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天色已晚,泰和堂里面出来一个伙计,打了个长长的呵欠,放下门板,也歇业了。
亓安夏莫名其妙地打了一个喷嚏,心里暗叨声“谁会念我呢?”,关了窗,也准备休息了。
“那家伙怎么搞的?就是爬也爬到这儿来了吧?”亓安夏心里道。
她并不知道,喻俊卿这几年已经不再亲自打理生意了,也不住在店里了,而是在白雪坊置了一处房产,祖孙三人都住那里了。
若蔺敬衡不是在街上偶遇喻皓轩,亓安夏有可能等到他们。
蔺敬衡的记忆里喻家老小也是住店里的。
亓安夏心想,要是明天还等不到他们,她也该离开这儿了,北出太和城进北狄大雪山去寻五彩冰晶了。
传说,那是天上之水从补天石隙里渗出来的结晶,滴落到人间,被埋在北狄的万年雪山之中。五彩冰晶蕴含有无上神力,对修行炼器都有莫大的用处。千百年来到雪山之中寻找这传说中的异宝的修行奇士、得道高人不计其数,但每个人都终无所获,两手空空而归,更有甚者为此埋骨茫茫雪山之中。渐渐地人们更愿意相信五彩冰晶仅仅是一个传说而已,它的存在,已没有多少人去相信了,也没什么再云寻它,。
亓安夏觉得但凡奇珍异宝是要讲机缘的,若是机缘不到,就是在你脚下将你绊倒,你也看不到它;若是机缘到了,不论千里迢迢,还是千难万阻,它跑也跑不掉。“也许我的机缘到了呢?反正跟爹爹堵气,一时半会儿也不好意思回神农谷了。碰碰运气散散心也是好的。”
她上床打坐调息了一会儿,熄灭了灯,就躺下了。
恍惚间,亓安夏仿佛又回到了五岁那年。
“夏夏,你想吃什么?娘给你做去。”
母亲坐在床边温柔地抚摸着她的额头。
“娘,孩儿想吃粥。”
亓安夏刚得一场大病,这才痊愈,说话都显得有气无力。
“好,夏夏乖乖在床上躺着,娘这就给你做去!”
母亲给她盖好被子,高兴地出去了。
没过多久,她都迷迷糊糊睡着了。母亲进来轻轻把她摇醒,扶起来。
“夏夏吃粥了!”
母亲慈爱在看着她,端着一盏热腾腾黍米粥,舀一勺轻轻吹吹,在唇边抿了抿,冷热刚好才喂给她吃。
顿时,一股粮食的香甜在颊间漫延开来,精神也为之一振。
“娘,真好吃!”她仰起小脸开心地道。
“嗯,喜欢就多吃一点儿。”
母亲欣慰地笑了笑。
亓安夏又分明从母亲的脸上看到了淡淡的泪痕,眼眶红红的。
“娘,你哭了么?”她心疼地问道。
“没呢?还不是给你这小馋猫熬粥被烟薰着了。”母亲笑道。
年幼地亓安夏信以为真也没有多想。
没过几日,她可以下地玩耍了,想起了父亲书房里有一方玉狮镇纸,早就想把它偷出来把玩了。
那是一巴掌大小墨玉坐狮,雕得惟妙惟肖,只不过和一般的狮子不太一样。它是低眉顺目的,一只爪踏地,一只挠着脸,像是在给自已挠痒痒,很享受的样子,一副憨态可掬表情。
她蹑手蹑脚走到父亲的书房门口,却听到了父母在激烈地吵架。
“宁春白,我告诉你,安夏是一定会成功的!你不要横加阻难!”父亲吼道。
“亓擎苍,我也告诉你,有我在就必须让夏夏过正常人的生活!”母也不示弱。
“我也是为安夏好,难道我会害自已的亲生女儿么?”
“难道不会么?你不是连你的亲弟弟都害了么?”
“你不可理喻!擎宇那是光耀我们神农谷!”
“可笑!那他人呢?怎么从来不显灵呢?你就是害了他!”
“妇人之见!这事由不得你!别忘了我是谷主,我是掌门!”
“是,你是谷主,是掌门。可我也执事长老之一,若是我们八大执事长老不同意地事,你也不能做!”
“可笑,宁春白你太可笑了,这等好事其它执事长老会不同意么?不要以为你是我夫人他们就是都听你的!”
“亓擎苍,既然你话说到这份儿上了,那么我也奉劝你一句,若是我爹知道了他的宝贝外孙女儿有什么意外,你猜他会不会踏平神农谷呢?”
“宁春白,你少拿四绝散人来吓唬我。他老人家要是知道她女儿公然顶撞夫君,你猜他会向着谁?哼!”
亓安夏知道她有一个外公叫宁远枫,是一个散修之人,也是一个很了不起的人,有大本事的人,更重要的是非常疼爱她,但也是一个很讲道理老头儿。
“反正这件事我就是不同意!我这就把夏夏带走,让我爹评评理!”
“要评理可以,我自会去请岳丈来谷中,何须你去找他老人家?”
“凭什么?”
然后,母亲就气冲冲出来了。母亲一把抱住猫在门口的亓安夏,就往外跑。
母亲轻轻地说:“夏夏,咱们去找外公去,好不好?”
亓安夏虽然不知道父母为何争吵,但她大概也明白是为自已。她也不想谁对谁错,趴在母亲的怀里点点头。
她也确实想那老头儿了,特别是想揪那老头儿的长胡子。一想到那老头儿痛得呲牙咧嘴真跳脚的样子,她把头埋在母亲的怀里嗤嗤地笑起来。
母亲一出殿门,就祭起她的紫凤绫带着她向谷外飞去。
她们刚到飞到后山,身后一团黑影,向她们猛扑而来,只见母亲脸色一变,嘴里低声道:“暗嘲风!”脸上露出痛苦之色。
母亲从腰间抽一柄薄如蝉翼的软剑,扭腕一抖,剑光如风、如雨、如雷、如电只奔身后的黑影而去,只听一声震天的咆哮,那黑影几乎被打散。
可是,这时空中一道青光将其笼罩当中,一瞬间,那黑影再次聚拢。
她趴在母亲的肩头看到了,那是一只凶猛的大狗,獠牙刺鼻,眼闪红光。它再次扑向她们娘儿俩,她和母亲都感到一股巨大的压力,如同泰山压顶。母亲眼里眼中尽是绝望之色,低咤“收”,腾空而起将她向上一抛,紫风绫飘闪过来将她裹住。她突然悬空,心里一紧,一阵眩晕。只见母亲周身万道剑光,如披风雷,迎着那暗嘲风而去,耳边一阵轰鸣,排山倒海气浪向她涌来,母亲倒飞出去,如流星划过,向下坠落,只留下一道掠影。
亓安夏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娘,……”
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父亲正坐在床边。父亲似乎一下子老了很多,白发悄然上头,皱纹也不甘示弱倔强地爬到额上,面色苍白,目光呆滞,俨然没了往日那一派宗师的风范。
父亲见她醒了,脸上才挤出一丝笑容,和蔼地道:“安夏你醒了,你想吃点什么?爹爹吩咐人去给你做!”
“我要吃娘做的粥。娘呢?我要娘!”她木讷地道。
“你娘出远门了,要吃什么爹爹给你做!”父亲痛苦地道。
“娘,我就要娘!是你把娘吵走的!”她心中有丝不好的预感,母亲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安夏听话……”
“不,我不,我就要吃有娘亲味道儿的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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