秋,一直抱怨天气炎热的千耿终于感到些许凉快,虽然是听到这些话的原因。千耿与众人坐在简陋的木椅上,事实上,木椅不多,除了千耿与张先生,其余人都站着。

众人都沉默着,气氛有些压抑,千耿皱起眉头,低着头,左手扣着木椅,似乎在想些什么,张先生眼睛微微眯着,看不出什么表情,秦单与另外两人则有些坐立不安。不一会,千耿抬起头,只是表情有些古怪。

他问道:“它是每隔一个月就前来觅食吗?”

秦单皱起眉头,似乎不喜欢千耿话语中的觅食。

张先生则如寻常般答道:“不是,它每个月都过来的。”千耿表情变得更古怪了,秦单有些不满千耿的反应,有心想问问,余光瞥见张先生依然如寻常般,想了想,又忍了下来。

千耿继续问道:“月末来还是月初?”张先生回到:“月初。”顿了会,张先生似乎这才发现千耿的表情不对劲,问道:“鄙人说得有什么问题吗?”

千耿轻轻摇了摇头道:“我倒希望你说得有问题,很明显,这是只极富攻击力的红蝶。哦,红蝶也就是你们口中的妖怪。而且,按照你的说法,千耿停了下来,表情又变得古怪起来,继续说道:“这是只怀了孕的红蝶。”

众人表情瞬间变得精彩,秦单等人伸长了脖子,一脸愕然,就连张先生,端端正正坐在木椅上的臀部也稍稍挪了挪。

秦单脱口问道:“妖怪也会怀孕?”

千耿似笑非笑地答道:“如果红蝶没有后代,我得考虑该行了。当然,跟我们人类不同,多数红蝶到了特定时期便会自动怀孕,不过这只是红蝶绵延不息的一个原因。”

秦单问道:“还有什么原因?”

千耿摇了摇头:“不说这个,我想说的是,这只红蝶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围,我帮不了你们,你们找其他人吧。”

秦单证了下,急急问道:“你也解决不了这个问题吗?”张先生身体前倾,望着千耿,表情凝重起来。千耿耸耸肩,靠在椅背上不说话。

又是令人窒息的沉默,蜡烛不知何时已经熄灭,没有了火光的阻扰,月光肆无忌惮的侵蚀这木屋,客厅里呈现淡淡的银色。

张先生望向秦单等人,见秦单等人正一脸焦急地望着自己,他转口头,开口道:“巫师阁下,如今已接近十月末,过不了多久,它便要来了,届时又会又一名孩子遇害,我等曾多次围捕,却奈何每次被其逃脱,也寻不到它的巢穴,实在是无计可施了,恰巧鄙人对巫师一族略有涉猎,知晓巫师有专门对付这些妖怪的手段才来寻求您的帮助,您真毫无办法吗?”

千耿扬了扬细长的眉头,答道:“正是因为了解它们,我才不愿意出手。只吃猎物头颅,而不动身体的红蝶不多见,这些红蝶一般都生活在北荒,也并不只已人类十岁左右的孩童为食,况且我们身处南方泽国,所以不可能是这些红蝶。据我所知,南方的红蝶很少有以人类孩童为食的,不过有一种红蝶比较特殊,寻常时刻它一般是杂食的,对食物没特殊要求,不过到了生育期它便会变得挑食…变得很喜欢吃十岁左右人类孩童的头颅。”说到这,千耿停了下来,向众人问道:“你们看到过它的样子吗?”

秦单答道:“看过它,不过它速度很快,压根看不清楚它的身型样貌,不过有一次晚上围剿它时,我看到它的头上好像冒着光…”

“是冒着光。”张先生忽然开口道:“它的头有点像狮子的头,不过头部前面吊着貌似灯笼一样的东西,冒着光,通身呈黑绿色,四肢很长,爪子锋利,身高约九尺,龇牙咧嘴的样子。千耿看了他一眼,说道:“那就没错了,你们或许还不知道你们面对的这只红蝶有多难缠,我可以告诉你们,这只红蝶名为狮头灯笼鱼,它也被我们称为影魔,因为它速度非常快。具体有多快,你们应该更有感受?”秦单低头不语,张先生开口道:“速度是很快。”

千耿继续道:“速度极快,有利爪,又已怀孕,很难对付的。”

秦单疑惑道:“怀孕也算原因?”

