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漆黑的夜。深沉的夜色将这片天地尽数笼罩,万籁俱寂。
“哐!”
一声响打破了静谧的夜,远远传开,原是一个不大的山谷,谷中傍山的一面有几孔两人多高的山洞。山洞中映射着微弱的光,影影焯焯似是有人影不断闪动而过,‘叮叮当当’的声音不断从洞中传出,与静寂的夜格格不入。这,是一个矿洞,那所谓的“万剑宗”所属。
矿洞里面灯火通明,一大群衣衫褴褛的年轻人挥着矿铲在这本该入梦的时候卖力的敲打着矿石,不卖力又能怎样,虽说没人监管,但是每人每天若是不能挖够足额的矿石的话,那下场想想都能让他们不寒而栗。机械而僵硬的动作,满是汗渍灰迹的脸上写满麻木,是啊,任谁在这种不见天日的鬼地方与矿石玩命,都会是这幅模样吧。
“半年了呢……”角落里一个白衣少年低声自语。少年自然便是被骗做苦力的凌羽,只是其散乱的长发以及身上破烂的白袍哪里还找得到往日里那份儒雅,唯一不同于众人的或许便是面庞上那丝执拗,没有麻木,少许茫然。
半年的时间很短,可放在凌羽众人身上却恍若一世,真真正正的度日如年。这期间众人自然是想过各种法子想逃脱此处,可一次次血的教训终于把众人仅存不多的希望化为乌有。一个人若是没有了希望,也就没有了未来,没有了灵魂,日复一日,不过行尸走肉。时间可以改变一个人,当面对不可抗拒的压力时,有人会选择屈服,然后麻木,然后习惯,然后也就没有了然后;
亦有人会潜伏爪牙忍受,只图一朝风云变幻,这种人骨子里流淌的是桀骜难驯的野性,是绝不低头、无法磨灭的不屈斗志!只因心中有信仰,便绝不甘顺天应命,便无惧于天地!
凌羽便是这种人,半年的暗无天日并没有磨去他心中的执着,反而令这个初出茅庐的少年郎心志越发坚韧。自离家起,历时半年有余,凌羽也终于是对外面的世界有了一个深刻的认识。强者为尊,这便是规则,比别人弱,就只有被践踏,被奴役!
凌羽扔下矿铲,缓缓直起身来,长长吁了口气,长时间的保持一个动作令得凌羽周身关节都是又酸又痛。
凌羽随便活动几下身子,转头看了看不远处的汪林,不觉一笑,这些人里应该也就汪林所受的影响最小吧。这个当初一时兴起,跟着自己一起出来闯天下的伙伴,身上穿的衣服一如在阡陌镇时破烂,甚至比那时还要好些,至于住的么,当初的破庙也没比这里的茅草房好到哪里去。
“林子,我随便在这矿道里转转去,腿都有些麻木了……”
“哦,那你快些回来,今天挖的量还没够呢。”汪林也没回头,背对着凌羽摆了摆手道。
“嗯。”凌羽随口应了一声,一边转动着上身酸痛的关节,一边晃晃悠悠的拐进了一条矿道。
眼前的矿道如蛛网般纵横交错,走不了几步,便是一个岔口,斜斜的通向别的地方。矿道两侧每隔几步便插着一束火把,因此倒也不是十分黑暗。
凌羽一边溜达,一边四处观瞧,不知不觉间便顺着一条岔道七拐八绕的走到了一条矿道的深处,这里的矿顶十分低矮,空间有限,凌羽弯腰半蹲着好奇的打量着周围的一切。凌羽从来没深入过这里,据一些比凌羽等人“入门”还早的人说,眼前这片矿山其实很久以前就存在,只不过不知什么原因被废弃了,后来被这些打着“万剑门”幌子的修行者占据。这座钰矿到底存在了多长时间已无从考证,钰矿内部长短矿道纵横不下千余条,宛若一个巨大的迷宫。因为怕在这横七竖八的矿道里迷路,平时很少有人会逛到这里来,再加上高强度的劳累了一天,更没有这个闲情逸致。
凌羽今日身体乏累,本想四处溜达一番,好借此缓解一下酸麻的腰腿,没想到渐行渐深,逛到这片废弃的矿道里来。自幼便喜欢读一些地志游记类古籍的凌羽也是一时兴起,辛苦挖矿半年,今日不妨借此机会好好在这所谓的“古迹”探寻一番,就当是给自己放个小假,也好借此缓解一下往日的烦闷,单调。
