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萱觉得事情远要比她想得要复杂了。
北灵山的一甲真人突然来到了太和城,而且还这么巧是喻俊卿的孪生兄弟。北灵山的人以往都是有妖必除的,为何见她们姐妹二人而无动于衷?这不合常理。
而且,太和城竟然来了大妖,虽然他的目标是亓安夏,可谁知道他们还有没有别的目的呢?更让她不安的是,这喻府周围有多股不同的气息在流动,有灵气,有妖气,也有煞气,似乎魔族的人也来了。
真个是山雨欲来风满楼了啊!
而此时她们这拨儿人中,有一战之力的也只有她自已,蔺敬衡连一个三流武林高手都算不上。琳凡空有一身灵气却毫无实战经验,更不要说技巧了。那九天寒霜剑法和狐骨针她这几天根本就没动过,如何用来御敌了?
凌萱把心中的忧虑和盘托出,与蔺敬敬和琳凡又一起商量了一会,无甚结果。
眼见时辰渐晚,便吩咐她们二人一定要小心谨慎些。随后,各自就回到房中休息去了。
凌萱把无名剑放进一个极普通的琴匣子里收好,放在床边,敦促琳凡把九天寒霜剑诀背了一遍,二人才上床安寝。
蔺敬衡刚回到房中,喻小之就送来了宵夜。
本来,她们喻府是没有宵夜的习惯,今日亓安夏来了,她为了能从亓安夏那里学得一点东西,尽量创造与她接近的机会,就亲自下厨为她做了宵夜,还给蔺敬衡准备了一份,说起来算是沾了亓安夏的光。
蔺敬衡本来也没有宵夜的习惯,盛情难却,只好留下。
喻小之出去后,蔺敬衡看着食盒苦笑着摇摇头,虽然很小的一件事也许只是与他习惯不太符而已,可总觉得那么别扭,所以,他并没有打算吃这宵夜。
但是,喻小之从门外传来的话来,让他不得不吃。“敬衡哥哥,快吃哦,我一会过来收食盒,若你还没吃,我可要喂你吃了咯!嘻嘻。”
蔺敬衡脸上一热,只得揭开食盒,一股清香扑鼻而来,是一碟四色点心,也不知道是什么做的,精美细致,竟让他有了几分食欲。他拣起一块儿放在口中,入口即化,甜而不腻,香满齿颊,情不自禁闭上眼回味起来。
这也许是人的一种本能反应,往往很多事就坏在这本能反应上。就在他闭眼回味的那一刻,一滴晶莹的小水珠无声息落入剩下的点心中,瞬间像薄薄的一层雾散开了形迹,渗入其中了。
当然,这不是普通的水珠,这是卢玉堂悄然放入的一滴失魂露。
没错,就是那只差点被蔺敬衡打得魂飞魄散的老狐狸。他一直跟他们来到太和城,因为怕形迹败露,一开始他只能远远地跟着,而今日他却有恃无恐地潜入喻府,隐于蔺衡衡房间的房梁上。
那一日,卢玉堂趁着蔺敬衡他们一时的疏忽,遁形而逃,稍作调息便悄然尾随而至。他认定蔺敬衡手里的无名剑是一把无上神兵,虽然失去了狐族重宝,但若夺得此剑,狐骨针又算得了什么?
在腊树堰那一夜,他本想趁机盗取无名剑,可是他发现在暗中一个双深不可测的眼睛盯着蔺敬衡他们。他出于妖族特有的避险本能,远远躲开,以为无名剑定会被那暗中高人所夺,再与他无缘,心中无比的懊恼。
他正心中万般不甘,却又不知如何是好时,竟鬼使神差地追到太和城,意外的发现那无名剑仍在蔺敬衡手中,心思又活泛了起来。
太和城并非等闲之地,他也不敢造次,冒然去夺剑,在暗中观察两日,发现越发没有下手的机会,因为,不知为何凌萱这只小狐狸的修为突飞猛进,有了堪比九尾的实力。
他若此时去夺剑无疑是自寻死路,本欲回狐王洞另谋它策时,发现这喻府周围莫名其妙的有各种不同的气息在波动,显得很纷杂。
他知道机会来了。
于是,他趁着凌萱他们不知敌我,没有好的防范对策时潜入蔺敬衡房中,打算掳走蔺敬衡逼他们交出无名剑,顺带还可以拿回狐骨针。
机会总是留给有耐心的人。
卢玉堂无疑就是这种人,喻小之就把这个机会送给了他,好比瞌睡了有人送来了个枕头。
失魂露是卢玉堂从一魔族中人那里花了极大的代价才弄到手的。它的效用在人魔神妖各族中都是谈之色变的,凡是中了招的,任你有通天的本领也会成为一个任人摆布的玩偶,更何况是蔺敬衡这么个凡夫俗子。
“吃啊,吃啊……”卢玉堂看着蔺敬衡吃了一个点心,回味了半天,竟没动下一个,心中急得恨不得跳下去往他嘴里塞,可是,真要那样的话,他也不可做到无声无息地把蔺敬衡掳走。
蔺敬衡吃了一个,突然听到外面有脚步声,他以为喻小之回来了,赶紧抓起剩下的点心往嘴里塞。他毫不怀疑喻小之真的会喂她吃,三下五除二将点心咽下去,腮邦子胀得圆圆的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蔺公子,小姐让奴婢来给您送茶水的。”门外一个丫环清脆地叫道。
“呜……不用了,我房中还有茶水,你回吧。”蔺敬衡嘴咽食物口齿不清地答道。他在心中暗笑道:我就这么怕喻小之喂我吃东西,这是为什么呀?
