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把黑板报忙活个差不多,我回到了寝室,这时已将近十一点啦。
我轻轻敲了敲门,睡在紧靠门边下铺的老三浑身上下只穿着条花裤衩,下地跑过来给我开了门。
我本以为他们全都睡了,待进了屋才发觉这帮兄弟们正生龙活虎地开着“卧谈会”。
所谓“卧谈会”,其实便是寝友们睡不着,躺在各自的铺位上,胡吹乱侃打发时间想尽快入梦的一种会议。
然而无数次的事实证明,这种会议的效果非但起不到催眠的效果,反而经常适得其反,把人聊得似嗑药般愈发兴奋地睡不着。
富老八正兴致勃勃地吹嘘着他的视力如何如何了得,高考的时候尽管监考严格,可他全凭一副抄的本事,愣是把附近一个优等校花的答题卡抄了个遍……
说实话,闻驰是不想敲这段的,不过每每忆起这段,我的心里都不太舒服,心想若是连主观文字题也被您抄了去,恐怕沃原市警校的小庙肯定是容不下您这尊大佛啦,兴许北大清华的又会多了个财商极高的家伙也说不定……
我躺在铺位上,正寻思着怎么开口说卓越托付的事儿,没想到富老八竟突然转化了话题,主动扯起了卓越。
“哎,七哥呀?!”富老八不光财商高,情商更高。每每与我打招呼,从来都称呼“七哥”。
论生日,我也只是比他大一个月而已,然而就连寝室里比他小的邵老九和曹老幺,富老八也一律亲切地称呼为“九哥”和“幺哥”。
“嗯?”我哼了一声,累得骨头都有些散架了,说实话真的很想睡觉了,若论体力,我和寝室里的任何一个兄弟都耗不起。“卓越这丫头咋样?”富老八笑嘻嘻地问。
“啥咋样?”我不解。
“哎呀,你们俩孤男寡女的在一块儿画板报,就没发生点儿啥事?”富老八坏坏地逗闷子。
寝室里的其他兄弟也跟着开始起哄。承蒙他们的抬爱,我这时已经成为了区队里尚处试用期的宣传委员,也是全寝唯一的班级干部,所以他们总爱动不动地以“普通群众”的身份逗我。
我正犯愁怎么张这个嘴呢,话题就拱到嘴边啦。于是,我开始了杜撰,将卓越被姓麻的欺负这件事儿,编的有鼻子有眼儿的,说卓越在被单独辅导时,不光被袭了胸摸了大腿,还险些被……总之,我确实是信口开河了一把。
“他娘的,七哥的女人他也敢碰?!”富老八忿忿地说。随即,寝室里的其他弟兄像是声援一般,竟然也都相继发出了打抱不平般的怒吼。
“哎,哎,别瞎说啊!”我立即试图纠正。俺闻驰不傻,听得出来他们一个个的是在揶揄我、逗闷子,可话到嘴边,却忽然想这么好的机会,何不将计就计?
于是,在我的添油加醋下,勾起了全寝兄弟平日里对麻姓教官的愤懑,在群情激愤之下,我们密谋了一个非常胆大妄为、甚至绝对是大逆不道的报复计划。
朱老五从自己的老家——万堡乡割据镇贱家窝卜屯带来了整整一麻袋的书籍和教辅资料。
我们开始时都很费解,然而后来才知道朱老五这些写满了复习重点和眉批的书籍与教辅资料,原来都是不远千里带给他那位据说是在沃原市区念高中、未曾谋面的女笔友的。
朱老五万万没想到,他的这条大大的粗布麻袋竟被临时征用并派上了大大的用场,成为了实施报复计划过程中的一件重要道具。具体的报复实施者,请恕俺在这里就不一一点名道姓了。
我们选出了四名骨干成员,在次日训练的间隙,瞅准了姓麻的要上厕所,便一个人先主动凑上前,扯东扯西的与他拉家常,在分散了他的注意力后,另外三人便迅速先行潜入了教学楼。
三人来到一楼男厕门口处,其中一人负责在门口望风,其余两人潜入厕所内,一人撑麻袋立于门后,另一人则猫在蹲位处。
我们觉得整个计划的设计都细致而严谨,应该说堪称完美。
俺当时负责的是望风的差事。
待听得厕所内一阵痛殴声起时,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我鼓足了勇气推门而入,顿时被眼前的一幕惊呆啦!
地上,一个大麻袋发出着杀猪般的嚎叫,在寑友们的踢踹下,来回翻滚着……
我心想,哥们这么义气,不都是为了我吗?!
这个时候,怎么也得表现一下不是?!
想到这些,我顿时鼓足了勇气,快步跑上去,朝着大麻袋的中央,狠狠滴补了一脚。
刚才还欢实的大麻袋发出了极为痛苦的惨叫,能感觉到姓麻的整个身体都蜷缩成了一团……
我怎么也没想到,他们刚才连踢带踹地揍了那么多下都没啥大事儿,自己愣愣实实的这一脚,竟然不偏不倚地踹到了他的命根子……
按照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的传统,当日没过宿,麻教官被学生们在厕所里套麻袋袭击的事情便不胫而走了,甚至被风传到了校领导的耳朵里。
这是件非常严重的“茅房事件”,是沃原市警校建校史上都未曾有过的大新闻!
中国人历来视“以下犯上”为大逆不道,警校的学员们居然把身为军人的教官给揍了,而且还有人坏坏地踹人家的命根子,无论如何都要严肃追查!
如果这件事发生在别的学校,或许会不了了之。但这件事偏偏发生在警校的厕所里……
警校是什么地方?是专门培养国家机器、纪律部队的摇篮,可如果这么个小案子都破不了,不能把袭击教官的凶手揪出来,显然就是玩笑了。
显然,我们哥几个摊上事了,而且还是不折不扣的大事……
世上确有破不了的悬案,往往是很特殊的条件才能形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