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男生本想卖个关子,却拧不过众人的质疑,只好继续慢声细语地说:“每年,无论是林海省公安专科,还是沃原市警校,招的女生数量都非常有限……”他这人好像非常善于讲故事,总是在紧要处停顿,然后环视四周,故作神秘。
“妈的,你屁放得能不能溜道点儿。”尽管不太熟悉,陈震倒是一点儿都不惯着他。
陈震的呵斥起了作用,这个爱卖关子的男生虽然抬眼想怒视陈震,却发现陈震发威的样子就像是流氓一样骇人,似匪徒一般可怕。他本想不再理会众人,但感觉大家的眼睛都在盯着自己,便立即选择了就范并有所收敛,再唠起嗑来果然顺溜多了:“外地的名额,都被委培生给占了,而留给市区的名额,也基本都内定给公安局局长、分局长、处长等一些领导的千金啦……”
“啥是委培生?”一个男生问他。
“委培生,就是指委托培养的学生,一般这类学生在入学前,工作就已经落实了。他们上警校,属于工作单位委托警校定向培养,等毕业了就‘哪儿来的回哪儿去’,不能选择其他地区和单位了……”
“哥们,你咋知道这么多呢?”那个男生又穷追不舍地问。
这回,这位慢条斯理的老兄不再吱声了。
我后来才知道,原来他就是沃原市兆贝区公安分局副局长“祁三炮”的侄子,叫祁宏睿。怪不得人家的内部信息掌握得如此灵通啊。
祁宏睿这时伸出手臂,朝远处指了指,大家的目光都随之望去,原来是宣布面试成绩的女生疾步走来了。
真是奇了怪了,我们这一拨人的成绩都要公布了,管大雷却还待在楼里没出来。不过,这会儿已经没有谁顾得上去理会这个黑炭货了,大家最关心的,都是自己的命运。
女生的步速很快,待走到我们近前,我才发现原来她长得也挺好看的,只不过脸上多了几粒雀斑,和门口那位漂亮的警服女比起来,还是稍微逊色了些。
她身材瘦长,梳着齐耳短发,整个人显得干练而利落。手里拿着一张纸单子,念时的语速极快,像连珠炮似的,还不到半分钟,就把十几个通过面试的名字读完了。
当她飞快地念过“闻驰”二字的时候,我心里的一块儿石头,总算是落了地。其实,刚才两位面试老师的态度,已经让我预感到自己能顺利通过。只不过,从短发女生的嘴里念出来,得到了确切的印证而已。
而周围的男考生里,大部分人都长舒了一口气,有的人还夸张地抚摸着自己的胸口,做出一副平抚着剧烈跳动的心脏的架势。
短发女生见到自己刚念完通过的名单,就有人如此夸张,不禁抿嘴乐了。她笑起来的样子煞是好看,微笑起来不禁笑靥如花,而且脸颊上还有个甜甜的、浅浅的酒窝。
紧接着,她又做了一个重要的补充:“面试通过的同学,请在后天上午8点半来学校参加体能测试。”
在1997年的时候,面试是否通过,就是通过如此朗读念名单的形式公布的。现在看来,的确有些不严肃、不周延。起码应该发个《面试通过通知书》和《参加体能测试通知书》啥的吧,毕竟书面的白纸黑字,总比人工口述念名单要准确的多。
这不,有一个家伙就不高兴了,发出了质疑。
“咋没我呢?”陈震不乐意了,怨怒地盯着她问。
短发女生问:“你叫什么名?”
“陈震啊,陈真的陈,地震的震。”他不说是“耳东陈”,而单挑精武英雄来标榜自己的姓氏,看来这家伙不光口头上好勇斗狠,骨子里也挺具尚武精神。
短发女生又看了遍纸单子,简洁而直白地正告他:“没你名。”
“不会吧?!”陈震显得挺激动,一把从女生手中扯过纸单子,自己又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在确认确实没有自己的名字后,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居然把纸单子团成了一团,然后又猛地往地上一摔。
“哎,你这人怎么这样啊?!”短发女生瞅着地上的纸团,又转而瞪着陈震,厉声嚷道。
她的嗓音像女高音般,脆亮而尖厉,我们几个刚要离开的男考生,闻听到这突然间传出的尖厉叫嚷声后,都禁不住被吓了一大跳,全部止住了脚步,把目光投向了他们俩。
陈震也毫不示弱地瞪着她,接着又很夸张地、故意做出一个更为恼人的动作。
他的喉咙里发出了“喝——”的动静,然后低下了头,抿着嘴,嘴唇一阵蠕动后,朝地上的纸团又猛地喷了口极为恶心的大粘痰,引起了周围人的惊叹。
“你……”短发女生伸出玉指,指着地上的纸团,又颤抖着指向陈震。
吐了大粘痰后,陈震竟然似乎还不够解气,他又伸出右脚,在地上被吐了痰的纸团上,狠狠地来回碾压,左一下、右一下……。待他再抬脚时,纸团早已变成了个脏兮兮的纸饼。
周围的几个人再次发生了惊叹。
短发女生转身就又向教学楼的方向疾奔,看情形,应该是去汇报或是找人了。
事实上,陈震这种撒泼犯浑的做法,是完全没道理的。不管是因为什么未能通过面试,他都不该拿人家学校的“女传令生”和纸单子撒气。
人,总要为自己的不理智行为负全责。很快,陈震的逞一时之快,便得到了应有的惩罚,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在周围几个男考生的劝解和簇拥下,陈震大摇大摆地朝校门走去,一边走,嘴里还一边骂骂咧咧:“妈的,这破学校不录老子,老子还不稀罕念哩。”
可就在我们走到距离校门不到十步远的地方,只听得身后有人厉声断喝:“站住!”
我们一回头,原来是戴茶色眼镜的中年男子从教学楼里出来了,他快步朝我们这边走来,身后跟着短发女生。我们马上都一个个像是触电般,站在原地不动了。
大家都知道,中年男子是找陈震兴师问罪的。有两个男考生用胳膊肘轻轻捅着陈震的胳膊,示意他赶紧使用第三十七计,走为上策。
其实《孙子兵法》很有意思,“走”其实就是意味着跑、代表了逃。如果选用了第三十七计,基本也与孙子无异了。
然而此时此刻的陈震却是一点儿都未露出惧色,双臂在胸前叠了个交叉后,像尊雕塑般,凛然直立。这时,校门外的家长们听到动静不对,也都迅速围拢过来。他们都进不来,只能隔着学校的大铁门,隔岸观火。
中年男子走过来,环视了我们几个一圈后,目光锁定在陈震的身上。
“是他吗?”中年男子指着陈震,问身后的短发女生。
“对,就是他!”短发女子果断而肯定地回答,声音依旧尖厉无比。
中年男子走上前,几乎是脸贴着脸地问陈震:“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问语铿锵有力。
陈震也气呼呼地瞅着对方,没回答。突然,我们听到“啪!”地一声脆亮的巴掌声,陈震的一侧脸颊迅速地由白变红,又由红变紫。
围观的人群顿时发出了一阵惊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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