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和城,镇北王府。
田季非身着绛紫色四爪蟒袍,端坐在正厅大位上,不怒自威。
没错,就是那个纨绔公子田季非!当今皇帝的四弟,威名赫的镇北王。因其排行第四,所以名季非。而“田”谐音“天”,是他自加的姓,便宜游戏民间。此时,季非脸色凝重正在听那个私闯喻府的玄衣汉子带回的八百里加急的内容。
“狄北此次大规模征集马匹,打制兵器,建造攻城器械,屯积粮草,召集大量青壮训练军阵,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必是有意犯我天朝!”玄衣汉子慷慨陈述,心中似有莫大的悲愤。玄衣汉子正是季非手下最神秘的“天干密卫”之一的丁凤鸣。
这天干、地支密卫是镇北王手下最为神秘的武装,个个都是一等一的高手,有些更是修行者中的翘楚,例如甲、乙、丙三位密卫,且有季非本人知道其为何人,据说就连当今皇帝都不知道这三人长什么模样,只知道这三人个个是身怀异术的高人。
“狄北,狄北,这头喂不熟的白眼儿狼……”季非恨恨地道,对丁凤鸣的话也不置予否。
丁凤鸣见季非对此事没有一个明确的表态,误解为季非还不知道事情的重要性,便沉声补充道:“大帅,北狄这次如此大胆,是因为妖王也可能掺和了此事!”
季非在议军政大事的时候,从来不允许下属称他王爷。他还有一个身分是皇帝钦封的“天下兵马大元帅”,战时可节制天下所有兵马,甚至包括遥领御林军。这份信任是古往今来没有那个皇帝能做到的,这纯粹是兄弟间的相互信任。
当今皇帝初登大宝时,有些重臣元勋自侍功高,尾大不掉,全都被季非弹压得服服帖帖的。当时的季非虽然年少,但他常年在外征战,战功显赫无人能及,在军中的威望更是除了先帝无人可比。其实,如若季非要想登上皇位,谁也无法阻挡,但他却无任何非份之想,尽心竭力辅佐兄长,兢兢业业只做份内之事。这完全是出于他对兄长的敬重。
因此,他在议事时不让属下称他王爷,就是表明他只是个元帅,只是天朝的一个武将,并不是什么皇族。
“哼!这就对了!我说谁给北狄的肥胆呢?”季非冷哼一声,击掌道。
“大帅,若是这妖族加入事情可就麻烦很多了。”站在一旁的老胜子,一脸担忧地道。
“妖族?本帅还怕他们不成?就是他朱破槐亲自杀来又怎么样?本帅的乾坤斩好久没有饮过血了,尤其是妖血了!”季非冷傲地道,脸上透出一股浓浓的杀气。“凤鸣,你马上回北狄,让兄弟们给我盯紧点。老胜子,让庚落泉将这里的消息赶紧传到京师,不,让他亲自报予皇上!”
“是。”老胜子转身离去。
“大帅,负责主持北狄情报网的已明理,阵……阵亡了!”丁凤鸣红着眼圈,呜咽着道。袍泽兄弟的牺牺对这个汉子来讲是多么悲痛的一件事,只到此时完成任务才显露出来。
“什么?怎么回事?”
季非听到这一消息虎目欲裂,五指紧扣,比听到北狄将犯的消息更为震惊。
“他为了把这消息确凿下来,在没的接应的情况下独自潜入北狄大营,不想被他们的大巫突力拓和一只蛇妖袭击,全身筋脉寸断,他强撑一口气逃出来,将消息交与我……他……他人就没了!”
丁凤鸣终于忍不住泣出声来。
季非听了神情竟有些恍惚,可谁又知道他的心里有多痛,这可是与他出生入死过的袍泽兄弟啊!他的心头在滴血!
