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当你努力争取一件事的时候,却总是难以企及,当你真心的放弃的时候,机会又会不期而至。爱情又何尝不是呢?
五班的甄美丽也是为了这个文艺汇演的事在磨李英俊出头。英俊的舞蹈课,几乎成了一场个人的表演秀,舞蹈老师没想到在这样的一所学校里会有舞跳的这么专业的学生。英俊在足球场上所向披靡的娴熟技艺,也许正是从舞蹈这方舞台上获益匪浅的。他向来就是个天资聪慧的男孩子,在他很小的时候,家里人就送他去兴趣班学习,并且,他的钢琴也弹的充满了业余艺术家的水准。只不过家人对他的未来早就有了安排,不会让他在这样、那样的花拳绣腿上耗费太多的精力,渐渐的,跳舞和弹钢琴都从他的生活重心里淡薄了下来,像水一样的没有了味道。如果不是学校里开了交际舞的课程,谁也不会知道他还有这么一个特长。他不是好张狂的人,更不愿意在大庭广众之下表现自己,他已经把跳舞当成很个人的事了,和别人一点关系都没有,他这样更显得他很酷。
英俊的心情很不好,阴云密布,他知道他彻底的失去夏小阳了。以前,每次他们碰面,总能在她的眼底看到黑森林深处熊熊燃烧的火焰,现在,再也不曾出现过。他很愁闷,他们爱的影子在彼此心中碎裂了。但是,他却清楚的看到她为郝笑一次又一次,奋不顾身的烧尽了自己,如此的炽烈,把他的心烧的很疼。他给家里人打过招呼,不等这个学期结束,就会在六月的时候,飞到国外去和他们团聚。他的心冷的对任何事都失去了兴趣,他也不再隐藏自己即将离去的消息。他跟学校的领导已经打好了招呼,不会参加学校的任何一项考试了,他会随时离开。这时,甄美丽死缠烂打的要他去参加什么文艺汇演,他头都不抬,只是看着她冷冷的笑。
“我在这个学校还有什么好留恋的呢?”他的眼睛瞥了一眼对门小阳的脸,“她是再也不会理我了。如果可以回到从前,如果可以的话,我一定会对这个女孩说我爱她,不管什么原因,我都要和她在一起,甚至是带着她到国外去,让别人都笑话我的痴情吧。可惜,她的身边现在已经有了别人,更重要的是她的心不在我这边了。”
他的眼神黯淡下去,眼睛在甄美丽的脸上转来转去,苦涩的笑着,他没想到,自己会是这样一个如此深情的人,他完全的忽视了自己在感情上的专一。凭什么,他为了梦想就要放弃自己真心相爱的人呢?只要勇敢的踏出去,他觉着自己什么都可以办得到的。
“李英俊,你别傻笑好吗?我就求过你两次,上一次,你还给我搞砸了,这次总得将功补过吧!”
甄美丽当了一年的宣传委员,却一点政绩都没有,真是让她颜面扫地。她又是个极要强的人,毕业前,她说什么也要在学校里留下点可以值得纪念的东西不可。就是拖,她也要把英俊拖到舞台上去。
英俊被烦的呵呵呵的不住的傻笑,好像是有点动心了,“那你找个舞伴吧!至少也得是个蹬得上台面的吧,要不然,我不去;不行的话,去了不还是照样丢人吗?”英俊的怨气很大,说话很不客气。他大脑里紧绷的神经,已经一寸寸的断裂开来,他说出什么都是有可能的。
他用手摸了摸自己的真丝衬衫下的胸口,那里很疼很疼。灵魂在肉体里伤痕累累,挣扎着朝着他怒吼:“怎么不冲上去啊!去啊!”
他看见……小阳和郝笑有说有笑的,手拉着手从门口走过,小阳的眼睛连看都没看他一眼。自己好像就是随便路上遇见的什么甲乙丙丁,这让他更加的火冒三丈。
“这个没问题,我们找舞蹈老师推荐一个不就得了,荣誉可以是大家的啊。”甄美丽高兴的拍起了巴掌。
英俊的眼睛亮了一下,“像凤凰涅槃那样重生一回又何妨呢?我还算是个优秀的男生吧,也许,夏小阳多了解一下我,感受到我的优点,会不会想到重新回到我的身边呢?毕竟我们曾经还是爱的很深的。如果爱的烙印那么容易消失,那还谈什么感情。”
英俊想的太过简单了,当一个人爱你的时候,你是一切;当一个女人变的沉默的时候,你就什么都不是了。女人最大的悲声就是沉默,不要等到那一天的时候,才想起要去珍惜,却大多看到的只有背影。
他一下子就跳起来,拿起书,对着甄美丽说:“那就这么办吧!明天你去找老师商量好了再通知我。我有急事,先走了。”
英俊倒不是有什么急事,只是被嫉妒折磨的寝食难安,他想在小阳的身后慢慢的跟着他们,只是看看她的背影也好啊。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就变成了这样一个形迹可疑的跟踪者,不坦荡也不光明磊落。小阳曾经内心的那种痛楚的委屈,也从他的心里冒了出来,一日甚似一日的不断加深了这种感觉。他现在才不管自己是什么小人还是个偷窥狂呢,他跟着自己的心走,他曾经被束缚的心完全的为了她敞开着。
当夏小阳和李英俊再次面对面的站到一起的时候,练功房里高大的落地长窗的外面,长满了枝叶茂盛的藤蔓植物,给窗外的铁质护栏穿上了一件翠绿的衣服,但是还是没法阻挡夏日的余晖的光晕,好奇的在他们俩个人的脸上游荡,揣摩着他们的心事。郁闷的光影离散了他们的思绪,俩个人都静静的呆立在那里胡思乱想。世界变的如此宁静,不知道感情的漩涡带来的是光明还是黑暗呢?