卢玉堂看着蔺敬衡吃完剩下点心,心里乐开了花儿。
蔺敬衡刚把点心吃完,心中一阵难受,脑子里一片空白,好像他心中有一个自已被一口黑黑的大锅给扣住了,无法动弹,两眼一抹黑。
卢玉堂悄然留下房梁,向蔺敬衡招招手,阴笑道:“嘿嘿。蔺公子,请您跟在下一起去喝杯酒吧。”
“好啊!”蔺敬衡木讷地点点头。
他心中的自已在一片黑暗中快要憋得背过气了。
卢玉堂满意地笑道:“那在下就在门口等你了。”
“好。先生请先行。”蔺敬衡面无表表地回道。
喻皓轩从镇北王府回到家时,已经很晚了。他一边头痛一会该怎么向老爷子交待私自逃出的原由,一边正埋头前行。刚到家门口撞上一人,两人差点撞个大马叉。
他抬头一看,竟是蔺敬衡。他顺口问了一下,蔺大哥这晚了还出去干嘛?
蔺敬衡简单答了一句,和朋友喝酒去的。
喻皓轩因为心里揣着事儿,也没多想,就进屋了。
后来,他才想起来,蔺敬衡当时目光恍惚,神情怪异,而且他在太和城除了自已也没什么朋友啊。
果然,不出喻皓轩所料喻老爷子早就有正厅等着他了,劈头盖脸就是一阵怒斥。
他只好说有几个要紧的朋友约他出去吃饭了,然后也不管老爷子相不相信,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式任由他训斥。
最后,喻老爷子可能是口水训干了,也不训他了,就说了句,本来想给让他分担点喻家的一些大事的,看这样子也是指望不上了,让他好好地混一辈子吧。
喻老爷子也没再提罚他的事了,放他回去休息了。这个结果完全出乎了喻皓轩的竟料,没想到这么容易过关。他那里知道,喻老爷子正谋划着一件惊天大事,那有心情管他这些鸡零狗碎的事情呢?
当喻皓轩明白之后,他才恍然大悟。
他当时以为老爷子最后那些话只是气话,其实不然,他当时真没明白其中的深意,悔恨之时已晚矣。
是夜,子夜时分,一片乌云蔽满天。
夜,漆黑如墨,一抹黑影如黑暗中微微波动的气流没入了亓安夏的房中。
亓安夏早已睡下,偶尔,不清的呓语表明她睡得并不安好。
或是在梦中遇到了她的母亲,或是在梦还在思考琳凡身上的奥迷,亦或是在梦中回味起那无赖做的粥。
这一切在一个妖艳得让人眩晕的女子突然出现在她的床前归于了平静。
这女子正是魔族九幽冥王手下最得力的干将花怜怜。她本是魔界幽冥花海里的一屡花瘴。千百年来游荡于幽冥花海之上,慢慢有了魔识,无奈无魔根,总是凝不成形。
当年神魔大战九幽冥王手下的魔兵在此一役中损失殆尽,九幽冥王只身一人逃回魔界,路过幽冥花海,发现了那一屡魔瘴,便以幽冥花为身将其凝练成形。
幽冥花本就是魔界最臭名昭著的魔物之一,加上这千面年来的花瘴便化成了一个妖治摄人心魄的魔女,混身散发出魔毒,却又无形无影,一般的神都无法化解其毒,中毒者终沦为神识不清的魔。
九幽冥王倒也是个雅人,只因那魔瘴凄凄苦苦在这幽冥花海中游荡便为其取名为花怜怜,似对她的怜惜与同情。
而花怜怜因感恩于九幽冥王的再造之恩,一直对其忠心不二,在他重振魔族的日子里一直充当着他的先锋、打手、杀手等等各种角色。因为其自身特殊性,在对神界中人的袭扰、剌杀、拉拢等等任务中无一失手,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九幽冥对她的信任就如同信任自已一般。
今夜,九幽冥王给了她一个轻松得让她无法相信的任务——潜入人间将神农谷大小姐亓安夏捉回来,她甚至于怀疑九幽冥王对她的信任不再如从前了,竟然让她执行这些无足轻重的掳人任务,这可是一般的小魔常做的事啊。
可是,她万没有想到这看似简单的任务差点让她丢了性命。
