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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是公子啊

送完宾客,从额娘处刚回,进了屋还未净手便听屋外一阵喧闹,回头便见李奶麽端着茶水进来。“外面这是怎么了?我去瞧瞧。”说完便向外走。

“啊哟!我的小姑奶奶唉!你可千万别去,西府的老爷正训大少爷呢,也不知怎么回事。虽说格格与大少爷要好,但这空荡,格格还是就先在这儿安分点吧。”静兮一惊,大概也猜出个所以然了,急慌慌的就要往外跑。心内暗恨,昨儿个鄂伦岱不知从哪儿讨来几个硬核桃,非不肯让小厮剥,自己又没有手指甲,急的用他阿玛桌上的砚台来敲,谁知下手太重,这下好了,核桃是开了,砚台也碎成了两半。还不知道自己闯了天大的祸,来我这儿邀功。

那砚台是他阿玛好不容易找到的‘易水砚’。听说是取自易水河畔一种色彩柔和的紫灰色水成岩。天然的点缀,有碧色,黄色斑纹。平时研磨都舍不得用,就这样被他弄坏了。“哎呀,我就去悄悄的看看,一会儿就回来。不会出事的!奶麽放心啦!”说完便跑了出去。静兮心内焦急,一脚没踩稳竟从廊下的楼梯处跌了下去。幸好并不高,爬起来一看,手肘处擦破了点皮,脚踝处也红了起来。刚想再跑,却被李奶麽给逮住了,擦了‘跌打药’便让我躺着,是说什么也不肯让再去了。

静兮暗自心急,阿牟其的脾气谁也不是不知道,若是真的发起火来,可什么都不顾的,也不知额娘阿玛去劝了,有用没用。鄂伦岱这次,怕是难逃一劫了。想了半天却架不住瞌睡,迷迷糊糊的就睡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再醒来时,已是在额娘的房间里了。

只依稀听到阿再说话“娘娘的身子骨越来越不好了,昨儿个遇见王太医说有咳血的症状,我已递了牌子,你明天就进宫去看看,把丫头也一块儿带上,穿的亮堂些,看着也欢喜。”

“明天我就去,今儿个鄂伦岱把大哥气得不轻啊,看那腰上的鞭子,劝也劝不住,下的手太恨了些!”“狠是狠了些,可是不打不成才啊!现下大哥就他一个儿子,是要用心着些。你看看他现在连我们静儿都不如,打坏了大哥的砚台又背不出《中庸》。唉!也难怪大哥了。”

静兮躺在床上打了个滚儿,“阿玛,额娘!”

“身上可还疼,走路也不当心着些!”蝶香听见声音,立马跑来问道。“静儿没什么,鄂伦岱怎么样了,可挨阿牟其的打了?”“素日尽知你俩好,如今你却也应该叫你鄂伦岱哥哥用着些功!他跟你阿牟其也不知是不是八字不和,处处都对着干!也不是个事儿啊!”

“老爷,这究竟不干静儿的事,鄂伦岱现下皮了些,以后大多是习武的料。大哥应该也算是后继有人了,放养着些也是好的,别日后练出汉人的小家子气!又是操心。”“你说得也是不无道理,如此想来也好!罢了罢了,自家先管好自家事儿吧,以后的事谁能想到呢。”阿玛长叹了一口气说道。随即又转头问“静儿可用些糕点,睡了大半天也应是饿了。”

“不用了,晚膳错过了,再吃怕积了食,到也不好。反到是阿玛这儿的茶水兮儿到想念的紧,若是能赏一俩口,这恩情便是再也忘不掉的!”额娘被我逗笑了用手指戳我的额头笑着说“这嘴越发的乖张了,讨着茶水却也能编排出这一大篓子的话来,不给反倒是我们的不是了。”虽是如此说但却依然向外要了茶水来。阿玛也忍俊不禁,不再板着脸,面容柔和了许多“有空去看看你鄂伦岱哥哥,也免得他躺在床上寂寞。陪他多说说话。”静兮点点头,就知道阿玛是刀子嘴豆腐心,吃着茶水,含糊不清的应了。