良久,他走下大位,拍拍还在抽泣的丁凤鸣,道:“好了,传我命,已明理家小全由我镇北王府供养,奉金千两!另奏请皇上追封已明理为虎威将军!人为国捐躯了,不能让他的家小无着无落。”
季非用“奉金千两”,而不是“赐金千两”,可见他对已明理是何等的尊重。
“属下,替九泉之下的已明理谢过大帅!”丁凤鸣说罢便跪。
“你为是干什么?”季非忙将他扶住,道:“去干正事吧。”
“是,大帅!”丁凤鸣抹了一把泪,阔步向外走去。
“凤鸣……”季非看着丁凤鸣刚要走出大门叫道。
“大帅,属下在!还有何吩咐?”丁凤鸣转身道。
“保重!”季非慎重地道。
丁凤鸣点点头,大踏步向王府外走去……
季非望着丁凤鸣远去的背影发着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直到老胜子传他的令回来,才回过神来。
“老胜子,你说北狄这些年受我天朝的恩惠还少么?每逢天灾,我天朝就是从牙缝里挤点粮食也要救济他们,为何还要存心犯我天朝?”季非淡淡地道。
“主人,老胜子不明白什么大道理,只知道人心不足蛇能吞象。”老胜子道。
“说得好,这就是不作,就不会死。有妖族撑腰,很了不起么?我道要看看小泥鳅能翻起多大的浪?”季非冷笑道。
“主人雄才大略自是无人能比,可是也要小心小人暗箭呐。”老胜子道。
“此话怎么讲?”季非略有惊异地道。
“太和城内有妖。”老胜子道。
“前哨?”季非道。
“不知。”老胜子道。
“在哪里?”季非道。
“喻府。”老胜子道。
“嗯?”季非诧异地瞄一眼老胜子。
“主人可记得那紫衣女子?”老胜子道。
“当然,那是怎么样一个美人啊?”季非心里一动。
“她不是人,是只狐妖!”老胜子道。
“什么?”季非心里莫名一悸,道:“怎么会是狐妖?”
“她就是狐妖啊!主人。”老胜子不动生色地道:“您难道不相信老奴的眼睛么?”
“这倒不是。你下去吧,我要想想这仗如何打。对了,速去密传小乙来书房见我,另派人盯住喻府有任何异动,立即拿人。”季非下完后一道命令,全身力气似乎被抽走了一丝力气,身体突然感觉有些疲惫。
镇北王季非左手托腮斜坐在书桌前,两眼直瞪着他对面的少年,像是在发怒,又有点色厉内荏的心虚。
而对面的少年则坐在一个锦凳上,两手叉在大腿上,也怒视着他。
“你竟敢搞我妹?我给你没完!”少年怒吼道。
季非也大声道:“本王就搞你妹了,怎么地?”
“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你连兔子都不如。”少年咄咄逼人道。
“好你个小乙,你敢说老子是兔子,你丫混蛋的就是说老子禽兽不如咯?”季非气得脸皮发青。
少年白了他一眼,眼瞟向朝天花板,阴阳怪气地道:“这是你丫儿自已说的,我可没说。”
“哼,少他娘扯犊子,你就是这意思,你觉本王比你傻吗?”季非怒喝道。
“您傻吗?您是谁呀,大名鼎鼎的镇北王,举世无双的大英雄,没事私撞一下民宅,调戏一下良家少女,还有滋有味地。”少年极尽讥讽的之能事挖苦着季非。
季非一听,火冒三丈,“啪”一下拍案而起,两手直直地撑在书案上,瞪着少年,似要吃了他,吼道:“你这浑帐王八蛋,什么鸟妹子,暗算本王不算,还请了个小白脸子助阵,害得本王颜面扫地,这帐本王没和你算,你倒嘲笑起本王来了。”
那少年一这话,火气“噌”地窜上心头,“啪”地弹起,也两手撑在桌子上,怒瞪着季非,不甘示弱地吼道:“季非,你老小子真混蛋,你辱我妹?”
季非冷笑道:“本王就辱你妹了,怎地?”
“单挑!”
“单挑就单挑,本王还没憷过谁!”
这时,立在书房门外的老胜子,实在是听不下去了,赶紧进来劝道:“主人,喻公子你们二位就别闹了好不?都是老奴不对。行了吧?喻公子,主人好歹也是王爷,您让着点不成吗?”
