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大厅之中,此时已有十几人落座,位于上首的是一位体形富态的老者。
“哈……刘兄,”富态老者当即起身迎了上来,“我与诸位刚刚还在谈论你,猜你还会不会来,没想到说曹操曹操就到啊。看刘兄这样子,定是急切间忘了携带雨具,这衣服可不能再穿了,否则定会坏了身子,刘兄先用愚弟的衣服将就一下。”
老者回头对一旁的少年说道:“小六,带刘兄去换身衣服。”
“先生,”小六向刘夫子施了一礼,“请跟我来。”
“这……”刘夫子一时间有些犯愣,这于老头有些不对劲啊,怎么这么热情?
“刘兄切勿推辞,”于青河一摆手,“身体要紧。”
我不是想要推辞,也不是不想换套干爽的衣服,刘夫子心道,我只是一时间无法接受你这种过分的笑容。
刘夫子想了想,发现自己无话可语,难道人家对你好还有错?
“那在下只能谢过于兄了。”刘夫子一抱拳,跟着小六去换衣服。
很快,刘夫子重新出现在大厅之中,身上已经换了衣服。待刘夫子在大厅中坐下,小六端了一杯茶放在他面前。
“诸位,”于青河放下手中茶杯,“刘兄来了,人就到齐了,下面就说一说正事。今日让大家来于某这里,乃是真真有重要之极的事情。这重要之极的事情,可并非是于某的私事,而是于各位都有关系,可以说于天下读书人都有关系,甚至是关系到身家性命。”
“于兄,是什么事这么重要?”有人忍不住问了一句。
“兄台切莫着急,听我慢慢说来。”于青河摆摆手,说道,“诸位,我等读书人,人称秀才,可我问问大家,这秀才有什么用处?”
“哪里有什么用途,虚名耳。”
“什么秀才,不过措大罢了。”
“正是,不过虚名耳。”
……
大厅之中,众人纷纷摇头叹息。
“呵呵,”于青河轻轻一笑,“如果这秀才不再是虚名呢?如果我说,只要是秀才,不仅能够免除丁役,而且每月可从县衙领钱五贯,诸位以为如何?”
“这……怎么可能?”
“于兄真会说笑。”
“县衙如何会凭白给我等钱财?”
……
众人摇头摆手,表示这话不过是笑谈。
“可是我我要告诉诸位,”于青河脸色变的严肃起来,“于某刚才的话并非笑谈,只是转述圣诏罢了。”
“圣诏?当真?”
“我等皆有钱财可取?”
“究竟如何?于兄快快说来。”
……
众人脸上原本的调侃之色不再,纷纷出言询问。人们原本不相信,是因为太过于荒谬,然而圣诏这两个字可不是轻易能够出口的,假传圣旨可是死罪。
“这钱财可不是那么好取的。”于青河不等众人询问,继续说道,“这圣诏中有规定,今后科举设县试、府试、院试、州试、省试,过了府试只能算是童生,过了院试才可以算秀才,过了州试则是举人,省试不用在下多说,诸位都明白。”
“秀才可以领钱财,免丁役,而举人则可以免田税,我想大家都能够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县试,府试和院试,会于明年开始,定于春季。而今年秋天,圣上会开恩科,因为圣上要办官学。”
“以后县有县学,府有府学,州有州学,天京有国子监。县学设教谕,府学设学政,州学有提学官,这可不是我们这样的草头先生,而是实实在在的官职,非进士无以任。”
“诸位是否以为在下说这些要大家赶快习读经书?非也。圣诏中说得明白,年龄超过三十岁者,不可参加县试,所以我与诸位都是不可能入考场的。”
“各位切不必着急,虽然我等不能入考场,也还是有办法获得功名,是以才说这件事情至关重要。我等皆不可参加科举,然而我们却有弟子。圣诏规定,如果我等有三位弟子得中秀才,那么我等亦可得秀才功名;如果有一位弟子能够中得举人,那么我等便是秀才功名。”
“同样,如果能够有三位弟子中得举人,那么我等便是举人了。不过,我等也只有五年时间,如果这弟子在五年之后得中,便是中了状元,那跟我等也没有什么关系了。”
“诸位,切莫急躁,最重要的事情在下可还没有说。我等能不能得中功名,便全系在这弟子身上,只要弟子主高中,我等便有功名。便是我等没有功名,那好处也是不少的,大家想一想便可以明白。”
“县试明年就要开考,要怎么考,在下也不知道,只有县尊大人才知道。我要告诉诸位的是,虽然还没有教谕,不过县尊已经决定成立县学,弟子就在我们这些私塾学堂中择优而取。”
“如果弟子能够进入县学,不但不收分文学费,而是住宿费用皆由县衙提供,还要给弟子发放书册笔墨。这个机会有多重要,不用我多说,诸位想想就可以知道。”
大厅之中,顿时陷入沉默,大家都被于青河带来的一串消息给震惊了。
“好!”良久之后,一人一拍大腿,“如于兄所说,这对我等,对天下读书人的确是一件大好事。”
“对,的确是好事。”
“不错。”
众人纷纷拍手应和。
“于兄,”刘夫子一抱拳,“如此大事,想必是范相所为?”
“范相?”于青河摇摇头,“现在只有王相,已经没有范相了。”
“这是为何?”刘夫子面露惊色,“于兄赶快说说清楚。”
其他人也纷纷面露惊讶之色,显然疑惑不解。
于青河摇头,说道:“范相已经辞官归隐,圣上加封一等公,又封太师、太傅、太保,赐了御驾云车、丹书铁券,可谓荣耀之极。不过范相一生为国操劳,得此荣耀亦不为过。”
“想必圣上亦很难过。”
“听说圣上待范相如亲父。”
“虽然范相归隐,不过圣上仍在。”
“不错,圣上雄才伟略,已经不输范相当年。”
“我看未必,即便当年范相实行新政,亦未于我等读书人有如此恩德。”
“是极,这话在理,圣上为天下读书人着想,为天下寒门着想。”
“正是,范相虽有不世之功,然而身为读书人,却太向着那些武夫了。”
“子曰,言之无文,行而不远,依靠那些草莽之辈,岂可长久哉?”
“太祖说,与士大夫共天下,粗鄙之辈岂能上得台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