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勇这时听见彭啸的口气松了,就一脸的诞笑,“怎么您也在这儿,真巧,我是来给兄弟们买东西的……”转头之际,张勇看见了站在彭啸身边的窦靖怡,那家伙立即把注意力转到了窦靖怡身上,也可以说是色心大动,“这位姑娘,怎么称呼?”
窦靖怡已经被这个没头没脑的家伙弄得乐不可支了,“窦靖怡。”
张勇开始一惊一乍,“啊呀,这个名字好啊!窦小姐,看样子不是京城人吧?来京城是探亲?芳龄几何?父母可好?……”张勇又恢复了“鸟人”本色,要不是彭啸冲着他后脑勺来一下,那家伙会一直没口子的问下去。
“叫你,是因为有事问你,你见过这东西没?”彭啸把铜板递了过去,其实彭啸也没对张勇报太大希望,他只是随便问问。
张勇果然没有辜负彭啸对他的“期望”,他接过铜板的第一件事就是放在嘴里咬了咬,然后很确定的宣布,“是铜!”
窦靖怡笑得喘不上来气,“我们都没弄懂这个铜板究竟代表什么意思,所以想找个明白人问问。”
张勇立即就变成了“明白人”,刻意地挺了挺排骨一般的胸脯,“这个叫作太极图,也叫双鱼图……”
彭啸一点也不给面子,“说点我不知道的。”
张勇想了想,然后一脸神秘而庄重的表情,“其实这太极图隐藏着一个很大的秘密……”不但窦靖怡眼睛瞪大了,就连彭啸也忍不住关注起来,但张勇接下来的话让彭啸有了杀人的冲动,“我是不知道这个秘密的。嗳……嗳……”张勇看着彭啸的举起的拳头,像个袋鼠一样的跳着,“有人知道,我肯定有个人知道……”
彭啸、窦靖怡、张勇三个人站在南城一座院落的门外,这个院落实在是残破的可以,院墙上长满了青苔,看起来一场大雨就能冲垮,大门上连把手都欠奉,彭啸有些疑惑,“是这家?”
张勇也有些疑惑,“一年前来过,应该就是这家。”面对彭啸的质疑,这家伙难得机灵一回,“是隐士,大隐之士总有不同常人之处。”
据张勇说此间主人名叫袁天罡,是个相士。张勇在一年前曾经拜会过一次,袁天罡对于张勇的评语是,“一年之后得遇贵人,一路腾达,长寿富贵。”张勇因为见到了彭啸这位“贵人”,所以对于袁天罡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依照袁天罡的评语,他就等着一路腾达了。
彭啸一听要找的人是个算命的,又瞪起了眼睛,“我让你找的是一个能解开这个铜板含义的人。”
“对呀,咱们可以让袁大师给咱们算一算去哪里找这个人啊。”
彭啸对于张勇的这个办法很有些怀疑,但好像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他看了看窦靖怡,窦靖怡倒是对张勇很认同。看起来古人对于相士是很相信的。
张勇上前敲门,彭啸隐约听见里边像是有一声响动,但再没了动静。张勇又敲了敲,回过头来,“没人,袁大师可能不在家。嗳……”
大门被彭啸一脚踹开了,“你见过哪个没人的家门是从里边闩着的?”
随着大门的打开,院子里有个人惊慌地往墙边跑去,然后撅着屁股开始往墙上爬,张勇赶紧跑上去一把抱住,“大师,大师,是我,我是小勇。”
那是一个又黑又矮的男人,头发粘连着,一身补丁不说还油腻腻的,邋遢到无以复加,怎么看都与仙风道骨几个字没有一丁点的相似,这就是相士袁天罡?彭啸有些讶然。
袁天罡认出了张勇,有些悻悻地从墙上下来,“怎么是你?”
“大师,这位是我们晋阳军的彭司马,就是您给我说过的贵人。这位是窦靖怡小姐,我们今天来是找您问卦的。”
袁天罡立即就摆出了一副“仙人”的模样,“既然是来问卦的,那么……”
张勇立刻低眉顺眼地递过一串铜钱,袁天罡很配合的眉开眼笑,“嗯……嗳?……”旁边伸过一只手,一把把铜钱抢走了,那是彭啸。
窦靖怡这时倒有些担心起来,在古人的心目中,这些相士是不能得罪的,她轻轻地拉了拉彭啸的衣服。
彭啸依照二十一世纪人的观点,认为那些都是迷信,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他不信,“会算卦的多了,说的都差不多。先看东西,说对了,钱自然是你的。要是胡说八道的话,屁也没一个。”
袁天罡恼怒起来,两只手指冲天扬起,一副投鞭断流的架势,“这是什么道理,我袁天罡堂堂神相天师,怎么能与宵小之徒相比,你们赶紧给我滚!我不给你们……”
袁天罡被“噎”住了,彭啸故意把手里的一串铜钱在他眼前哗啦哗啦地抖动,袁天罡的手指慢慢地滑落了下来,呐呐道:“算一卦也无妨,我堂堂神相天师……”
他又一次被打断了,这一次打断他的是他家的那扇不争气的大门。随着大门的轰然倒塌,尘土飞扬,窦靖怡皱着眉头向后躲了躲,门外出现了几条精壮的汉子。
彭啸看了一眼窦靖怡,这场景似曾相识,今天已经是第二次彭啸眼前的门被踹倒了。
“神相天师,有没有算出我们今天会来啊?”一个满脸横肉的汉子走了进来,后边咋咋呼呼地跟着几个狗腿子。
袁天罡的腰立即就弯了,阿谀到了欠抽的地步,“是三爷来了,怎么敢劳您大驾,您知会一声,我自己过去就好。这怎么好意思?”