小阳不知道开学后的第一次独处该和他说些什么,她曾经那么期待有个只属于他们相聚的时刻,却是千难万险;但是,当真的实现了的时候,却已经没了当初对他那种痴狂的心镜。
夏小阳忍不住痴痴的低下头,抿着嘴巴轻轻的笑了一下,“怎么感觉,好像是唐朝的事了。我为他朝朝暮暮,他为我冷对寒星。也许,他也和我一样吧?早就忘了为了爱茫然无助,痛哭流涕,迷失过的心。那个时候,夜多黑啊!”
小阳扭过头一直望着正对着长窗,坐在图书馆窗边的郝笑,嘴边荡漾着温柔的笑。她这样笑的时候太少了,多半是傻笑的时候多些;一旦,她哪天笑的很柔情了,那必然是带着很深的感情的。可见,夏小阳是个用情很真的人。他们说好,这周和英俊一起编排舞蹈的时间里,郝笑都在图书馆里看书等她。郝笑坐在夏石汐和童心语的边上,当电灯泡外加和解员,既是看客也是群众演员。
郝笑和夏石汐自从篮球大战以后,成了除了小阳以外最要好的朋友。夏石汐和童心语交往的事,他只告诉了郝笑,他知道郝笑不是个多事的人。心语坐在座位上,可不是个闲得住的人,一会儿叫夏石汐干这个,一会儿又干那个,一会儿问他这个怎么写,一会儿又问他热不热,晚饭要吃什么?俨然一个小八婆。石汐倒是个脾气好的不得了的人,心语一刻都不让他闲着,精力旺盛的像个小陀螺。连郝笑有时候都受不了,躲到别的桌上看书,不敢招惹他们。
小阳虽然也会有很狂野的时候,但是,经常突然的爆发完以后就变的异常沉静,好像是天边的一颗流星,无论是绚烂还是消逝都令人浮想联翩。可是,这却是郝笑最迷恋小阳地方,至真至纯至性。
对夏石汐的好秉性,他忍不住会笑话石汐是“广大妇女的福音”。石汐那张女人细滑的脸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心语早就不依不饶的追杀郝笑去了,他慢腾腾的神经才有所反应,拉着心语的小手不放,然后站起来,紧紧的把她抱在怀里。心语马上就变成了一只小羊羔,也许,她本来就在等夏石汐来抱她。郝笑等待的时间一下子变的很快,充满了乐趣。
要说郝笑真的一点都不担心小阳和英俊之间会有什么,那太假了。他是相信小阳的,但是,却很担心英俊。他怕英俊会软化小阳的决心,因为小阳的心太善良,太软了。小阳对自己的真情全都是真的,你只要看看她的眼睛和宽阔的额头就全都明白的。但是,真的足以让她忘记过去吗?这个时候,除了相信她以外,他不愿意再想别的事。他们之间发生了那么多的事,他只要握住她的手,看见她总是对着自己笑,就什么都不想。他永远都不要离开她的。
还是英俊最先打破僵局,其实,如果他不说话,小阳真的会不开口的。她一点也不怕僵立在那里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因为,她为他做过那么多无畏的,甚至是脸红心跳,瞠目结舌的事,她很累,以后再也不会为他做任何事,当然也不会先说话。少女的矜持一下子就重新回到了她的体内,如果有个人让你为他破釜沉舟的爱过,哭过,恨过,当她决定忘了的时候,你的至关重要会变的像纸一样苍白,你已经变的无足轻重了。爱是什么?是给予。爱情的投机取巧和强取豪夺都不会有好结果吧。
小阳认识郝笑以后,一下子明白了,值得你为他驻足的风景只能在你的路上,旁的桃源仙境,毕竟都只在梦里。
“放寒假的时候,你怎么生我气了?开学好久了都不和我说话。”英俊郁闷的问小阳,声音沉沉的,有点卑微的样子。
“没有。”小阳低垂着眼帘,看都不看他,回答的很简短,最真实的解释就是“你已经不在我的心上了!”