第二天起了个大早便先去额娘处请了安再朝西府去了。阿牟其上朝去了,像阿牟请了安和丫鬟朝鄂伦岱屋内走去。

“爷不吃,拿走!你们都给爷滚!滚!”老远便听到鄂伦岱的大吼声,愣了几秒,不禁想笑就他这臭脾气!暗暗吐了口气朝里屋走去。进了屋,只见鄂伦岱正用‘背朝天’的姿势仰躺在床上,满脸涨的通红,而床前的丫鬟正战战兢兢的端着汤药,想喂却不敢喂,有些撒在手背上却也好像不觉得疼。

“今儿你是怎么了。好大的火气呀”明知故问。“你也别来碍我的眼,如今正嫌丢人呢,老学汉人的什么狗屁文章!之乎者也!我们大清乃是马背上得的天下!平白老学那些来做什么,也别指望着我明儿个考个状元’‘探花’来!”“呦!你这好大的火气呀!妹妹我来看你全是一片好心,你自己也不想想到底干了什么好事才把阿牟其气成那样还扯出这许多来!你心里有气对别处去发,本格格还不伺候了呢!”

鄂伦岱本就在气头上,如今这痛处被火辣辣的撕开,反而只能打碎的牙往肚子里咽。越想越气,抬手就把侍女端在手里的汤药给扔了出去。

静兮前脚才刚跨出里屋,便听见碗碎的声音,‘噗’的一下就笑了出来。

和李奶麽回了府,却见门口停着马车。去额娘处进早膳才知道下午就要进宫去了。

等不及的用完膳,就回了‘卮厢’,一番梳洗打扮到用了半个时辰,原本激动的心情也被磨去了大半。和额娘一同上了马车,只带了大丫鬟長沂,斜千就往紫禁城方向驶去。

马车摇摇晃晃地,伸手掀开帘子,有卖水果的,又吆喝着卖包子的,人来人往好不热闹。从小到大静兮哪看过这阵仗?忽闻一阵喧闹声从传来,刚想细看,到被蝶香娘用手打了回去。睁大眼睛看着蝶香,她也不说话。瘪了瘪嘴,也不敢再掀开帘子只好呆呆的坐在马车里,好没意思!过了一会儿到趴在蝶香身上,睡了过去。

“福晋格格,到了。”迷迷糊糊中听见车夫的声音,睁眼一看,已到了玄武门。下了马车便牵着额娘的手由太监领着向宫内走去。

官道两边都是高高的红墙,仿佛无形的爪子,压的人喘不过气来,烘托出一片庄严肃穆的气氛。各宫房檐上都挂着‘后宫不得干政’的铜牌,风一吹过,便听到‘叮叮’作响,刺得人心里毛乎乎的。偶尔远远的看见过路的宫女太监,他们也只是远远的福了福身,没有人敢大声说话。红墙可能许久都未粉刷过了,到处都是斑驳的痕迹。

刚进入景仁门,只闻到一股子花香味,淡淡的嗅入鼻中,令人心旷神怡。

景仁宫是二进院,绕过石影壁,远远看去,只见五六盆芍药花摆在阶前,正是六月时节,芍药开的正好,一朵一朵很是漂亮!宫女正给芍药修剪枝叶,我看着看着竟有些呆了。

“福晋来了,怎么不快进屋去,娘娘想念的紧,都差奴婢来看四五次了,这总算把您给盼来了!”说话的是一身穿豆青色菊花长衫,头挽着侧髻,发中只插了一粉红绒花的年轻女子。“兆函姑姑,娘娘最近可还好?”“唉!这么些天了,身上的病还有太医医治,这心里的病啊,恐怕是只有……”说完往西面努力努嘴。一时间各自叹息。

静兮正看着芍药出神,蝶香一把拉过,整了整衣装朝正殿走去。

跟着额娘行了礼,抬头看去,只见那扶起额娘的人,皮肤白暂,眼眶带泪,面容中隐约的带着一种淡淡的忧伤之色。

“这就是静兮儿了吧,这么多年没见,想当年她还在襁褓中的时候,我还曾抱过她,转眼就这么大了,生的那么漂亮,长大了怕又是一美人。”佟纤傃看着静兮。

“我们家也不求她有什么的,只愿以后能平平安安的过一生也就罢了。”“是啊,平平安安就是福!来,静儿到姑姑这儿来!”见她招手静兮快步走去,甜甜的叫了声“姑姑!”“哎!我们静儿真乖!”佟纤傃打心眼儿里喜爱眼前的女孩,深宫的寂寞磨平了她对帝王的一切想法,唯一的三阿哥也被那高高在上的皇太后给带走了,此时的她只盼着能有一个亲人可以陪她说说话。