花怜怜来到喻府那一刻起,她就终于明白了九幽冥王为何要她来完成这个任务了。
因为在喻府的周围她发现了几股非常强大的势力,至少有三股势力她是可以明确的——妖族护法不死乌一定在这附近,他那股死亡的气息任何时候都是那么的嚣张;而更让她熟悉的是神的味道,这是她常与之抗衡气息;还有就是人的气息——当然,在人间,人的气息是最为常见的,可是这股人的气息所还的煞气却让她有些心惊肉跳。
从某种意义来说人类在各方势力中应该是蝼蚁般的存在,根本可以忽略的,偏偏人类却是在各方势力中活得是最有色彩的一方,因为人类往往有超出她所能想象的智慧,利用各种可以利用的神奇力量来与比他们强大无数倍的存在抗衡,总是能把自已潜能发挥到极致,把对手的弱点看通透彻底,伺机一击那就是毁灭性的。
在喻府的周围就有这样的人存在。
更让花怜怜不安的是在喻府竟然有似妖非妖,似神非神的气息,虽说算不上绝对强大,但至少她没有把握能干掉她们。这些全部算上,花怜怜有难当的惊悸,也不足为怪了。
而且,她的直觉告诉她这里还有更恐怖的存在,却丝毫感觉不到那是怎样的气息,只知道似乎有一丝死气,与不死乌完全不同的死气,若有若无。
她甚至怀疑那不过是她臆想出来的一方势力,根不是不存在的。
这时,她才明白九幽冥王交给她的是多么难的任务,而在魔界也只有她花怜怜才配接这样的任务。
花怜怜在忐忑不安中“顺利”的潜入目标亓安夏的房间。她在出发的时候九冥幽王就告诫过她,亓安夏虽然修为不高,可她精通各种阵法,若是不能一举将她拿下,将会很麻烦。
她从不怀疑九幽冥王的话,所以,一进入亓安夏的房间就用她的看家本领冥海花香将亓安夏的神识俱封。
现在的亓安夏就是花怜怜刀俎上的肉,任由她宰割。但她并不想杀了亓安夏,因为九幽冥王给她的指令是毫法无损地把她带回来去。
本来,亓安夏在睡之前是做过一些防范的阵法的,但那只是针对妖的。因为,魔族很久没有在人间活动过了,他们一直致力于推翻天庭的伟大事业,根本没那个闲心到人间来捣乱。
花怜怜化作一屡无形的气流将亓安夏卷入其中,亓安夏如同凭空消失了一般,就好似这屋里从没有住过人一般。
“麻麻滴,竟有人抢到老子的前头把人抢走了!”不死乌搓着他那尖如鸟喙的下巴骂道,浑身陡然暴发出一股死亡的气息。其实,他就是一只专门报丧的乌鸦精。
“乌护法,低调。那边还有一拨人。”一个小妖劝道。
“麻麻滴,老子怕他们几头大瓣蒜?走,跟老子进去抢人去!”不死乌嚣的张开翅膀向黑暗中的喻府扑去,身后的几只小妖或飞或跳紧随其后。
“甲,妖族的人进去了,我们要不要进去?”在喻府不远的一个街角,倦缩着几个乞丐,其中一个轻轻地道。
“去个鸟!”另一个人轻轻喝道。
“嘿嘿,甲你有鸟么?”先前那个乞丐小声嘀咕着。
“呵呵。”另几个乞丐一起低声的哄笑了。
“你他娘的找死是不?信不信老子现在就把你的鸟蛋掏了当球踩?”那个叫甲的乞丐恶狠狠地道。
笑声嘎然而止。
沉默了一小会,最先说话的那个乞丐又小声道:“大帅不是说若发现那两只妖精与朱破槐勾结,立即拿下吗?”
“你她娘的知道个屁?咱们就这么进去拿妖,那不是不给小乙哥的面子么?相信小乙哥可以处理好的,咱们就在这儿守着,随时准备进去增援小乙哥。”那个叫甲的乞丐道。
“乙呀乙呀,但愿这两妖和朱破槐没甚关系。你可是用你的人头给大帅担保过的呀!唉,现在看来没关系是根本不可能的了。但愿你能亲自将她们拿下交给大帅,或许还能保住你那颗大好头颅啊!老哥哥也只能帮你这么多了!”那个叫甲的乞丐满心担忧地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