“他是王爷不假,可是搞我妹就不行!天王老子都不行,就是他皇帝大哥来了也不行!”少年仍是不依不饶。
“喻公子,这话就出格了……”老胜子脸一寒,但扭眼看到季非瞧他的眼神儿全是不满,心中一寒,他知道季非嫌他多嘴了,忙改口道:“都是老奴不好,不该带主人去喻公子家搞您妹……”
“你这老阉货也敢说搞我妹,我我……给你拼了!”少年作势要扑。
季非突然坐下来,一脸正色道:“你家里有狐妖?”闹过了,他这是要说正事了。
少年闻言立即收手,恭敬地坐回锦凳上,一脸严肃地答道:“是,而且是两只。”
“啊?”季非和垂立一旁的老胜子,都是一惊。
“不过大帅请放心,属下以项上人头担保,此二狐妖与此次狄北来犯毫无瓜葛!”少年答道。
“哦?知人知面不知心,更何是妖呢?难道喻公子没听说过非我族类其心必诛么?”老胜在一旁怀疑道。
“老胜子,你越来越没规矩了!何曾让你插言了?”季非终于忍不住了,无不厌烦地道。
“是,老奴知错了。”老胜子幽怨地看了一眼季非,在这少年面前好似一个就要失宠的小妾。
“大帅,属下认为老胜子所虑不差,他也是为大帅所想。但大帅你放心,她们二妖绝对不是朱破槐的人,那二妖中姐姐美艳绝伦,可是如今似生仙骨,那妹妹更是清纯隽丽毫无心机,且亦生仙骨,断不是一般邪恶之辈。值得一提的是那姐妹二人不知有何奇遇,竟有一身大本领,属下以为若是能把她们二人争取过来为我所用,迎战狄北胜算至少再加两成。”少年道。
“人妖不两立,怎好……”老胜子情急之下又要插言,季非轻“嗯”一声,只好委屈地闭上嘴巴。
“哦?果真如此甚好。”季非道。
“大帅,属下当有七分把握一试,因为她们二人对我一朋友言听计从。而我与这位朋友关系也是非同一般。”少年信心满满地道。
“怎么个非同一般?”季非问道。
“王爷与我如何?”论私交少年立马改称呼道。
“性命之交!”季非庄重地道,看得出此言非虚。
“他与我的交情与王爷相比只深不浅!”少年直言不讳道,他也不怕季非不高兴,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证明他与季非的私交也是何等深厚!不然也不会有先前那种肆无忌惮地争吵嘻闹。
“哦……”季非微微动容,但无一丝的不快。可见,季非真是坦荡君子。“那此事交由你办了,办好了也是大功一件。”
“是,大帅!”一提公事,少年又改称呼了。
季非沉思了一会,突然嘻皮笑脸地道:“小乙啊,你说人妖相恋会怎样呢?”
少年像是看穿了季非的心思,假假地阴笑道:“哼哼,老实交待,你是不是看上她们姐妹二人中的一个了?我可告诉你历来人妖相恋都是没有好结果的,天道难容啊!”
“啊?果真如此么?”季非苦着脸道。
“哼哼,你季非眼中何时有天了?你若怒了把天捅个窟窿的事,只怕你做不出来?”少年一半欣赏一半戏谑地道。
“说的也是,哥何时怕过什么?呵呵,你等着,哥给你娶个妖妃看一看,呵呵!”
季非说着说着自已先乐了,那还像一个威武霸道的王爷?
“主人,这恐怕不适吧?”老胜子弱弱地劝道。
“你给老子滚出去,本王和小乙还有要事相商。呵呵,小乙你就帮帮哥呗,哥就看上那紫衣女子了。”季非前一刻还板着训斥着老胜子,下一刻就一副贱兮兮的嘴脸求起了少年。
“小乙,你要是敢给主人弄个妖妃回来,老奴就咬死你。”老胜子跺着脚乖乖地往外走,临了也不忘威胁少年。
“老胜子,你再多嘴本王现在就咬死你。小乙别怕,哥给你撑着,你只管放手去办哦。”季非贱笑道,看得出他也不是真的鄙弃老胜子。
少年一脸的鄙夷,道:“季非啊,你可要有心理准备哦,她们可能是我那哥们内定了的。”
“你那哥们,不就是你妹子的野汉子蔺敬衡么?”季非道不满地道。
“不许你辱我妹,不然你的事免谈。”少年愤怒地道。
“好好,我嘴贱,我掌嘴还不行么?”季非说着真要打自已的嘴巴子。英雄难过美人关呐!
“好了,小非非,你别打自已了,老胜子知道了还不活剐了我。你说得对,他是我妹的,不能让别人抢去了,你这忙我帮定了!”少年假装怜惜地道。
“好兄弟,没枉费哥哥我白疼你一场啊!”季非说着就握住少年的手,激动得只差没挤出几滴泪水儿落下来了。
要有外人看到一准鸡皮疙瘩掉一地,“基”情无限呐。
少年临走的时候,季非慎重的道:“别忘了正事,你应该分得清的。”
这少年正是喻浩轩,也正是“天干密卫”中的第二位“乙卫”,被季非秘召来商议狄北来犯之事的。
这里要说一下,“天干密卫”并不是每个人都是以天干为姓的,天干只是他们的代号。喻浩轩为何是“天干密卫”中的“乙卫”?为何与季非那么“亲密”?这说来话长了,这里就暂不赘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