一念至此,凌羽也不拖沓,自白衣上撕下十几块布条以便沿途做上标记,使自己不至迷路。前面的路已经没有火把照明了,凌羽便随手取了一支火把半擎在胸前,猫着腰钻进了旁边的低矮巷道。
狭窄的巷道内充斥着一股浓烈的霉烂腐朽的气息,让凌羽呼吸都是不由得一窒。暗淡的火光照在半透明状的矿壁上,映射出淡淡的红光,身前几尺处,红光渐渐变暗,矿道深处是一眼望不到头的黑暗。
凌羽就这样边爬边看,摸索着前行。黑暗中凌羽也不知过了多久,爬过了几条矿道,终于是来到一条矿道的尽头。
凌羽用手摸了摸横在眼前阻住去路的矿壁,不觉颓然一叹,这一趟来的真是不值,又脏又累不说,一路行来除了在矿壁上发现了几行歪歪斜斜、辨认不出的古字外,竟一无所获,还亏的是“古迹”。
凌羽无奈一笑,艰难的扭转身子准备沿路返回。正在此时,矿道尽头凌羽身子右侧处,忽然两粒绿芒一闪而逝!凌羽猛地回头,紧紧盯住刚才绿芒闪过的地方。入眼处,是一片凹凸不平的矿壁,并无任何奇特之处。若非绿光在这色泽单调的地底世界异常刺眼的话,凌羽都会忍不住认为是自己眼花了。
凌羽怔怔的盯着矿壁半晌,还是没有任何异样。不死心的凌羽重又转回身子,离得近了,把火把举在眼前,用手轻轻摸了摸半透明的矿壁,入手处丝丝温热,与别处并无两样。
“嘭嘭……”
凌羽曲起手指,用指关节敲了几下矿壁,响起的却是几声脆音,并非实物的低沉闷响。显然,这矿壁的后面是空的!
“哈哈……”凌羽像是一个找到心爱玩具的孩子,呲牙一笑,顿时来了兴致。
凌羽伸手从腰间摸出一个小巧的矿镐,一手举着火把,一手用矿镐对着面前的矿壁狠狠的凿了起来。
叮叮当当的忙活了半晌,矿壁终于凿通,凌羽高兴的又是一笑,也顾不得擦汗,使劲抡着矿镐努力把洞口扩大,直到能完全容一个人穿过为止。
凌羽揣回矿镐,并没有急着进去,而是躺在一侧休息了一会,以便外面的空气进入其中,这种地底空间,大多空气流通不畅,人若冒然进去,有窒息的危险。又过了好一会儿,凌羽觉得差不多时,才探着身子,有些紧张的钻了进去。
这是一个封闭的空间,就像是一个没有出口的石洞般,约摸有一室正厅大小。很难想象,在这矿山的深处,会有这么一处地方完全包裹在层层岩石之中,浑然天成!
凌羽举着火把小心翼翼的四处照了照,洞内杂乱异常,洞的中央处有一方石台,石台上卧着一具半人多高的兽尸,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凌羽疾步上前欲一探究竟,不料脚下一个踉跄,被一块突起的石头狠狠地绊倒在地上,只磕得凌羽眼冒金星。
凌羽从地上坐了起来,晃了晃有些懵的脑袋,双手扶着地面就要挣扎着站起。
“嗯?这是什么?”
凌羽瞥见身子一侧不远处的地上,一块长方状的东西静静的躺在那里,不由得重新俯下身子,捡了起来。长方状的物件上满是灰尘,凌羽随手在衣服上擦拭干净,拿到近前,就着火光,细细端详。
这是一个似金似木的长方牌子,通体透着一种沧桑古朴的气息,牌子乌黑如墨,上尖下方,牌面上刻着一些非常精巧的纹饰。凌羽翻过牌子,再看正面,只见其上刻着三个猩红大字,字体一勾一划间,似是有着无尽的杀意磅礴而出!
凌羽看的暗暗心惊,蹲在地上,用手仿着三个字的结构在地上写了几遍,又思忖半晌,方才低低念出三个字来;“玄刺令!”
牌子上的字正是“玄刺令”三字,只是这种字体早已不被世人所用,这种来历久远的古字体或许只有在一些古董级的古籍中才能发现踪影。也就是凌羽来此,换做旁人,断然不会认出这三字。
凌羽盯着“玄刺令”翻来覆去的看了半晌,也没有看出个所以然,只是认定此物必然不俗,只好悻悻的塞进怀里。
凌羽抬头,目光火热的盯在几步外的兽尸上。
“让我看看,这又是个什么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