英俊感觉到了小阳的冷漠,就又把话题重新引到跳舞这件事上,
“昨天,听舞蹈老师说是你和我搭档,我特别高兴。还让我们自己编个舞蹈,有点棘手啊。不过,有你在,我一点都不担心。”英俊的语气中充满了对小阳的爱慕。夏小阳的眼睛里有一束小小的火苗突的亮了起来。
“怎么?在和我表白呢吗?高傲的英俊哥哥怎么变的如此卑躬屈膝了?以前,我无论多么大胆的爱他,他都看都不看一眼。还是……,只是些客套话。”她眯着眼睛,摇了摇头,苦涩的笑了笑,这个问题的答案,她已经没有兴趣再听了。
她的眼睛里刚刚点燃的火苗一下子就灭了,只是光着脚丫,晃着高高盘起的秀发,直把木地板上的小脚印一路延伸到了窗前,她的头顶着窗玻璃,透过挂在栏杆上的绿色藤蔓,非常认真的寻找郝笑在图书馆里的影子。一大片叶子绿绿的影子落在她的眼里,像一湖碧水载着她对郝笑深深的情意。
忽然,一阵阴阳顿挫的钢琴声,如泣如诉的,像是天外飘来的,在练功房的空气中震颤。深深地震撼到了小阳的心里,她的瞳仁像猫一样骤然睁大,“这,这是什么?!好慑人魂魄的音乐啊!倒像是在哪里听过的。”她被乐声中哀婉、坚定而又不离不弃的感情拉到回忆的漩涡里。
她呵呵呵的傻笑着,慌忙的转过身,脚下一滑差点摔倒在地板上。她猛烈的摇晃了一下,难道这个世界真的变得越来越令人难以琢磨,失去了重心了吗?一缕青丝从松散的发髻里飘落到嘴边,她把发丝衔在嘴角,脑子里乱成了麻绳。她的眼眶里隐隐的有泪光在闪,可是,她对着红彤彤的太阳的余晖扬起了头,没有让它流下来。
“为什么现在你要对我这样好?为什么你不早点把我抓得紧紧的?你到底想做什么呢?”
她看见英俊坐在角落里的钢琴前,朝她浅浅的微笑,那个少女们心目中的白马王子又再次出现了。他白净、沉默、线条柔美的面颊,好像一座大理石的浮雕,在几百年前就这样被雕刻在时空的隧道里了。一首感人的钢琴曲,从英俊娴熟、优雅而又灵巧的手指里流淌出来,美的仿佛就是一场童话里才能见到的梦幻开场。
英俊在努力的把自己的十八般武艺都使出来,他知道,现在说什么已经是太晚了,他要实实在在的做出来。他终于明白如果失去了她,他会多么难过,他的后悔是难以附加的。就算是背弃了道义上的准则,他也不想放弃,他要和郝笑站在同一个起跑线上比试一番。尽管在开始的时候,他落后了那么多,可是,他相信自己的实力,只要小阳真正的了解了他不为别人所知的一面,就不会离开他。可是女人的感情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左摇右摆的呢?
当他弹完的时候,还是看到了泪流满面的夏小阳站在自己的身边。他假装什么都不懂的样子,内心一阵狂喜,笑着对她说:
“怎么了啊?被这个曲子感动了吧?这是送给爱人的一首曲子。”说完,他深深的望着小阳,想从她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下看到她内心真实的想法。
小阳被现在这种梦幻的景象迷住了。站在高大、空旷的练功房里,一个自己很喜欢的男生在为自己弹奏一首动人的爱情变奏曲,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实,却又近在咫尺。如果,没有了郝笑,她是不是要激动的扑到他的怀里放声大哭,然后嗔怪他的慢动作,为什么这么晚才来爱她?会不会他们会依偎在一起,谈最贴心的情话给彼此听?
她看了他良久都没说话,等她的内心平静下来,她摸了一把眼睛,把泪腺特别发达的眼睛重新擦亮,小声的说:“你,你怎么会弹钢琴?还弹的这样的好。我都被感动哭了。”
“我本来就会弹呀!”英俊说这个话的时候,好像他这样优秀的男人本就应该什么都会。
小阳对他的优越性并不感兴趣,只是接着问:“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这样好听,震撼人心。我的心都快要窒息了,要跳出来。”
英俊用充满了智慧的,黑黑的眼睛望着她,点了点头,心里想:“她没有想到我吗?她没有听懂吗?”
他转换了话题,“你喜欢看动画片吗?”