远远的看着姑姑与额娘有一句没一句的唠着家常,静兮闲坐不住,直愣愣的看着兆涵十指纤纤,细条慢理的剥橘子,口水四流,坐立难安。

佟纤傃心思细腻,看着眼前人儿不停的向外看去,心中明白了几分,笑着说道“外头的芍药正旺,司澜你带着静格格瞧瞧去!“听着这一番话静兮立马来了精神,笑呵呵的告了退就往外跑。

司澜立马也跟着佟家格格向外去了,深怕有什么闪失。纤傃看着静兮远去的背影,脸上也有了笑意,连日来的病愁仿佛也好了许多似的,心里倒也一番思量。

修剪枝叶的丫鬟们已不见了,芍药摆在廊前开的正好,轻轻放在鼻前石闻闻,香气迷漫,也算一种享受!司澜立在帘前,看着眼前的佟格格,见她沒出景仁宫大门,心里放心了许多,连日里来没日没夜的侍候,终于落个空荡,便倚着门打起盹来。

石影壁上还挂着冬日里的‘班婕妤让撵图’,虽不知道是不是顾恺之的原图,但见那眉眼活灵活现,到真把班婕妤的和善,谦让给表现得淋漓尽致。

玄烨下了课便来景仁宫给额娘请安,宫里的规矩,皇子不能擅自见生母,好不容易向皇祖母请来的,听说今天也有亲戚要来,下了学又蹦又跳的就往这边赶。

老远便闻到芍药香,正想着讨一盆回去。进门便看到一女孩立于石影壁前,橙色衣衫格外扎眼,嘴里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念些什么!走上前去,便听到‘弃捐箧笥中,恩情中道绝’两句,愣了一下,知是班婕妤的诗句,但从这不过三四岁的娃娃口中听到,不觉有些好笑。心想着许是新来的宫女,不如逗她一逗。便慢慢的挪着脚步,离的进了,大声一吼。

再说静兮,正准备回里屋去,便被一惊,吓得差点直接叫出声儿来,‘哗’的一下眼泪便流了下来。

玄烨也吓傻了,看着眼前的小女孩哭的梨花带雨,也不知如何是好。淡淡的奶香味从女孩身上传来,玄烨觉得比任何一种味道都好闻。

司澜听到哭声,忙睁开眼睛,她只打了下盹而已便见佟家格格坐在地上哭,三阿哥站在旁边不知所措,忙上前请安扶起静兮。

纤傃正和纳兰蝶香说着要把静兮接到宫里住一阵子,便听外头传来哭声,面面相觑,就向外走。但见司澜正用手帕擦着静儿的脸,而自家的三阿哥正陪着笑脸说不是。蝶香看着玄烨百般讨好,心中本来还有点埋怨的话也说不出口了,若是真的让静兮在宫里也不是全美好处,以后姑娘总要嫁人的,跟宫里打点好关系,说不定也能找个好人家,想着想着,也就同意了大半。

纤愫忙问司澜怎么回事,司澜本就不知,此时心内突突的跳,跪在地上直哆嗦,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玄烨不好意思,红着脸把始末说了。纤愫这才放了心。蝶香见三阿哥满脸通红,怕他下不了台,忙打圆场“今儿个是怎么了,静儿胆小吓成这样,以前跟着你鄂伦岱哥哥下河爬树也是常有的事儿,这是你嫡亲表哥,你表哥与你逗着玩呢!快与你表哥问声安!”静兮慢慢的转过头,只见玄烨白嫩的脸蛋上虽有几颗麻子,但依然很好看,俊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眼睛细细长长,乌亮亮的望着自己。静兮到不好意思了,轻叫了声‘表哥’便又立马把头转进额娘怀里。

气氛顿时缓和了许多,玄烨也暗暗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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