千耿回到:“红蝶跟人类不同,到了生育期,它们实力反而会大大加强的,如果没错,它如今实力应该相当于修道士的戒灵期。”

“戒灵期?!”秦单吃惊道。

千耿道:“这只是按照我的经验推断的。”

“不可能,怎么会那么强大?”秦单有些不相信。

张先生开口道:“巫师阁下并没有说错,这只妖怪的实力的确有戒灵期的水平。”秦单似乎很相信这位张先生,闭口沉默起来。

千耿说道:“这个时期的红蝶我可不敢去招惹,这样你们清楚了吗?”

秦单变得很焦急,不断摩擦着双手,他身后两人也站立不安。千耿看着他们,试探地说道:“或许你们可以去找找猎魔师?”

听到猎魔师,秦单似乎更焦躁了,粗声说道:“猎魔师?哼,一群废物,他们…”张先生回头看了他一眼,制止了他继续说下去,回过头来说道:“如果阁下不能出手的话,那您认为还有什么人能帮忙呢?”

千耿低头认真想了会,说道:“绝对的实力前,任何技巧的作用都微乎其微。你们可以去寻找已过戒灵期的修道士,最好是修剑气的。”

秦单楞了下,没有说话。

张先生忽然开口道:“听说今年北方洛葵学院的柳清源大师打算云游四海,去寻访民间的学识大家,是真的么,秦单?”

秦单有点反应不过来,过了会才答道:“噢,是的。”

千耿神情变了下,眼神有些复杂地望了眼张先生,但又迅速隐藏起来,不过却被一直观察着千耿的张先生捕捉到了。他拍了拍裤腿,站起来拱手道:“多谢阁下的讲解,我们清楚该怎么做了,打扰了,告辞。”说完,对秦单等人说道:“我们走吧!”

秦单有些惊讶,耗费许多时间才找来这里,如此便离开,但看张先生神情严肃,又想起他的身份,终究没开口问。

千耿默默看着张先生背影,在他们走到门口时开口道:“如果你们相信我的话,明天午时兴山小镇上的来福客栈里我们再详谈。”

张先生转过身,站了一会说道:“如此自然更好,鄙人在此先谢过阁下,我们明天再会,告辞。”

秦单等人有点呆住,这少年态度怎么转变那么快?

张先生径直走了出去,秦单等人也赶忙跟上,这小木屋周围貌似机关重重,他们可不像张先生那样浑不在意。

夜深了,昆虫的奏鸣曲渐渐弱了下去,微风吹过,树枝摇摆着,却并无发出声音。整片大地陷入沉默,静谧开始笼罩森林。千耿随意地坐在木屋大门的槛上,右手搭着左手臂,脸上毫无表情,双眼直直地望着月亮,全身一动不动,沐浴在月光下,如同雕像一般。

不知道过了多久,千耿感觉到自己的衣角动了动,转头望去,不知何时女孩已经走出内屋,正坐在他旁边扯着他的衣角。

“哥,你在想什么?”

“…千雪。”

“怎么了,哥?”

“你说…这世界上有我们的容身之处吗?”

女孩怔了怔,双手有些无措的放在膝前,千耿的话使她想起来一些她很不愿意想起的事。女孩愣在那里,她又嗅到肉烧焦的味道了。沉默了会,女孩轻轻地用右手抓住千耿的衣角,抬起头,有些肮脏的小脸满是坚定,答道:“哥,只要有哥哥在,这世界上哪里都是我们容身的地方。”

千耿无声地笑了笑,继续问道:“千雪,在这里住了这么久,喜欢这里吗?”

女孩也露出了笑容,轻轻地晃了晃头,头上的两撮辫子也随之摆起了美妙的轨迹,女孩答道:“我当然喜欢了!。”

千耿回头看了眼木屋,又问道:“千雪,那你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吗?”

女孩望着远处群星闪烁的夜空,右手依然牵着千耿的衣角,她低下头,小声说道:“只要哥哥你陪着我,我就去看看。”

千耿疼爱地揉了揉女孩的头发,说道:“去收拾收拾,明天,我们就离开这里。”

在看着千雪蹦蹦跳跳地跑回内屋后,千耿嘴唇动了动,轻轻地加了一句:“再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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