三爷哼了一声,视线划过彭啸几个人,刻意在窦靖怡的脸上多停留了一会儿,一脸色迷迷的表情。窦靖怡嫌恶地瞅了他一眼。
“欠我的钱,什么时候还?”
袁天罡的脸色有些发白,他嘴角抽动着,“这个……还要三爷多宽限几天……”
三爷杀猪一般的喊起来,“宽限?几天?我宽限了几个几天了,今天无论如何要么还钱,要么留下件东西。要么用人来还也可以,嘿嘿……”他的眼神又停留在窦靖怡的身上。
窦靖怡气坏了,刚想上前,袁天罡却挡在窦靖怡身前,“是袁某欠了你的钱,与这几位无关,这几位朋友只是来算卦的,三爷不要难为他们。”袁天罡咬了咬牙,“袁某实在是无力偿还,还是留东西吧,刀来!”
那三爷挥了挥手,一个狗腿子就递过去一把刀,袁天罡对着彭啸几个作了个揖,“今日袁某实在不能为各位算卦,你们还是走吧。”说完,走到院子里的石桌前,伸出左手放在石桌上,狠了狠心一刀剁了下去。
张勇几乎要捂眼睛了,“当”的一声,刀剁在了石桌上。彭啸在刀就要落下的时候,把袁天罡的左手及时的抽了出来。袁天罡有些疑惑,“你这是?”
彭啸到对袁天罡有些刮目,这个看起来有些猥琐的家伙真正遇到事的时候够硬气,并且他还不愿意连累彭啸几个,这让彭啸大有好感。他转身对着那三爷,“他欠你多少钱?”
那三爷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狗腿子们,“有出头的。好,其实也没多少,二两银子。”
彭啸看了一眼张勇,张勇会意了,急忙过去,“有,有。”他从怀里掏出了银子递了过去,但那三爷没有接,“二两银子是本钱,还有利,一共是二十两。”
张勇愣住了,“什么?他欠了你什么钱?”
“什么钱,当然是赌债了。没有钱也敢给人出头?滚开!”
彭啸有些责难地看了袁天罡一眼,袁天罡低下了头,不过既然要管就管到底吧。彭啸忽然向着那三爷笑了起来,笑得甚至有些灿烂。窦靖怡和袁天罡疑惑着,对面的三爷和他身后的狗腿子们也疑惑着,只有张勇不疑惑,他在偷笑,有人要倒霉了。
袁天罡的院子足足有一个月没有清扫过了,像二十一世纪的“功夫片”一样的尘土飞扬。等得尘埃落定后,袁天罡看见三爷和他带来的人全都躺下了。唯一一个没有躺下的汉子手里举着刀像是被定住了一样,那是因为窦靖怡的匕首正顶在他的喉咙上。
张勇在狐假虎威地敲几个脑壳,踹几个屁股,高兴地屁颠颠的。
三爷仰面躺着,他被彭啸踩在胸口上有些喘不上气,“兄弟,你麻烦大了,你知不知道爷的东家是谁?”
京城是禁赌的,但禁也分禁谁。彭啸早就听说了,能在京城里开赌场的来头都不小,甚至有皇亲国戚。他从怀里掏出一块铜牌,那上边镂刻着一只虎头,这是太子李建成为了拉拢他特意给他的,“你的东家再大,也大不过他吧?”
三爷的脸色变了,“你是太子的人?小的走眼了,是杀是剐,您老人家看得办,小的绝无半点怨言。”这几句话到说的昂然。其实这小子贼的很,他已经看出来彭啸是个痛恨贱骨头的人,他在乞命。
彭啸就放开了他,还把他从地上拉了起来,甚至给他拍了拍身上的土,“那么,他欠的钱?……”
三爷立即说:“是,我欠袁天师的钱马上就叫人送来!”那郑重其事的样子,让袁天罡都以为那是真的。彭啸有些感慨,要是把这位三爷放到二十一世纪绝对能成为影帝。
三爷来的快,去的更快。
这就算是解决了,彭啸回头看了一眼袁天罡,袁天罡的眼神里似乎闪动着什么。彭啸很确定他以后不会再赌了。
彭啸冲着窦靖怡和张勇说了声“走了,”就向着院子外走去。
一直沉默的袁天罡忽然叫了起来,“你要算什么?”
彭啸回过头,他忽然有了一种错觉,眼前的袁天罡好像正被一层淡淡的白雾包围着,有些看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