小阳一下子变得很兴奋的说:“当然!我最喜欢宫崎骏的动画长片,虽然他是日本人,但是老头人很好。”小阳说完了很向往的看着黑白键的钢琴,一脸的艳羡,就好像她跟这个日本动画界的泰斗很熟识似的。
英俊忍不住笑了,露出了自己长的不够整齐的牙齿,傻傻的。他看见小阳一脸的纯真和直率,喜爱的不得了,顾不得自己的形象。
“如果我多了解她一些,就不会那么早就放手的。”他的笑意很浓的眼睛,一下子没了光彩,非常失落。他忍不住把刚刚的曲子的高潮部分又弹奏了一遍,映衬着他感伤的心,一阵阵的辛酸。
小阳盯着他饱满、红润、方正的手指甲呆呆的出神,忽然惊喜的叫起来:“我知道了,这个是日本长篇动画《犬夜叉》里的插曲,叫什么我可不知道。”她用探寻的眼睛看着英俊沉静的脸。
英俊的手停下来,转过身直直的盯着她的眼睛,很镇定的说:“看来我们的共同点还真是很多呢。我们都是动画达人啊。”
然后,他从琴凳上站起来,面对着她,面孔抵着她的眼睛,两双眼睛胶着了半天,他很想此刻就狠狠的亲她,但是,最后,他想到了郝笑,只是叹了口气,挺直了脊背,幽幽的说:“这个确实是《犬夜叉》里的插曲,名字叫《穿越时空的思念》。”说到最后的时候,他用眼睛朝着小阳使劲眨了眨,不知道自己的心思她明白没有。小阳不是不明白,是明白的太多了,她想的除了这里的俩个人还有郝笑。
沉默了片刻,英俊突然很惊喜的说:“就根据这个曲子编一个舞蹈不就很好吗?舞蹈老师说你是个内心特别丰富的人,跳的无论什么舞步,常常都会有新意。这回,还是你来主导吧,由你来编排吧。我已经抛砖引玉了,你应该没问题吧?”英俊希望由小阳用这个曲子编排一个甜美的爱情故事,也许他们的爱就回来了。
“可是,我,我……,”小阳不知道要不要回绝,她的眼神接触到英俊信任的目光,其实,她的内心很想把这个曲子改编成一个特别的小舞剧。只是还不是很有把握,最后,她下了决心点着头,扭扭捏捏的推辞已经没什么意义了。
“今天已经是周末了,下周我们练舞的时间只剩4天,周五就要汇演了,会不会来不及?”小阳还是有顾虑。
“以我们的实力,4天足够了,你只要这两天好好把舞蹈的编排想出来就行。”说完了,英俊信心满满的哈哈大笑。
小阳想:“英俊哥哥笑的时候好有感染力啊。可是,他笑的时候,太少了。希望这次汇演我们俩个能取得好成绩,他一定更开心。”
“那我们下周见,我先回去调整一下思路,你也回去帮我想想,我们一起努力吧。”小阳转过身想走,她觉着自己在他身边越来越不安全了。英俊叫住了她,从书包里的笔记本里撕下一页纸递给她。
“你很喜欢诗歌吧?我看郝笑经常从图书馆里借什么《诗歌大全》这类的看,恐怕是受你影响吧?”英俊说到这里语气里醋意十足。
然后,他接着说道:“我这里有首诗歌,不知道是什么人根据这个曲子填的词,我觉着不错,你可以参考一下,对你编舞肯定还是有帮助的。”
小阳茫然的接过来,想起了当初自己还在热切的爱着英俊的时候,在笔记本里抄录的那首情诗,眼眶有些红。她看着那张纸,字迹在她的眼前跳跃着,她费了很大的劲儿才把这首简单的诗看完。诗的名字和乐曲的名字一样,都叫《穿越时空的思念》。在这页纸的中间,英俊幼稚、工整的笔迹抄录着诗的正文:
《穿越时空的思念》
远方森林飘荡幽歌
记忆烟花凋零银河
暮色交织寂静角落
暝晦风雨过惟余寂寞
不管你我间多少时光阻隔
心之思念穿越故国
咫尺生命即使不相互诉说
灵之梦境都随风飞过
琴声悠悠落不经叠折
寥落云海边轻度心河
碧波尽消在时间荒漠
你我身影别就此错过
最后的一行字,冲到小阳的眼睛里,然后一个字一个字变成了千金巨石狠命的撞击着她的心,她惊慌失措的告别的话都不要说,飞也似的从英俊的身边穿过去,顺手从门边拎起自己的蓝色皮鞋,“啪啪啪”的光着脚朝着楼门口跑去。她的泪水不争气的在风中破碎,然后飘到发髻里,最后那几个字“别就此错过”,好像是英俊亲口在她的耳边不断的重复着,追着她在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