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夏小阳为了应对自己每况愈下的病情,穿的更加的丰富多彩和富有层次感,简直像节日里天空上绚丽多彩的焰火,外表极度的炫目和顽强,却无法掩饰内心的极度颓废和衰弱。她在绿色大衣里面加了一件厚毛绒的红色卫衣,卫衣又包裹着一件白色的毛背心,背心里面还套着一件黑色的天鹅绒的长袖针织衫,戴着蓝色的羊毛围巾,头顶着梳着两个小辫子的,嵌着獭兔毛绒的尖顶花帽——被染成墨蓝色与暗红色的兔毛,一圈一圈的盘亘在她小小的头颅上,再衬着夏小阳被病魔烧红的脸蛋,反而彰显她大大的杏核眼,水灵灵的惹人喜爱。大衣口袋里还左右各插着一只厚厚的土黄色的滑雪手套。
她的脸烧的更厉害,身体一阵一阵的发冷,有时候身体在风的招呼下,像筛糠似的好一阵“得瑟”,牙齿都好像在打架似的。她的脚踩着棉花,直想腾云驾雾的飞起来,肯定是病情加重了。
“嘿嘿!我就是死,也要死在考场上!”
夏小阳的决心如此之大,几乎比肩战场上不怕牺牲的国际共产主义战士。她觉着在自己的内心喊出这么一句豪言壮语以后,脚下好像真的就生出了根,很快周身都长满了坚韧的枝蔓,牢牢的支撑住了她,使她想倒下都不可能。
其实,她非常的难受,可是还是不想放过开自己玩笑的机会。她乐观的天性,连老天爷都会哈哈大笑的。她的灵魂在不断的激励着她站起来,头脑一会清醒,斗志昂扬;一会精神萎靡,胡思乱想。今天是个大日子,无论如何她都不想躺着考试。
人家都说恋爱的女人最爱生病,总会有个可爱的王子来看望她。可是她的王子还没拉过她的手呢。郝笑肯定是在她的心里占有一个很重要的位置,只是她还不是很确定那个位置到底是什么?会是个好朋友,还是个真心的爱人?
卷子发下来,她回头看了一眼郝笑,他会心的朝她点点头。跟战争中俩个革命工作者接头一样,他们的心紧紧的贴在一起,说什么都是多余的,直等到革命胜利的那天,胜利的凯歌满天飞。
“她怎么看我的时候,眼神都是散的,一副无精打采的架势,脸红的整个胖了一圈,病的不轻啊!这个笨蛋,还朝我笑呢。不是让她回去吃白加黑了吗?”
郝笑浓黑的眉毛皱在一起,不小心就打错了一个数,“混帐死了!连我都受连累,不让人家省心。”
关键时刻,郝笑从来都不是个能掉链子的人,不知怎么搞的,想起小阳病的不轻,心就不踏实。他伸长了脖子,发现小阳人虽然很萎顿,可是做起题来咬牙切齿,奋力厮杀的劲头,倒不像个能被困难吓的丢盔卸甲的笨蛋,只是面色有些红彤彤的吓人。
郝笑的一颗心落了地,手指头也“噼噼啪啪”的忙开了,渐渐的,他的热情被很快的激发起来,俨然一个神机妙算的账房先生,很快就大功告成了。他对自己极为的有信心,这次肯定是会过的,手指头有一搭没一搭的验算,用眼角的余光望着前面的那个小人。
夏小阳开始的时候,有些着急,想着昨天晚上郝笑跟她说的话,眼睛死死的盯着算珠子,手指一下一下有力的拨弄着,渐入佳境,手跟着心意一起动,做的也很快。到最后一道加减题的时候,她毫无犹豫的放弃了,直接做乘除运算,时间全都赢了回来。她全都做完了,考试结束的铃声还早呢,她下意识的扭了下头,瞄见郝笑黑黑的浓密的卷发下的大脑袋正不紧不慢的摇晃着,然后他雪亮的眼睛像剑一样,猛然就朝着小阳的位置扫了一下。
夏小阳忽然就很快乐,验算的时候,手指头“叮叮咚咚”的奏起了音乐。她乐在其中,再也不是什么难缠的苦楚。她越打越快,验算过一遍以后,发现了两道错题,全都改好,时间竟然还有富余,她飞速的把空下的那道题也补上,刚刚打了一遍,考试结束的铃声就骤然响起,吓了她一跳。她人很松弛的躺倒在座位上,等着老师把试卷收走了,她也没起来,她在等郝笑。
“救命之恩该当涌泉相报”,她要好好的谢他,还有……她望着五班的门口,一会英俊不紧不慢的走出来,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她的心骤然就停止了,他对她的魔力还是那么的大啊!
“这个花痴!我看她一眼又没脱她衣服,怎么脸红的这么的不像话,脑子里又在想什么呢?上铺的兄弟已经对她展开攻势了,我怎么办?坐视不管吗?要不要当机立断的夺回来,她只能是我的!”英俊一下子就忘了什么距离之类的事,好似是自家的土地被人强夺了去,满腔的义愤填膺。
然后,他又有些泄气,“我又能怎么办呢?放弃不是也是一种美丽吗?”
甄美丽从叽叽喳喳的人群里挤过来,把整个身体都贴在他的身上,“发什么呆啊?下午计算机考试,你中午回宿舍吗?我们一起复习怎么样?”
英俊冷冷的望着她,“不,去!”他从牙缝里奋力的挤出俩个字,就头也不回的走了。扔下甄美丽一个人,狠狠的瞪着他的背影。
“干嘛呀?一会儿冷一会热的。我就不信,孙猴子能逃出如来佛的手掌心!”谁让她正撞到枪口上,正巧英俊的心情不是很好。
甄美丽头抬的高高的,腰板挺直,她就是再使劲,身高也只能到夏小阳的肩膀,扭着大屁股,踩着细高跟鞋,“噔噔噔”的找路飞去了,说好和他一起吃饭的,她的胃口这个时候好的不得了,肯定要好好的犒劳一下自己受伤的自尊心。
吃过午饭,英俊躺在床上,眼睛死死的盯着床板,郝笑在上面睡的正香。他睡的异常沉静,好似回到了童年的样子,完全的毫无防备,不像平时那样总是喜欢琢磨别人。他的脸上有种心满意足的甜甜的稚嫩的笑。他的睫毛微微的颤动,黑色的卷发安静的躺在额头上,孩童般的顽皮的嘴角,轻轻的扬起,和醒着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了。睁着眼睛的时候,他不是很沉郁,就是生龙活虎的东游西逛,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很多人把他归为游手好闲那类人;一些人当他是个很普通的男孩,像空气一样的不起眼;另外一些人却是和他意气相投,心意相通的,总能在他的眼底看到一种不同凡响,博大深远的心性,就比如夏小阳吧。
英俊火辣辣的眼神眼看就要把郝笑睡觉的床板烧个大洞,还好英俊不会什么法术,否则郝笑肯定是要堕入深渊了。郝笑还在梦里和夏小阳沐浴着阳光,无数的光透过云层洒在他们的身上,他们躺在草原上看流云,一朵朵云彩变换着姿态,最后英俊的脸气势汹汹的朝着他们落下来,郝笑不紧不慢的吹了口气,就把他吹散了。小阳无比崇敬的眨着天使一般的眼睛,痴痴的一动不动,口水流了一地。郝笑昂起头,仰天大笑,简直就是义薄云天,气盖世的英雄好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